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匿名信里的裸照
导读:今天的推文,几个情节串在一起,有贪婪、有恐惧、有隐私,有惊吓,有复仇。这些主人公的命运都由一封封神秘的匿名信所终结。人性的百转千回,尽在此文。
寄信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究竟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请宝宝们耐心读完,会有意外答案。
01
2013年,7月。
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办公室,46岁的王正义正凝眉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微胖的圆脸堂因为连日的焦虑已有些消瘦。
到底是谁和他过不去?
这半个月来,有个神秘人接连在炎州的各大论坛和贴吧里发布检举他贪污受贿的材料,还配了不少照片。
这个神秘人竟在他家里安装了监控,能看出很多照片都拍自他家的客厅。
检举材料如幽灵般神出鬼没,他刚花钱屏蔽掉,不出两天那些文章又会换一个ID重新刊发出来。
一周前,市检察院一个关系不错的兄弟打电话提醒他,说最近检察院接连收到好几封检举他贪污的匿名信。
“正义啊,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得罪谁了?虽说对于匿名信件我们一般不深究的,但若是事态持续扩大,为了考虑影响,我们也是要彻查的!”
是啊,到底得罪谁了?他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王正义干法院院长已有9年了,要说得罪人,那可真不少:下属、当事人、有业务往来的平行单位,曾与他犯过龌龊的难以计数。
这其中,到底是谁对他如此恨之入骨,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
正在思虑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三个穿着深蓝色检察院制服的人。
王正义的心霎时收紧了。
他绝没有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样快。
那些人简单核实完他的身份,就一左一右将他押了出去。
从办公室到警车短短的一段路,竟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冗长。穿过同事们和门卫们层层叠叠诧异的目光,每一步都分外沉重。
面对审讯,一开始王正义尚能镇定自若,毕竟他早有心理准备。
他只肯承认检举材料中配有照片的那几项,那不过是几个不明金额的红包,一些烟酒礼品;至于其他的文字材料,死无对证,他一概矢口否认。
他所认罪的财物,全部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5万元,他早在心里盘算好了:顶多被判个三五年,到时候好好表现,找找关系,风头一过,他就又出来了。
“我是收过礼,但那都是正常的礼尚往来!中秋、年前,亲朋友之间好互相走动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小伙子,你敢说你从没收过礼?不要因为几封颠倒黑白的举报信,就把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他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尚有一副领导的架势。
审讯他的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小伙,小伙子目光炯炯,半点情面都不留。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那不如,先听听这份录音资料。”
小伙子点了下鼠标,几秒钟后,电脑中传出王正义清晰的嗓音:“金总给的那三十万,你转到倩倩姑妈账上了吗?现在查得紧,别出什么岔子……明天抓紧时间把家里的现金清一清,昨天星宇物业送来的那五万块,一起汇到倩倩姑妈的账上……”
“他妈的!他这是犯法!他在我家里按监控!”王正义拍着桌子站起来,充血的眼球瞪得骇人,冷汗从他额头冒出。
“他是不是犯法,这是另一个问题!现在查的是你贪污受贿的问题!”小伙子蓦地抬高音量,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狭窄的空间里,四目相对,王正义终是心虚地瘫倒在椅子上。
“我们已经查过,你有个姐姐在美国,从2000年开始,你就往她在美国的账户汇款。那么下面,是你自己交待,还是我一笔笔念给你听?”
王正义半张着嘴,放空的眼神里闪过的是大势已去的颓然。
沉默片刻后,他把脸深埋在掌心中,颤抖着肩膀痛哭起来……
10月份的炎州,最受老百姓热议的就是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王正义因神秘人举报而落马的消息。
一时间,炎州贴吧里出现了好几篇实名控诉王正义的文章,多是些曾经蒙冤受屈的当事人。
02
2014年,4月。
“梁夏夏,你的EMS。”高三六班班长丁义把一封EMS邮件交到梁夏夏手中,“是不是又发表了什么刊物,收稿费了?”
梁夏夏是高三六班的才女,时不时有几篇散文和小小说发表在杂志或报刊的副刊上,同学们都羡慕不已。
此刻,丁义抻长了脖子,饶有兴致地盯着梁夏夏手中的邮件。
梁夏夏撕开信壳,伸手掏出信纸,几张照片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到了地上。
有几张照片落地时正面朝上,纯黑背景下一男一女白花花赤裸搂抱的躯体尤为刺目。
丁义慌忙将照片捡起,但还是被几个眼尖的同学看到了,大家好奇地低声议论起来。
梁夏夏脸色很难看,她眼中噙着泪,表情惊惧又慌乱。
丁义把照片扣起来,反压到梁夏夏的课本下面,他轻拍她的肩膀安慰:“是有人恶作剧吧,别当回事儿……”
这不是恶作剧,照片上的男人是父亲!
只一眼,梁夏夏就认出来了。
那些照片像灼烧的毒火,将她的眼烧得刺痛。
她一直以为,她的律师父亲是个儒雅斯文的人。印象中,即使是在北方最炎热的七月,父亲也绝不在家里坦胸露背,总要穿条带了半截袖的汗衫,短裤要遮过膝盖。
然而,照片上的男人,不但裸露着躯体,还搂抱着不同女人摆出令人作呕的交媾动作……
那封信梁夏夏只读了一半,信是匿名的,用A4纸打印,详细介绍了父亲几次婚外情的经历。
梁夏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完了那节课,老师的声音好像隔着遥远的云端传来,课上讲了什么她毫无印象,脑海中只有几张裸照肆意地狰狞。
下课后,躲进厕所,把照片和信纸一并撕碎,丢进了马桶。
水流转了个圈,把碎屑冲得干干净净。
回到教室,她竭力压抑排山倒海的情绪,如一尊石塑般静坐在教室中。
窗外,正是初春的4月,阳光柔软得像新晒开的棉花,教室窗边的迎春花开成了一片片新黄的绚烂。
然而,没有人知道,就在那个下午,一封神秘匿名信轻易摧毁了一个少女对爱情和人生最初的憧憬。
梁夏夏收到信件的同时,她的母亲李月如也收到了一封同样的信。
母亲的表现可没有女儿那么平静。
李月如当即打车去了丈夫梁文宇的律所,将信件丢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那些裸照以及信件中对丈夫出轨行为的详尽描述已让李月如彻底崩溃,她在律所里哭骂着大声质问梁文宇……
整个律所的人都堵在梁文宇办公门外围观。
梁文宇颜面尽失。
收到匿名信后不久,梁夏夏就申请了住校。
她无法坦然面对父亲,更害怕自己会在冲动之下对母亲说些不该说的话。她跟母亲推说高三学习任务太重,如果申请住校便能把放学来回的时间都节省下来学习。
李月如当即同意了——丈夫的背叛让她心痛不已,女儿住校后,她便不必再在女儿面前辛苦掩饰早已崩盘的情绪。
作母亲的,也想当然地认为女儿对父亲的出轨一无所知。
03
高考在即,住校后梁夏夏努力摆脱那封匿名信给她带来的精神打击,她把考上大学离家远走当做自己学习的唯一动力。
她变得沉默忧郁了。
除了学习,她绝少跟同学交流,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里藏上了深不可知的静谧。
然而,这种压抑的平静生活并未持续多久,一场轩然大波再一次重击了梁夏夏脆弱的神经。
梁文宇的裸照被人放到了炎州各大贴吧!
很快,校园里开始疯传:原来,大才女梁夏夏的父亲竟是个屡次出轨包养小三的渣男!
尽管裸照和网文很快被父亲处理掉了,但仍有好事者提前把照片截图下载保留了下来,那些照片依然会时不时出现在同学们的聊天对话框里。
对于近在咫尺的丑闻,人们总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走在校园里,梁夏夏不得不接受众人目光的检阅,这种目光已不再是从前的羡慕和崇拜,而是一种赤裸裸渴望窥探隐私的好奇和八卦。
临近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梁夏夏被人发现在废弃教室里割腕了。
那排废弃教室位于操场的西南角,年久失修,两年前就被挂上了拆迁的木牌,里面空寂破败,布满了蜘蛛网和呛人的尘埃。
这绝对是整个学校最人际罕至的偏僻之所。
倘若不是丁义细心发现梁夏夏的反常之举,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那天下午,下了最后一节体育课,同学们或往教室或直奔食堂。只有梁夏夏孤身向着操场最尽头走去。
在逆流而去的庞大人群中,她单薄的身影显得孤单又突兀。丁义只瞥了一眼,一种不祥就笼上了心头。
碰巧,那天体育委员请了假,作为班长,丁义要把全班用过的排球篮球都收缴到老师那里。等他手忙脚乱把球都装进麻线兜,再飞奔着把球交给老师,时间已过去了十多分钟。
直觉牵引着他去了那排废弃教室,他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过去,走到最尽头那一间时,他莫名心跳得厉害,眼皮也突突直跳。
果然,往里走了几步,他赫然看见一双并拢的小腿自两张废弃翻倒侧放的书桌后伸了出来。
他奔过去,是梁夏夏!
她平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一派安详的模样。但手腕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已经把靠近她的大半面书桌都染红了……
丁义踉跄着疯跑向传达室、教务处、教室……他狂喊:“快快,快去废教室救梁夏夏”,泪水在少年的脸上肆虐,他已浑然不觉……
二十分钟后,梁夏夏被120送往急救室。
因为抢救及时,梁夏夏并无生命危险。
两天后,她从死亡的阴霾中醒来,看见父亲正坐在病床边关切地望着她。
像是寒夜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她生理反应般打了个激灵,继而激动地挥着胳膊哭喊:“我不想看见你!出去!你那些照片我都看了!你让我恶心!恶心!”大幅度的动作使输液针头从手背上滑落下来。
“好好,我出去!夏夏,你别激动,爸爸出去。”梁文宇摆着手,连连后退着出了病房。
他捂着脸靠在病房的走廊上,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他和那些女人欢愉的时候,或许也曾有过片刻对妻子的愧疚,但那种愧疚很快就被激情和新鲜感代替了;他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荒唐竟会报应在自己女儿身上。
那被他像眼珠子一样呵护到大的女儿,如今是生生毁在他手上了。
站在走廊里,他尚能听见女儿对着妻子声嘶力竭地哭喊:“我不要见他!让他走!”
梁夏夏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足足住院修养了一个多月,脸上才有了点健康的血色。
她错过了当年的高考。
高三毕业聚会,她是班里唯一缺席的。
她变得更沉郁了。
丁义来看过她几次,鼓励她坚持再复课一年。
丁义说:“梁夏夏,你成绩那么好!一定不能放弃,复课一年,我在大学等着你!”他热切地望着她,眼里盛满了少年最纯挚的情愫。
然而,梁夏夏望向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凄凉的空寂……
04
经历过女儿自杀一事,李月如终于下定决心要跟梁文宇离婚。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属于我和夏夏的东西留下。我和女儿都不想再见你!”
他们的婚姻已维系了十八年,也曾有过无数次争吵,但如此决绝地提出离婚,李月如还是第一次。
梁文宇垂着头,无话可说。
是啊,还有什么可争的?
那些裸照已成为身边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成绩优异的女儿也因为他而自毁前程。他哪里还有脸面再为了财产和妻子对簿公堂?
梁文宇净身出户了。
离婚后的梁文宇经常有种恍如隔世的虚幻感,他搞不明白,怎么前后才不过三个月,一个平静和睦的家就这样四分五裂了?
那封致命的匿名信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恐怕会成为困扰他终生的难解之谜。
05
2017年9月。炎州市贵苑别墅区。
“妈,给我钱!”李成硕望着母亲,眼中有狂乱的颤栗,“我受不了!”
“儿子,儿子,你再忍忍,你爸马上就回来了!”母亲苏悦伸手想安抚儿子。
儿子却往后一缩,回身发狂般把餐桌上整套的功夫茶具都扫到了地上,精致的青花瓷碗和紫砂茶砚摔到地上,碎渣溅得满地都是。
李成硕转身向母亲卧室跑去,他打开梳妆台的抽屉,翻找母亲的首饰盒。那些钻戒、红蓝宝石的项链总能换些钱。
苏悦趁着这个空儿,赶紧给丈夫打电话:“老李,你快回来啊!成硕回来了,他跟我要钱,我拦不住他……”
“你一定要拖住他,我马上到,这次一定要把他送去戒毒所,不能再心软!”
李成硕发现母亲把首饰都收起来了,他狂躁地把梳妆台一脚踹翻在地。一大面梳妆镜“咣啷”一声碎在地上。
苏悦闻声跑进卧室,她跪在地上,抱着儿子的腿哀求:“儿子,你再忍忍,再忍忍好不好?妈妈现在给你钱就是害你啊!”
李成硕努力挣脱母亲,向屋外走去。
苏悦疯跑到前面,伸开双臂用身体挡在门口:“儿子,你不能走!”
李成硕却眼尖地看见苏悦左手无名指上闪着钻戒的利光,他上前一步掰住母亲的手,想要撸下那枚戒指。
母子两人顿时扭在一起,一个拼命夺,一个拼命躲……苏悦绊了一脚倒在了地上,她把左手紧紧压在身下,李成硕红着眼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毒瘾发作令他浑身颤栗,那一双眼睛骇人地瞪着,手上不知用了多少力气……
只一会儿功夫,苏悦就不再挣扎了。
李成硕红着眼撸下钻戒,哆嗦着站起来……
李国梁带着公司的几个下属赶回了家,屋门一开,客厅地面上一片狼藉。他往卧室走去,正迎上踉跄而出的李成硕。
“抓住他!”李国梁喊道。
几个下属不由分说抱住李成硕,有人拿着绳子,准备将他捆住。
“苏悦!”李国梁喊着妻子的名字踏进卧室,却见妻子面色铁青,仰面躺在地上。
他当即跪倒在地,手颤抖地覆盖在苏悦的鼻息处。
苏悦已气息全无。
客厅里,李成硕还在疯狂地挣扎,他浑身冒着虚汗,像一匹狂躁的野马。
李国梁走到儿子面前,扬手狠抽他的头:“畜生,你把你妈掐死了……”
泪水在他脸上纵横奔流。
绝望、愕然和巨大的悲凉迅速将他淹没了,他大张着嘴却哭不出声。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真想在儿子最初犯错的时候,自己能狠下心来让儿子去承担该得的罪罚;而不是想方设法动用金钱和关系去包庇、掩盖,让儿子在堕落的路上越滑越远。
可眼下,他能怎么做?
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儿子送死,李国梁给在场的下属们付了一大笔封口费。然后,他对外宣称妻子是心脏病突发,骤然离世。
李成硕被押回了戒毒所。
然而,仅仅两天的时间,苏悦的尸体尚未来得及火化,李成硕就被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带走了。
有人往公安局的公开邮箱中发了一封匿名信,信中详写了李成硕为筹集毒资亲手将母亲扼死的真相,并附上了一段清晰的视频录像。
一夜之间,李国梁的头发白了大半。
他只有45岁,正是一个生意人最鼎盛的黄金时代,但突如其来的命运打击,却让他对人生有了不一样的体味。
只觉万念俱灰。
他终于明白,因果之说诚然不虚,报应一旦来袭,就会以最惨烈的方式应验。
06
2017年10月。炎州市郊公墓。
墓地的最西北角有一排蓊郁的香樟树,参天的树冠迎风而立,发出苍寂的沙沙声。
一位父亲正在给女儿上坟。
青石制成的立碑上挂着一张椭圆形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很年轻,鹅蛋脸,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淡然的微笑像皎月般美好。
女孩儿名叫刘馨淼,是刘玉斌的独女。
刘玉斌的妻子在生下女儿不久后,就被诊断出了乳腺癌,虽然接连做了两次手术,但癌细胞还是扩散了。女儿8岁那年,妻子永远离开了他们。
从此,女儿淼淼就成了刘玉斌唯一的精神支柱。
淼淼很争气,高三那年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
开学送女儿去火车站时,淼淼搂着刘成斌哭成了泪人儿:“爸爸,你在家等我,一毕业我就回来!我要找个好工作,守着你过一辈子。”
刘玉斌抚着女儿的肩膀柔声说:“傻女,哪能守着爸爸过一辈子?你还要结婚成家呢!”
淼淼把眼花一抹,嘟着嘴撒娇:“结了婚也要和你住一起!我要买个大房子,最亮堂的那间卧室给你住!”
刘玉斌“呵呵”地笑了,他的淼淼就是那么善良又孝顺。
把女儿送上车,望着鸣笛远去的火车,他心里虽有点空荡的酸涩,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坦然的欣慰。
他总算没有辜负妻子所托。
看,他们的女儿现在出落得多么美丽健康,还考上了一所好大学!
女儿去北京后,经常给他打电话、写信。他知道,女儿是怕他一个人孤单。
大一下半年,女儿在电话里有些扭捏地告诉他:有个男孩在追她,是高中时不同班的男同学,那男孩家庭条件不错,经常给她买些小礼物。可女儿说自己并不喜欢那男孩,她觉得他太贪玩,据说就连大学也不是男孩自己考上的,而是父母托关系给办进去的。
刘玉斌有些着急地在电话里叮嘱女儿:“淼淼,不喜欢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他送的东西不能收,收了的也一定送回去。”
“嗯,我知道了,爸爸。”女儿很乖地安慰他。
挂了电话,他还是有些担心,他太了解女儿的性子:柔弱,心软,不懂得拒绝。
这些年他把女儿保护得太好了。
他想着等女儿寒假回来,一定要好好跟她谈谈。
他绝没想到,惨剧竟那么快就降临到女儿身上。
圣诞节前夜的凌晨,他突然接到自称是女儿学校的电话,一个声音暗哑的男人告诉他,“你女儿出了点意外……”
心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挂了电话,手还止不住地抖。
他睡意全无,连夜包了辆出租车,赶去了北京。
等他赶到时,女儿的尸体已被拉回了警局。现场的血迹依然残留可见,舍友说淼淼是被从一个叫李成硕的男孩从窗台推下去的。
舍友哭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清楚:“晚上,李成硕来了,他说要跟淼淼单独谈谈。他让我们都出去,然后,然后……淼淼就掉下去了……”
学校的一位领导陪着他去了警局。在验尸房里,亲手揭开盖尸布的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和呼吸都是凝固的。
淼淼是头朝下摔下去的,6层楼,头被磕出了血窟窿,黑红的血浆黏着头发糊在脸上,眼睛还大睁着,似乎在诉说着临死前的惊讶和恐惧。
女儿的惨状永远刻在了他的记忆中。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将他的灵魂劈得粉碎!
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死了。生活结束了,生命里再没有期待。
他还活着,只是为了给女儿沉冤昭雪。
他在北京五环外租了间小房子,每天往警局和检查院跑,督促案子审理。
李成硕的父母也来了北京,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为儿子周旋。
案子拖了6个多月,才得以开庭审理。
开庭时,李成硕的律师梁文斌突然拿出了两项有利的申辩材料;派出所户籍资料显示李成硕尚不满十八岁;医院诊断材料显示李成硕有家族精神病史,多年来他一直在服用抑制精神病的药物。
李成硕更是言之凿凿地当庭申辩说:他深爱刘馨淼,而刘馨淼却在与他恋爱期间,又爱上了别的男孩,这令他十分痛苦。
案发那晚,他本想是去去刘馨淼做最后的告别,谁知刘馨淼竟言语讥讽羞辱他,甚至还扇了他两耳光。气急之下,他与刘馨淼推搡起来,不慎将刘馨淼撞下了阳台。
台下的刘玉斌眼色血红,脸上的肌肉都在痉挛
他不止一次站起来,怒吼着打断李成硕的无耻狡辩:“你胡说!我淼淼连个脏字都不会说,怎么可能扇你耳光!?”
“撒谎!淼淼从没跟你谈过恋爱!”
庭审的场面开始有些骚乱。
李成硕竟当庭对着刘玉斌下了跪,哭得声泪俱下:“叔叔,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淼淼,我好后悔啊……”
刘玉斌握紧拳头,指甲把掌心抠出了血痕。
其实,案情并不复杂,刘玉斌已从同学们口中了解了大概:李成硕一上大学就对刘馨淼纠缠不休。淼淼明确跟他说了,自己对他没意思,并把之前碍于情面收下的礼物都退还了他。圣诞节那晚,李成硕又给淼淼打电话,淼淼不接。李成硕就气冲冲追到了淼淼宿舍,宿管拦都拦不住,他还把舍友们都支了出去。
很快,几个舍友就在走廊里听到打斗声和淼淼的尖叫声,她们疯狂敲门,但门被反锁了……
几分钟后,门开了。
李成硕木着脸说了句:“淼淼跳楼了”,就大步走了出去。
刘玉斌看过那段监控视频,李成硕杀人后,就那样大摇大摆走出了女生宿舍楼。
仿佛,他推下楼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此清晰的案情,但法院就是迟迟不判。
刘玉斌一直不明白,主审法官王正义到底还在等什么?
直到一个月后,关于女儿案情的几个帖子突然火了起来,刘玉斌才明白这些人的用心是多么险恶。
那些文章的题目不堪入目:“女孩爱慕虚荣,脚踩两只船”“被激怒的富二代备胎男友”……
内容也是颠倒黑白。在那些文章里,淼淼被描述成了借谈恋爱名义骗取富二代男友财物的虚荣女孩儿。
一大帮不明真相的网友在下面跟帖:
“死得好!”
“绿茶婊!”
“这男的要不是被骗得太惨,怎么会把她推下去?”
“不喜欢人家,还收人礼物,看发票都花了好几万了!”
……
淼淼已死,她再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
刘玉斌痛不欲生!那些侮辱和谩骂如锋利的匕首刀刀刺穿他的心!
他那善良单纯的淼淼在被人杀害后,竟还要再次遭受清白的玷污!
在舆论的造势下,再加上那两项堂而皇之的伪证,最终李成硕只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刘玉斌没有上诉。
为这个案子他前前后后跑了一年多,早已认清现状:自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穷讲师。就算上诉,五年有期徒刑也绝不可能被改判为死刑。
把血和泪都咽到肚子里,他偷生在最阴暗的角落。
余生,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女儿报仇。
07
刘玉斌辞职了。
他把家乡唯一的房产变卖后,就他揣着所有积蓄,返回了北京。
在北京,他什么没有做,而是隐形埋名把所有精力都用来跟踪法官王正义和那位积极为杀人凶手出谋划策造伪证的律师梁文斌。
花了三年的时间,他终于摸清了两人的作息规律,并高价雇人在他们的常驻地安装了监控。
那两封匿名信都是他寄出的。
至于李成硕,他更是花了许多心思。
李成硕只关了三年就被放了出来。
出狱后,他继续过着花天酒地的富二代生活。
李成硕常去的一家夜店叫“夜魅”,刘玉斌便应聘到了那家夜店当清洁工。他为人敦厚老实,干活任劳任怨,只几个月的时间就跟店里的伙计公主们都混得很熟了。那帮年轻人只当他是个可怜的孤苦老人,对他毫无戒备之心。
他瞅准机会,在李成硕点的饮料里加了一种叫“逍遥乐”的毒品,只三次,李成硕就成瘾了。
夜店里经常出没些毒品贩子,他又巧妙地帮李成硕和那些毒品贩子搭上了关系。
后来几乎每周五的晚上,在夜店卡座的一角,李成硕都会跟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矮个子男人交易,领回两小袋包装成奶茶袋模样的冰毒。
刘玉斌暗中高价雇的急开锁及安装摄像头的人,找了个时机溜进李家,把摄像头安装在了李家卧室进口空调面板的背后。
李成硕亲手扼死母亲的景象,通过监控系统传到刘玉斌的电脑上,他坐在出租屋的单人铁架床上看得清清楚楚。
当他看到,面对妻子的惨死,李国梁想到的依然是用金钱替儿子掩盖罪行时,他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一直笑出了泪花……
两天后,刘玉斌把李成硕弑母的视频寄到了警局。
六年了,他终于实践诺言,用自己的方式,为女儿讨回了一个公道。
一阵风吹来,公墓旁的香樟树冠又发出潮水般整齐的“沙沙”声。
刘玉斌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放在女儿的墓碑前:“淼淼,爸爸总算替你报仇了。如果你再天有灵,就给爸爸个信儿吧……”
他喃喃说着,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只见墓碑上站了一只说不上名字的鸟儿。那鸟儿通体洁白,只有嘴是娇艳的红色,黑亮的眼睛静静望着他。
“是你吗?淼淼?”刘玉斌含泪伸出右手。
那鸟儿竟落在他掌心,低头轻啄了一下他的手心,像是——像是在做一个最温柔的吻别……
而后,她就扑棱着翅膀飞进了蓊郁的树丛中。
刘玉斌抬头,秋日的蓝天碧透深远,那鸟儿早已不见了踪影。满目秋风中,只有香樟树冠的“沙沙”声还在诉说着无尽的悲歌……
作者奇奇漫,讲震撼的故事,写直击灵魂的文字。愿把伤痛化作最动人的故事。想了解我就关注我,读读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