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夕阳河的春天》连载 第6章 劝返
这天，乐乐和国庆正在家门口玩耍，远远看见一个男人提着大包小包向这边走过来。
“乐乐！”那男人冲乐乐和国庆这边喊。
“爸！”看见是爸爸，乐乐高兴地奔了过去。
“你妈和妹妹呢？”卫兵把包放在地上，拉着乐乐的手问，
“妈妈不在，妹妹跟外婆了。”乐乐回答道。
“这个小孩是谁啊？”卫兵问乐乐，
“他是国庆。”乐乐答道。
“你家大人在吗？”卫兵弯腰问国庆。
国庆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回答，向屋里大喊：“奶奶，有人来了。”
随着国庆的这一喊，秀华妈抱着甜甜从偏房里走了出来。
“你是？”秀华妈上下打量着卫兵，当她看见乐乐牵着卫兵的手时已经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阿姨，我是卫兵啊，耿卫兵。”卫兵用普通话和秀华妈说话。
“哦，你是……是卫兵啊。快进屋，快进屋。”秀华妈笑容可掬地招呼着卫兵进屋。
“甜甜，爸爸抱抱？”卫兵向甜甜展开怀抱。
甜甜在秀华妈的怀里看着卫兵，没有反应。
“长时间不见，都不认识你了。快进屋歇歇。”秀华妈说着，抱着甜甜往屋里走，卫兵提起包跟着秀华妈进了屋。
秀华父母住的屋子有两间大，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衣柜，衣柜后面是张小床。对着门口摆着的是一张四方矮桌，旁边摆放着几个小椅子和小凳子。矮桌的旁边是两个床拼成的一个大床，床铺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床头的位置叠放着小孩子的衣服。矮桌和床之间有一根铁丝绳，铁丝上除了挂着一个收了一半的布帘子，还挂着毛巾和小孩子的衣服。
“坐，坐！屋子有点挤，这是秀华娘仨睡的。”秀华妈指着拼成的大床说道。
“好，好。”卫兵说着，把大包小包放在了矮桌上，从大包里掏出几个橘子，又扯下几个香蕉对国庆和乐乐说：“吃水果！”
国庆和乐乐接过水果，跑出去玩了。
卫兵又拿出两个橘子和香蕉递给秀华妈说：“阿姨，你也吃！”
“我不吃，给孩子吃。”秀华妈谦让道。
“吃，吃！”甜甜已经迫不及待了，她伸出小手，抓起一个香蕉连皮带肉一起咬。
“不能这样吃，要剥皮吃！”秀华妈把甜甜放在地上，从甜甜手里拿了香蕉，剥开皮，将里面的香蕉肉塞到甜甜嘴里。
“阿姨，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卫兵问，
“哦，他爸下地干活了，秀华去地里摘菜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秀华妈往门外张望了一下，一回头看见卫兵还站着，招呼道：“坐啊！别总站着！”
“没事，我不累！”卫兵见秀华妈没坐，他也不好意思坐下。
“坐，坐，都坐。”秀华妈坐在跟前的小凳子上，
“好，好！”卫兵随手拿起一个小凳子，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
“家里可好？”秀华妈问，
“好。”卫兵笑着回答。
“厂子里忙不忙？”
“还好。”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好都看着甜甜玩，她刚学会走路不久，正围着桌子转圈玩。
“怎么还不来？我去找秀华。”秀华妈说着站了起来，弯腰抱起甜甜。
“俺去吧，你别受累了。”卫兵也站了起来。
“你不知道路。”秀华妈抱着甜甜出了门。
卫兵也跟着出来了，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和他当年在这干活时的景象已有很大不同。乐乐和国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卫兵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累了。自从得知秀华娘几个失踪，他几乎没合过眼，他怎么睡得着呢？他没有回家，和厂子请了假，一路坐车直奔秀华家而来。他这样做是冒着风险的，万一秀华没有回家，她的家人见到他有可能会恼羞成怒，打他一顿都是轻的。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秀华带着两个孩子除了回娘家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幸运的是，秀华果然在这里。现在妻儿有了下落，卫兵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他才感觉到又累又困。
卫兵找个凳子放在床前，自己靠在床跟前，想打个盹，又想到一会秀华家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不太好看，又赶紧站起来走动以驱除困意。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听见门外有人喊：“爸，妈妈来了。”卫兵听着是乐乐的声音，他从屋里走出来。
明晃晃的太阳下，乐乐和国庆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的，秀华妈挎着一篮子菜走在中间，秀华穿着粉蓝色的衬衫，黑裤子，抱着甜甜，走在后面。
卫兵笑着迎上去，伸出手来想接过秀华妈手里的菜：“阿姨，菜给我吧！”
“不用。我做饭去了，你们说说话。” 秀华妈看了一眼身后的秀华说，转身去了厨房。
“我抱孩子吧？”卫兵笑着伸出手来，甜甜已经趴在秀华怀里睡着了。
秀华没有把甜甜给他，也没有理他，只是径直走到屋子里，把甜甜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眼神空洞，沉默不语。卫兵站在旁边，盯着秀华的一举一动。
“你来这干什么？”许久，秀华也不看卫兵，冷冰冰地说。
“你们在这，我怎么能不来？”卫兵看着秀华的脸笑着说，这张秀美的脸透着寒气，拒他于千里之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秀华问，
“我能掐会算，一算就知道你在这里。”卫兵还是笑嘻嘻的。
“咱们……还是分开吧！”秀华抬头看着卫兵，缓缓地说，
“这过得好好的，怎么就要分开了呢？”卫兵收敛起了他的笑容，焦急地问。
“我过够了，不想这样过了。”秀华泪眼婆娑地说，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楚。
“怎么就过够了？俺哪点做得不好，你说，俺改。”卫兵恳求道，
“不是你的事，是我的事。”秀华说。
“你的事？你有人了？”卫兵只觉得心跳加速，血直往头上涌，
“不是。”秀华淡淡地说。
“那是怎么一回事？这过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想过了？”卫兵感到迷惑不解。
“卫兵，我问你，玉容哪点比我强？是长得比我俊，还是家庭比我的好，凭什么她嫁的比我好？我和你结婚摆酒席，向她家借钱，生甜甜罚款，还是向她家借钱。我买个衣服，明明比她的贵，村里人说我家穷，穿不起好衣服。就因为你家穷，连累我被人看不起。哪天她戴个假的金项链，我就是戴上真的金项链也比不了。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我年轻不懂事……”秀华把郁积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你别听村里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嘴臭。”卫兵安慰道，“秀华，你没错，错的是俺，谁让俺家庭这么穷，是俺对不住你。”
卫兵说完，等着秀华开口，见秀华不说话，继续说：“你嫁给俺家这些年，俺什么事都听你的，俺爹更是敬着你，到哪里都夸你孝顺能干。玉容好？好在哪里？胖得和猪似的，哪点能和你比？世耀又怎么样？不就是当过几年兵退伍回来在镇上当个联防队员吗？一个月能拿几个钱？要说家庭好，好就好在他有个好爹，还有个好哥。”
卫兵见秀华不为所动，只好继续说：“你说分开，那俩孩子怎么办？你舍得他们少爹无娘？唉，要是分开，我是不会再找了，你想找再找吧，哪天过得不顺心，俺还等着你回来。”
表面上秀华依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卫兵的话她句句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有个好爹也是好啊，朝廷有人好做官。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爹，好哥呢？”秀华幽幽地说。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啊！现在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过日子就是过儿女的日子，世耀他有一对儿女，咱也有一对儿女，以后还不知道谁过得好嘞？”卫兵看了看睡梦中的甜甜说。
“你怎么就知道你儿女将来过得就好？”秀华反问道。
“还用说吗？有你这样的好妈，孩子哪能差？”卫兵大言不惭地恭维着秀华。
卫兵的恭维在秀华听来却成了讽刺， 她反讽到：“就怕没有好爹啊！”
卫兵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笑着说：“我有那么差吗？我要是真那么差怎么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呢？”
见卫兵开始贫嘴，秀华并不搭理。虽然心里的怨气消了一半，可她隐隐地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妈，饭做好吗？”
“快了，快了。”秀华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迎着秀华爸和王安小声嘀咕着什么，秀华爸和王安同时向偏房看了一眼。
卫兵听到了动静，站起身，往自己的口袋里摸了又摸，摸到一个打火机，又到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大包里找出一盒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叔，大哥，回来了。”卫兵笑着向着正在洗手的秀华爸和王安走去，边走边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先递给秀华爸。
秀华爸刚洗好手，还没来得及擦手上的谁，一脸严肃地把卫兵的拿着烟的手一推，说：“我不好这个。”
卫兵笑着劝道：“来一颗吧？”
秀华爸还是一个劲地推开他的手说：“不要，不要。”
卫兵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又走近王安，将烟递给王安，王安将擦手的毛巾放回毛巾架，面带笑容接了烟，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卫兵答道，见王安比较和气，紧张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他打开打火机点燃了王安手里的烟。
“快进屋，喝点水。”王安猛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雾，对卫兵招呼道。
“不渴，不渴。”卫兵谦让道，他转身一瞧秀华爸，他已经进厨房去了。
“秀华怎么没出来？”王安问卫兵，
“哄孩子睡觉了。”卫兵说，“她这回来家少不了要麻烦大哥了。”
“自己妹子，麻烦什么？”王安看着卫兵，又看了看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烟说，“你这从家里来的还是从厂子里来的？”
“从厂子里。家里也没什么事，没回去。”卫兵说。
“都别干站着了，饭好了，吃饭吧？安子，你把桌子搬外面吃。”秀华妈从厨房里端着两盘菜出来，对王安和卫兵说。
“我来，我来！”卫兵说着，和王安一起进了偏房，俩人把方桌抬了出来，秀华拎着几把椅子和凳子跟在后面。
秀华妈把菜放在桌上，秀华和卫兵也跟着她去了厨房。
王安在心里数了数凳子和椅子，说：“不够坐的，我去我们那看看还有小凳子吗？”说着，去了自己屋找凳子。
“不用你端，你去坐吧。”秀华妈对卫兵说。
“没事，没事。”卫兵谦让道。他见秀华端了两个盘菜，忙接过来一盘。
“俩孩子跑哪去了？国庆，乐乐，吃饭了。”秀华妈将菜放桌上，见国庆和乐乐没有在，喊道。
“不知道去哪儿疯了。”王安一手提着白酒，一手提着凳子从主屋出来说，“爸，你好了没？”
“还要把火。”秀华爸在烧火，瓮声瓮气道。
“你出去喝酒吧，不用你烧了。”秀华妈走进厨房对秀华爸说，又回头看了看后面有没有人跟来，见没人跟着，又压低了声音说，“人家第一次来，你客气点，别搞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秀华爸听她这样一说，什么话也没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衣服的灰尘，走了出去。
“都坐下吃饭吧！”秀华爸在主位坐下说，对站着的卫兵、王安说。
这时候，国庆和乐乐从外面跑回家，秀华拉着俩人去洗手。洗完手，让他们俩坐在自己身边。
“阿姨也过来一起吃吧？”见秀华妈又送过来一个菜，卫兵站起来招呼道。
“你们吃你们的，锅里还有一个鱼在炖，马上好！”秀华妈说完，转身又回厨房了。
桌上的酒盅已经摆好，王安打开酒瓶，从他爸开始挨个倒满，秀华不喝酒，将酒盅推到一旁。
“来，咱们一起先喝一个。”秀华爸端起酒盅，对卫兵和王安说。
卫兵和王安也端起酒盅，等秀华爸喝了之后，两人才一饮而尽。
“吃菜吧！”秀华爸拿起筷子，招呼道。
“我要吃猪耳朵。”国庆站起来，想夹爷爷面前的猪耳朵，因为太远够不到，急的大叫。
秀华站起来端起那盘猪耳朵，把猪耳朵夹到国庆的碗里。乐乐默默地坐在国庆旁边吃自己眼前的菜，见国庆跟前有猪耳朵，也想吃，哪知他的筷子刚到盘子边，就见国庆用两个胳膊护着跟前的猪耳朵喊道：“这是我的，不许你吃。”
“乐乐，你是哥哥，让着弟弟。我给你夹别的菜。”秀华对乐乐说，给他夹了一个丸子。
正吃着，甜甜哭了。秀华撂下筷子，去了偏房。秀华妈端着鱼过来，也跟了过去。
“你去吃吧，甜甜我来看着。”秀华妈把手往围裙上抹了一把，就要抱秀华怀里的甜甜。
“她刚睡醒，不跟你。妈，你去吃吧！”秀华抱着睡眼惺忪的甜甜对她妈说。
“你也没吃几口，还要奶孩子，看你瘦的。你到桌上吃点菜，我给你盛碗鱼汤。”秀华妈看着秀华心疼地说。
“我抱会儿她。你去看两个孩子吃吧，别又争东西。”秀华担心国庆和乐乐。
秀华妈离开偏房，找了一个盘子从饭桌上夹了一些菜，又从厨房盛了碗鱼汤，端了过来，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对秀华说：“过来吃点，我给你盛米饭去。”说完，又出去了，等回来时手里又端着一碗白米饭。
秀华抱着甜甜到父母的床上坐着，她一手抱着甜甜，一手拿筷子吃饭。
“妈，你去桌上吃吧。”秀华劝道。
“好，你不够吃再和我说。”秀华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偏房。
国庆和乐乐吃饱了跑出去玩了，秀华妈坐在刚才秀华的位子上，拿起一双不知道谁用过筷子，用手擦了一下。刚准备夹菜，看到爷仨喝得差不多了，忙问：“要吃饭吗？”
“吃饭！”秀华爸说着把酒盅里的酒喝完。
秀华妈赶紧起身去厨房盛米饭，王安和卫兵也跟着去端饭。
等大家吃上米饭，秀华妈想着秀华那边抱着孩子吃饭不方便，胡乱扒拉了几口米饭，又去了偏房。
“孩子给我吧！”秀华妈见秀华还抱着甜甜，不容分说地把孩子抱了过来。
秀华从菜盘里夹起一块鱼肉拣了里面的刺，然后把鱼肉放进甜甜的嘴里，甜甜像小鸟一般，张开小嘴接过鱼肉。
“别光顾着喂孩子，你也吃啊！把筷子给我，我来喂她，你把这鱼汤喝了，凉了会腥。”秀华妈说着，夺下秀华的筷子。
秀华顺从地端起鱼汤，“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你自己拿双筷子去。”秀华妈眼瞅着女儿喝下鱼汤，鱼汤喝完了，碗里还有些鱼肉，没有筷子也吃不了。
秀华起身出去了，回来时拿了一双筷子，身后还跟着卫兵。卫兵喝了酒，脸色绯红，微微泛着酒气。
“阿姨，我抱孩子吧！你忙一中午了，也该歇歇了。”卫兵说话正常，并没有醉。
“好，孩子也吃差不多了，你抱会儿，让秀华吃饭。”秀华妈把甜甜交给卫兵，谁知甜甜挣扎着不愿意跟他。
“我把她抱走吧！”说完，秀华妈抱着甜甜走了。
秀华见她妈抱着孩子离开，自己也端起饭菜跟着离开了，留下卫兵一个人在那里。
卫兵见秀华不待见他，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也从屋里出来了。他见秀华爸和王安拿着铁锹要下地了，自己也跟了过去。
“叔，我和你们一起干活去。”卫兵对秀华爸说，
秀华爸不置可否，王安见状说：“你在家歇着吧，我和爸足够了。”
“让我去吧，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卫兵说着，试图从王安手里抢过铁锹，王安死活不撒手。
卫兵坚持要去，王安无奈，只好对秀华说：“秀华，卫兵非要你去下地，你说句话，别让他去了。”
“他想去就去吧。”秀华冷淡地说。
王安只好松开手，由着将卫兵抢过铁锹，自己又去拿了一把铁锹。
卫兵他们走后，秀华妈把甜甜放在门口玩，自己走到厨房，和正在洗锅碗瓢盆的秀华说：“你对卫兵不咸不淡的，是怎么个意思？”
“没意思！”秀华说完，叹了口气，开始用丝瓜瓤使劲地洗锅，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洗锅水溅到了她的额头上，她停下来，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
“卫兵对你不错，你倒是不会受气，就是家穷，苦了点儿。”秀华妈说着，故意停了下来观察秀华的反应。
听到“穷”这个字，秀华停了一下手里的活，接着又开始继续洗。
“你想离婚，他能愿意？俩孩子还这么小，你要大的还是小的？”秀华妈继续说，“你这嫁得那么远，我和你爸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你了。你在本地找，离我们也能近一些，就是俩孩子……。”
“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秀华停下手里的活望着她妈说，“他家穷，想吃顿肉都要掰手指头算半天。这个债还了，那个债又来了。”
“唉，这都是你的命。”秀华妈叹息道，“你当初不和他走，在本地找，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他除了长得还行，哪样能配得上你？”
秀华默默不语，咬着牙听着，她何尝不后悔呢？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他没来时，你说想离，他这一来，你又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看这婚也是离不了。”秀华妈接着说，“不离就不离吧，你在这过些日子，还是回去吧！”
“妈，你想让我离还是不想让我离？”秀华反问道，
“我能做谁的主啊？当初我没让你找他，你不还是找了？我让你离，将来后悔了，再来怪我？”秀华妈似笑非笑地说。
“妈，我不怪你，你给我出个主意，我是离还是不离？”秀华认真地说。
“哇……”一直在旁边玩土的甜甜突然哭了起来，她被一个玻璃渣子划破了手，流血了。
秀华和她妈赶紧围过去看，秀华捏着甜甜受伤的手指，秀华妈到偏房拿来一块棉花，撕下一小块，沾了沾伤口上的血，检查伤口里面有没有玻璃碎片。清理干净伤口后，她让秀华按着伤口，自己去了屋后。不一会，她手里边揉搓着东西向秀华这边走了过来。
“妈，你手里是什么？”秀华好奇地问，
“这是刺刺菜，你和你哥小时候受伤了，我都是这样给你们止血的。”秀华答道，她继续揉搓着那团刺刺菜，揉搓成深绿色，挤了挤刺刺菜的汁液滴到甜甜的伤口里。
“啊……”甜甜疼地哭了起来，
“一会就不疼了，乖。”秀华安慰着甜甜。
秀华挤完刺刺菜的汁液，将刺刺菜扔了出去，对甜甜说：“好了，没事了。”
晚上，采莲从娘家回来了，她不认识卫兵，王安和她介绍道：“这是秀华的对象，卫兵。”
采莲也没和卫兵打招呼，就去了自己的屋子。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跟采莲一起进屋的王安问道，
“我也想早点回来，谁知道这么折腾人，光等车了。”采莲脱下自己的外套说。
“你弟妹也是，镇里好好的不去，去县城产检？”王安道，
“人家有钱，我倒是想啊，没有这条件。”采莲嘲讽道。
“你弟弟不就跑运输挣了俩钱吗？看你眼红的，哪天我也考个驾照跑运输去。”王安不屑地说。
“去啊，你倒是去啊？”采莲戏谑道，“我等着你开车带我去县城转一圈。”
两口子正在说笑，国庆和乐乐跟了过来。
“妈，你到县城给我买好吃的吗？”国庆问采莲，开始翻她的包。
“别乱动，看我给你买什么了？”采莲制止国庆，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小变形金刚玩具。
“变形金刚。”国庆高兴地从妈妈手里抢过玩具，对身后的乐乐炫耀道，“我妈给我买的变形金刚。”
乐乐眼巴巴地看着国庆手里的玩具，又看向采莲的包。
“还有吗？”王安见乐乐这个样子有些不忍。
“就买了一个，可贵了。”采莲答道，对国庆说，“你出去玩吧。”
乐乐见没有他的份，自己先跑了出去，国庆也跟着跑开了。
“要买还不买两个，买一个给谁玩？”王安小声地埋怨道，
“你什么意思？怪我喽？”采莲阴沉着脸看着王安。
“我没怪你！”王安笑着辩解道。
“我买一个怎么了？凭什么要买两个？你妹来这么多天给国庆买什么了？我都没怪她，你还好意思怪我？”采莲嘴巴像开火的机关枪，咄咄逼人。
“你小声点，让别人听见。”王安小声地恳求道。
“就你那点出息吧！”采莲白了王安一眼，“你妹什么时候走？他对象是来接她的吗？”
“谁知道？”王安看了看外面，小声答道。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王安和采莲带着国庆回房休息了。秀华和卫兵睡在床的两边，中间夹着两个孩子，就这样住了一个晚上。半夜，卫兵醒来去了趟厕所，回来看了看睡着的秀华，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内心有些冲动，他伸头看了看屋那头的秀华爸妈，随即回到自己的位子，翻身背对着秀华。睡得朦朦胧胧中，他听见甜甜哼唧哭了几声，接着就不再声响，只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连呆了好几天，卫兵一有机会就劝说秀华跟他回家，但秀华始终不为所动，离婚是不提了，却不愿回家。
“要走你走吧，我还没过够。”秀华对卫兵说，
“在这不方便，哪有在家舒服？”卫兵劝道，
“我觉得挺好。你觉得不方便，你回去就是了。”秀华反驳道。
“你们都不回去，我一个人怎么回去？你走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家里到处找你，就差去派出所报案了。”
“现在你知道我在这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不回去也不行啊，家里快收麦子了。你指望俺爹一个人也不行，你忘了躲计划生育时，俺爹求爷爷告奶奶找人帮忙收玉米，人家都有自己的地，等忙完人家的，咱家的不知道烂了多少在地里。”
“要回去你回去吧，我不回去。”
“你在这也呆不少日子了，时间长人家也烦。”
“我自己的家，谁烦？”
卫兵向秀华哥嫂住的方向努了努嘴，秀华领会到他的意思，却佯装不知。
“别说你没感觉到，我是感觉到了。”卫兵加重了语气说。
“我爸妈不烦我就行，我不管其他人。”秀华假装不在乎地说。
卫兵见劝不动秀华，也不强求，第二天，他仅留下路上的花销，把带来的钱都给秀华了。临走前，他和秀华说，她愿意在这过多久就过多久，等他收了小麦种好秋就出去打工，把钱寄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