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尽头(三十一)
天宇满含热泪再次把珂铭拥抱入怀,“珂铭对不起,为我受苦了。”他突然想起中学背的那句诗“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此时他才真正理解了这首诗的含义。
接下来的几天,珂铭没有再去擦玻璃,并非因为她害怕,确实是手脚不允许,本来以为手上的指头冻坏了,大冬天不能沾水,可那天回家洗脚时才发现,脚趾头也冻得乌青乌青的,走路时都疼痛,更甭说爬窗台踮脚尖了。不过到郝阿姨做饭和医院的卫生还得继续打扫。
也亏得郝阿姨照顾,每天做饭时洗菜,淘米都由郝姨来干,其实那件事之后郝阿姨都以为她不会再来做饭了,当第二天珂铭敲开阿姨家门时,阿姨又惊又喜,“唉哟!小田,你昨天可我吓死了,让我看看,摔坏了没有。”郝何姨先是摸摸珂铭腿,又抓过珂铭的手端详起来。“哎呀呀,怎么摔成个这,去找医生看过没有?”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珂铭回答。
“可不能这么说,万一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来来你快坐下,我给你上些药。”说着赫阿姨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进卧室去找药去了。
阿姨先给珂铭抹了些典酒溶液,又用几颗药片捣碎撒在珂铭手心那朵朵桃花上。珂铭说:“撒这么多药我怎么干活呀?”
阿姨说“都这样了,还怎么干活,今天的饭由我来做,你的任务就是陪我聊天。”
“那怎么行。”珂铭坚决不同意。可看阿姨那决绝的神情,也没再吭气,只感觉眼眸有湿润的潮汐在涌动。
唉!谁说世态炎凉,谁说世风日下,看看来京这几天走过的路,珂铭觉得世事虽然苍凉,但也不乏细碎的温情,生活尽管惨淡,也有片刻真情的感动。正如莫泊桑所说,生活永远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生活值得我们去努力。
接下来的几天,珂铭几乎没怎么做过饭,都是陪郝阿姨聊天,或者用扫帚扫扫地。也许是阿姨的药在起作用,珂铭的手很快就结痂痊愈了。说实话,这次意外事故其实让珂铭很沮丧,不仅仅是因为手脚受伤带来的疼痛,更主要的是现在正是擦玻璃高峰期,眼见着别人一天擦两三家,净挣三、四百,而自己只能眼巴巴看着。
在别人看来珂铭为了二百块钱而去冒险,也许是很愚蠢的行为,是要钱不要命的“傻子”。那是因为他没有苦过,没有穷过,没有去过医院。如果他们那天也住进“重症监护室”拿着大把大把的钱像费纸一样往医院撤,他们也许会理解那些以自己卑微的生命当赌注,去抗衡生活的苦难和沉重,是多么逼不得已?是多么无可奈何!
这天下午,珂铭正坐在天宇的病床上泡脚,泡脚水里漂着一些中草药,是郝阿姨前些天给珂铭拿的。珂铭刚把脚伸进水里,门口就有人找她,她擦擦脚趿拉着拖鞋出来,看着面前两个陌生的男人疑惑地问:“是你们找我吗?”
两个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她:“你是天宇的家属吧!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另一个人在一边补充道:“你不用怕,我们是医院清廉小组的,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跟我们来吧!”
珂铭跟着他们坐上电梯,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屋。珂铭走进小屋一看,像是一个小型会议室,椭圆形的桌子旁摆放着十几把椅子,桌子内侧坐着四五个人,还有两个穿制服的,这让珂铭更加迷惑,自己一直遵纪守法,本分做人。从未伤害过他人,你们这……这……
“您先请坐。”椭圆形桌子内的一个人先说话了。一口正宗的京腔。
珂铭愣了一下,拿出一把椅子坐下。
“问您几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那个京腔男又说。
“必须如实回答,如果撒谎的话,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旁边的一个穿制服的又强调一句。
珂铭此时心里极不舒服,有一种像被审犯人一样的感觉。
“第一个问题,您和郝院长家是什么关系?想清楚再回答。”
珂铭此时才恍然大悟,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原来是为了个这。珂铭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郝阿姨给自己交代的话。看样子,郝院长一定是早已听到什么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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