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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文学与淫书

2018-01-28  本文已影响2325人  高丘上
性文学与淫书

我先前写了一篇文章:《向性文学进军》,以自我告白的方式宣布自己的创作方向是:性文学。

作为对性文学的探索,我最近发布了:《招惹女人要考虑后果》、《牡丹之歌》、《爹是咋死的了》、《好人就是好人》、《命丧石榴裙下的美少年》,五篇性文学小说。我想通过这些探索,耒说明和完善性文学这个概念。

对于什么叫“性文学”,我还不能为这个名词下一个确切的定义,这需要在文学创作的实践中,逐步完善,逐步明确。但我们现在可以把这个名词先分开来理解:这就是,文学和性。

文学就是人学,创作文学作品的人,应该是文学家。在这里我们可以借用柳鸣九先生对文学家的论述,来理解这个问题。

柳鸣九先生指出:“文学家不是哲学家、理论家,他的力量不在于对现实有某种全面系统的理论认识,而在于能绘制出为自己所特有的,意义深刻的现实生活的图景。一个杰出的作家固然应该有先进的思想体系,广阔的社会视野,但在某种意义上,也许更为重要的是,必须要有自己对生活独到的体会。要善于从某种独特的角度去观察生活,得出别人所没有获得的深刻感受,同时把这种感受贯注在自己所选取的某一特定的生活片段中,用有特色的艺术风格来加以表现。”

从这段论述中,我们可以明确:性文学应该从“性”这个独特的角度,去观察认识生活,并将自己独到的体会用艺术手段展现出来,为人们认识生活,认识社会提供一个有效的观察窗口。

这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如何用艺术手段把“性”表现出来。现在的人都有谈“性”色变的传统,不少作家都在回避这个问题。贾平凹写了一本《废都》,里边的性描写在出版时都是用“口口口”来代替的。可见,性描写到现在为止,仍然是一个神秘的领域。这个领域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性描写很容易滑入到淫书的行列。

其实,淫书与性文学是有本质区别的。淫书的目的在于渲染性刺激,通过性描写对视觉的冲击作用,调动读者丰富的联想和再创作,来达到让人增强性欲的效果。这种效果尽管可以解释为还原人的本能,但也极有可能引导人们对于淫乱思想的追求和向往。而性文学则是通过纯正的,健全的性描写,让人们能够充分地、完备地、纯正地、无瑕地去对待性,让人通过性的追求来实现功德圆满的贞洁。

由于性文学与淫书目的上的不同,所以在性描写上就大不一样了。

下面我们鉴赏一下,不同作品中性描写的不同之处。

《红楼梦》中的性描写,写的含蓄而深刻,给人以充分的想象空间。比如写贾琏大中午与王熙凤作爱,根本就没有让两人出场,仅仅写了小丫头坐在门槛上,见了周瑞家的走来“连忙摆手”,随后屋里传来了贾琏的笑声,接着门响,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人舀水。这里给读者留下的想象空间相当丰富。因为这章的题目是:“送宫花贾琏戏熙凤”,这个“戏”是怎么戏的呢?贾链和熙凤在屋里干什么呢?门口有人放哨,见了来人“连忙摆手”,而且平儿也在屋内。平儿是通房丫头,所以你既可以想象贾琏戏熙凤,平儿在一旁伺候,还可以想象成三个人在玩“双飞”。此处的隐笔,把贾琏和王熙凤昼日荒淫刻画的入木三分。

当然,《红楼梦》中写性爱也有直白的,但这些直白的描写仍然很含蓄。比如写秦钟夜寻智能,进屋见智能正在洗茶碗,跑过去便楼着亲嘴。“一口吹了灯,满屋漆黑,将智能抱到坑上,就云雨起来。那智能百般的挣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

这与《金瓶梅》描写的性爱场面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金瓶梅》这本书主要是揭露和批判不义之财对社会,对人性的腐蚀作用,揭露明代官场的黑暗,政治的腐朽。如果说《红楼梦》是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那么《金瓶梅》应该就是明王朝的缩影。只是《金瓶梅》在性爱描写上,尺度有些太大了。尽管描写技巧上很高超,但在描写整个性爱过程中,是以淫为淫,写性交就只是性交,这样一来就无法拿到桌面上与大众分享了。这倒不是说写性交就不能拿到桌面上了,而是过于直白的场面没什么意义。劳伦斯的《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也是直白的描写性交,但劳伦斯的直白描写很有玄学意义。

劳伦斯认为:“在我们现在的时代,与其行动,不如了解。我们在过去,行动太多了——尤其是性爱的行动,厌烦地做来做去都是那一套,没有相当的思想,没有相当的了解。现在,我们所要努力的是性爱的了解。………我们性爱的思想,匍匐地爬行在一种黑暗中,一种秘密的惊恐中,这惊恐是我们的粗野的未开化的祖先们所遗传下来。只在这一点上,性爱的肉体的这一点上,我们的精神是没有进化的。我们现在要迎头赶上去,使肉体的感觉的意识,和这感觉本身和谐起来,使行为意识和行为本身和谐起来。这便要对性爱有适当的尊敬,对于肉体的奇异的经验有相当的敬妥;这便要能够自由运用所谓猥亵的字眼,因为这些字眼是精神对于肉体穷有意识的自然的一部分。”

基于劳伦斯的这种思想,劳伦斯写了《查太莱夫人的情人》这本书。但书籍面世之后,受到了卫道士老顽固们的攻击。劳伦斯回敬道;

“在这般心地肮脏,追逐肮脏永恒的下流野蛮的人们中间,这本书是没有什么活动余地的。但是我要对这般人说:‘固守着他们的腐败吧——如果我们喜迎这种腐败;固守着你们的卫道主义腐败吧,固守你们的时髦的放荡的腐败吧,固守着你们的肮脏心地的腐败吧。至于我,我是忠于我的书和我的态度的:如果精神和肉体不能谐和,如果他们没有自然的平衡和自然的相互的尊敬,生命是难堪的。’”

我们避开这些争论,用分析的眼光看待劳伦斯笔下的性爱描写,我们就会发现:劳伦斯写淫,不是客观的写法,而是主观的写法。劳伦斯写性交,不是简单地写性交。他描写性交过程中,把人的心灵全都解剖了。在他的笔下,灵与肉是一种和谐的统一体。

所以,郁达夫在评论《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时,曾指出:

“这书的特点,是在写英国贵族社会的空疏、守旧、无为,而又假冒高尚,使人不得不对这特权阶级发生厌恶之情。他写工人阶级,写有生命力的中流妇人,处处滿怀着同情,处处露出了卓见。本来是以极端写实著名的劳伦斯,在这一本书里,更把他的技巧用尽了。描写性交的场面,一层深似一层,一次细过一次,非但活动对话,写得无微不至,而且在极粗的地方,恰恰和极细的心理描写,能够连接的起来。尤其要使人佩服的,是他用字句的巧妙。所有的俗字,所有的男女人身上各部分的名词,他都写了进去,但能使读者不觉得猥亵,不感到他是在故意挑拨劣情。”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就可以了解,性文学与淫书有着明显的不同了。

下面我们再来看一看,淫书是如何对待和处理性爱场面的。

在淫书行列中,《肉蒲团》是比较有名的。其实《肉蒲团》主要写的是因果报应。你不淫人妻,就没人淫你妻,你淫人妻,就有人淫你妻。作品中未央生仗着赛昆仑的帮助,占有了权老实的妻子艳芳。权老实慑于赛昆仑的势力,不敢明着反抗,就暗中潜到未央生的家,占有了未央生的妻子。而未央生有才有貌,要做天下第一才子,娶天下第一美人,所以在外出访学途中,造一册子,记载所遇美女的资料,并先后与册中所记载的美女:玉香、香云、如意、花展、瑞珠等众女人发生风流艳史。那边权老实干的更绝,把未央生的妻子骗出来,直接卖给了妓院。当未央生回家途中,在妓院遇到了自己的妻子。这本书在性爱场面的描写上,特色不大,但在勾引女人的技巧上,叙述的相当出色。如果从性爱场面的描写上,《昭妃艳史》大大胜于《肉蒲团》。

《昭妃艳史》讲的是金废帝海陵王,广求美色,在众多嫔妃中,驸马都尉陈好古之女,昭妃玉风最为出色。书中没有写海陵王如何,而主要写昭妃家中发生的艳史。全书基本上是一个性爱场面接一个性爱场面。每个场面与每个场面各不相同。人物不同、场地不同、环境不同、方式不同,可以说是层层深入,场场精彩。全书十几万字,如果把性爱场面抽掉,余下的不过万字。可是,《昭妃艳史》却不比《肉蒲团》名声大。原因就在于,《昭妃艳史》的性爱场面是单纯的写淫,而没有内在的思想支撑。从社会意义来讲,《肉蒲团》要强于《昭妃艳史》。

可见,单纯为写淫而写淫,为描写性爱而描写性爱,没有什么意义可言。所以,作为性文学,首先必须是文学。必须是具体社会环境下,具体人物的人学。只是在表现社会生活上,切入点为“性”,从性的角度来认识社会,认识人生。所以,性文学当中的性描写,应该是渗透了思想内涵的,主观的描写,而不应该是单纯的客观描写。只有这样,才能把作者通过性的观察,获得的个人独有的理念,正确地表达出来。

以上是自己关于“性文学”的思考,欢迎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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