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马戏团(下)
小白站在摩天轮入口处的房间内,回忆着进入马戏团一个月之后的种种,在过去的
一个月的时间里,小白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是否能胜任这场一年一度盛会中的工作,每天都缠着三位前辈,希望他们多教自己一些绝活。前辈们都说小白是最重要的表演者,但是除了给三位前辈拿道具,当表演助手外,穿着便服带着面具上蹿下跳的小白没有学到任何东西。小白不明白自己能表演什么,直到现在他仍然迷茫。
当今日的第一抹阳光映照出净山身影的时候,小白和三位前辈驾驶着小丑大巴车驶进浓雾缠绕的羊城堡垒,看到的是一条被红毯覆盖的街道和街道尽头被浓雾覆盖的小丑摩天轮。
“才一个月不见,为什么好像和记忆里的故乡完全不一样了”,小白想着。
“别害怕!这里只是有点悲伤罢了!”看出小白惶恐的阿佩这样安慰着小白。
“在马戏团待了这么多年,您想家吗?我有点想了!”车子已经到达了竹楼外围,下车前,小白搀扶着阿佩的手走下车子后问道。
“啊咧,家啊,我已经不记得了”,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别瞎想了,快进去准备表演吧,今天很重要!”
“好!”
进入摩天轮以后,世界突然一片寂静,除了心脏和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杂音,看着从高处的小窗口洒下来的血色月光,小白不由得感叹三位前辈的功力,“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做到呢?”
舞台上的光鲜总是忍不住让人羡慕,那些跌倒后的头破血流和勾心斗角都被藏在了各自的面具里。在无处躲藏的血色光影中,月光撕扯着每个人的过往,想看看面具下真实的演员。大家努力捂紧了自己的面具,害怕看见镜子里赤裸渺小的自己。
刚刚带上面具的小白还看不懂这些,但月光看久了,眼前总出现自己在舌灿莲花,空中飞舞和妙手生花的幻想。“做白日梦?别想了,等前辈们吩咐吧!”小白安慰着自己又忍不住向窗口的一小簇月光看去。
还在外城的时候,老赵一直住在和市中心一街之隔的贫民窟。没有固定的工作,没有贴心的朋友。没事可做的时候,一觉可以睡到下午六点。听见楼上夫妻的争吵,听见隔间婴儿的啼哭,听见自己感冒加重的喘息。但是再怎么孤独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甚至听不见除了自己呼吸外的任何一点声响。出于好奇,无事可做的老赵爬上了小丑舞台,向着神秘的摩天轮一步步走去。推开门,眼前是被血红色光晕缠绕的亮白色面具小丑,站在房屋中央一动不动。一股莫名的引力促使着老赵一点点靠近这温暖的光线。
老鬼的目光在看台上玩偶般的老老少少和紧闭的摩天轮大门间来回流走,血色的月光像一个传送带把摩天轮和观众联系起来。人们眼中的亮光如血色般流转至整副面孔,再幻化成血红色的绒毯包裹着或老或少的一幅幅身躯,时间一点点溜走,又一点点回来。
月光照耀下,小白眼中的神采却一点点流失,“好~困!好~累!好想出去”,已经闭上双眼的小白在心里期盼前辈们快点来,却越来越动弹不得。
“好舒服,好舒服”,全身的酸痛一点点消失,萎缩的肌肉一点点膨胀,像春风抚过脸颊,像泉水灌入心田。“这趟来得值了”!放心闭上双眼,老赵开始享受这古老的仪式带来的快感。
羊城祠堂内,族长开始盘算今后十年都不用再担心羊城发展的问题了,毕竟每年都会多1600个及冠的少年永远留在羊城。每年观看马戏表演的人都重新获得羊城氏族的身份,但从此不再允许出走羊城,渐渐成为助力羊城发展的机器。而这个秘密就是羊城氏族绵延至今的秘密。
老鬼注视着小白痛苦的脸庞,年轻的面容上全是痛苦。可是老鬼知道,今后的同一时间,小白将会为此付出十年的青春,可他不会记得生命流逝的痛苦,直到而立之年的那天才会回想起被血月支配的恐惧。
亮白色面具上的温柔一点点消失摔倒在了地上,阿佩扶着小白帮他整了整脸上的面具。说道:“可千万别弄脏了”。阿真抱起小白将他放在摩天轮的密室内,等待着明年小白醒来。
“前辈,束发的那天我想见见你,脱下面具,明眸皓齿”。老鬼想起小白在出发前几天说的这么一句话,扭头跟正在摆弄小白的两人说道:“面具先脱了交给族长吧,他都睡着了,让他放松放松吧”!
尾声
"能不能不要走,哥哥?"八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拽着眼前人的裤腿,“我保证以后我都乖乖听话,再也不缠着你买帮帮糖了,求求你!求求你!”
“小白,我长大了,要去外面了”?哥哥弯下腰扶起年幼的弟弟,“以后你也要去的”!
“不!不!我不会!”小男孩固执地又重新抱上哥哥的腰。
“唉,好吧,那我带你去买棒棒糖,好不好”?摸了摸小男孩细软的头发,牵着弟弟小小的手,哥哥带着弟弟买了一大盒棒棒糖,相依为命,长居羊城。
梦里的小白露出微笑,好像一直在说:“好甜好甜,哥哥你最好了”。
睁开眼,眼前的羊城族长说着:“这面具现在就带上吧,以后就别摘了!”
“好!”粗糙颤抖的的双手接过了面具。
“哥哥,希望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还能认出我!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