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记

本文配图：酸枣小孩

小的时候喜欢养花。家里凡是能收集到的盆盆罐罐，一到了春天，都被我种上了花。盆盆罐罐太少，就圈地开圃。俨然是一个小地主气派。乡间凡是能收集到的花种：指甲草，洋牡丹，臭金菊，烧汤花……都被我种在了土里。我喜欢眼前所见皆是花草。

现在不了。城市里的花草太娇贵，兰花，山茶，茉莉，甚至月季，我都养不活。家里仅有的植物是多肉和绿萝。

几年前网购了一个很大的木制花池，以及各种菜籽，处心积虑地开始种菜。小白菜，香菜，菠菜，香葱，甚至韭菜和芹菜。年年都种，却鲜有成活者。

去年冬末，将剩下的菜籽不拘什么都撒了进去。定时浇水，不敢问收获。过了很久很久，这一小块狭窄的土地里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一些细微的绿色小芽冒了出来。等它们长大到了可以分辨相貌，才看清楚了它们各自的身份：几株油麦菜，几株小油菜，几株菠菜，三两茎细弱的香菜……

春至，天气渐暖，阳台那一角的小小菜地也开始焕发生机，几种细脚伶仃的青菜竞相生长起来。甚至生长到了可以采下来下锅的程度——可是，看着它们郁郁葱葱的样子，心里却舍不得吃。

后来，有两三株长势茁壮的小油菜竟然直冲而起，抽茎开花了。想起来有一年也是这个样子，种下的菜舍不得吃，任由它们自然生长，开花结实，自生自灭。

终于还是吃了它们，采撷下来，清洗干净，做了一钵青菜鱼丸汤，果然清新可口，有别于往常。

菜地里独留下开花的几株，任由它们自然生长，开花结实，像往年一样。

小油菜长大以后的样子，像极了从前家里种过的油菜。一大片金黄的油菜地，曾经是每年春天乡间最美丽的地方。

如今的乡下少有种油菜者。家里已经不再种地了，甚至菜地也没有了。母亲说起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一丝遗憾。我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想起从前在家里，常常跟着母亲去菜地里摘菜，两个人挎着篮子，相伴着走在乡野的小路上，抬眼看去，四周绿色映目，生机盎然。如今也只能在梦里重现了。

乡下出生长大的孩子，或许基因里都携带着一种和土地亲近的天然欲望，这是天性，也是宿命。在远离故土的这么多年，它常常使我心怀忧伤，又念念不忘。这已经成为我生命里无法剥离的一部分。

阳台上的那一方菜地又是光秃秃的了。前些时，母亲来济南看我们，托她捎来一些荆芥种子，谷雨过后，撒了进去，浇了水。安静地等待着它们发芽，到了六月，就是吃荆芥的季节了。

荆芥旁边埋着的两颗土豆，也已经发芽出叶，绿油油的样子。今年能不能吃到新鲜的土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