诸葛亮是个失败的“爸爸”

日本国民女神树木希林临终前接受一个记者采访，被问到“您对年轻人有什么忠告啊？”她直率地说：“请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如果我是年轻人，老年人说什么我也不会听的。”

想到这件事，是因为今天和孩子们重背《出师表》。

苏轼曾经评价：“读《出师表》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忠。”赤裸裸的道德绑架，这话的杀伤力堪比《皇帝的新装》里弥天大谎：“这件衣服只有圣贤才能看见，愚人不能看见。”所以，在众人的一片赞誉声中，没有被感动得落泪的人都只能表示沉默，特别是作为一名语文老师。

但是，换一个角度看，如果你是刘禅，你会听得进去这样一位老人家的唠叨吗？即使他是最和蔼的长辈、最智慧的老者、最忠诚的臣子。

而作为刘禅“亚父”的诸葛亮实在不像我们印象中那么英明睿智。

——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还不是你享乐的时候，你要努力工作，不要辜负你父亲的遗志啊！“侍卫之臣”“忠志之士”，都是为了报答你爸爸的恩德，追随于你的，都是你的长辈，你要好好地待他们，不要得意忘形，寒了他们的心。

宫里的事，你就听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人的；军营里的事，你就交给将军向宠。这样才不会出事。现在选拔任用的侍中、尚书、长史、参军，都是忠贞之士，你要亲近信任他们，才能兴复汉室，一统天下。其他的人，就没有经过先帝认可的，我们审核通过的，你就远离他们，不要被他们的甜言蜜语蛊惑啊！

我走了之后，你应该赏罚分明，“陟罚臧否，不宜异同”；你应该公平处事，“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至于奸邪忠良之事，你应该交付有司，“论其刑赏”，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

至于我自己，我是因为你爸爸的礼贤下士、肝胆相照，所以才“许先帝以驱驰”，时时担心的，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伤先帝之明”（有损你爸爸的圣明），我竭忠尽智，鞠躬尽瘁，也是为了“报先帝”，你要不忘你爸爸的遗诏，好好工作，才能告慰你爸爸的英灵啊！

我数了数，只是这篇课文中的《前出师表》节选部分就出现了六个“宜”，十三个“先帝”，还不算那些没有直接说出口的，所以整篇文章，都可以在说你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你爸爸怎样怎样，你千万千万不可辜负他。

如果我们站在长辈教育晚辈的角度看，诸葛亮的潜台词也太明显了：你不行，你要听我的！

如此教育，会有效吗？

刘禅会听得进去吗？换成今天的年轻人，大多数人也是听不进去这样的“老人言”的。

事无巨细，深谋远虑，作为政治家，诸葛亮是绝对出类拔萃的，但是苦口婆心，耳提面命，就能教育好晚辈吗？作为教育者来说，他是绝对失败的。

想起《两小儿辩日》的结尾，两小儿嘲笑孔子：“孰为汝多知乎？”聪明的人不是时时处处都聪明的，或者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教育一个孩子的难度不亚于治理一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