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别亦难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89期“别”专题活动。】

儿子年年被婆婆哄着去了邻居家。秋菊已经把所有的该带的东西都已经一样一样地放进拉杆箱，叠放整齐。这拉杆箱就是好，硬硬的四方壳，带什么东西都不怕会被压坏，这比以前第一次出门时带的那个彩色编织带强多了。

老公大刚在屋外一直在催她，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是呀，少了什么东西没带呢？她四处张望。

这个家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踏进门时候的样子。她第一次上门的时候，这儿还只是一个低矮的土坯房。屋顶上盖着稻草，屋里地面坑坑洼洼，除了吃饭的歪脚桌椅，睡觉的硬床铺，被灶台烟火熏得漆黑的房梁上垂下的灯泡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电器。院子里的泥地里永远混合着鸡屎鸭屎，如果再加上雨天雨水那么一泡，要说屋外是山青水秀，那这院子里就是穷屋臭水。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要啥没啥。

没嫁进来时她就知道大刚家的情况，但因为大刚身强力壮，为人又踏实肯干，她嫁给他并不觉得委屈。再说那时大伙都穷，谁也没资格嫌弃谁。她相信，只要凭着他们的努力，一定可以过上好的生活。

这不，自从她与大刚结婚后，他俩就去了广东打工。这几年下来，凭着在广东辛苦赚来的钱，家里开始一年一个变样。先是屋里地面得到了平整，再就是家里慢慢添置了自行车，黑白电视机；再后来就是把低矮的土坯房换成了宽敞的砖瓦房，屋子里和院子里的地板都做了水泥硬化；接着新房里慢慢又有了电冰箱，洗衣机，彩色电视机。

虽说如今这屋里的一切都是靠着他们双手创造出来的，但是这屋里的一切于她却又显得那么的陌生。因为除了生孩子那会，她回家来待产加上几个月的哺乳期，拢共在这个新家就待了一年半载。生完孩子喂了几个月的奶，她就把孩子留在了这个家。离开时看着孩子哭得歇斯底里，她心中虽是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却还是硬着心肠转过身去，背上装行李的编织带，跟着大刚继续南下过着打工的日子。

她视线扫过墙上挂着的相框，猛然想起：对了，少了年年的相片。

虽说他们在广东打工时，时不时通过电话可以听到年年的声音，也能通过视频看到他的身影。但毕竟不能常在一起，年年与他们有些生份，视频电话讲不了两句话就跑开了。他们这次回来特意照了很多的照片，她说要带年年的照片去广东的。

于是她急急地拉开放相片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装着相片的纸袋，从纸袋里抽出一沓相片。她一张一张地选着。

刚回来那会，年年见到她与大刚，低着头怯怯地躲在婆婆的身后，不敢开口叫爸爸妈妈。刚照相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婆婆抱着的时候，年年的头自然地靠向奶奶的胸前，看起来是那么的随意，那么的放松，连笑意都是自然的。可轮到她抱着他时，她明显感觉到了他小身子的僵硬，现在透过照片她也能感觉到他怯生生的小眼神似乎有些茫然无措。一家三口那张除了她抱住他露出慈爱的笑容，年年和大刚却都是一脸的严肃。有几张照片是年年和家里的小狗旺旺照的。照片上年年抱着旺旺，小脑袋微微地向上仰着，小嘴咧得大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多么的开心。

相处了几天下来，年年逐渐不再把她当成外人，似乎还有些粘上了她。早上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找妈妈，白天她走到哪就跟到哪，有了好吃的东西还会留着给她。只是，当他瞪着那像一颗新鲜龙眼核一样的眼珠子问她：“妈妈，你还会去广东打工吗？我不要你去广东打工，我要你去接我放学，二牛的妈妈就是天天去接他放学的。”秋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不，今天要出发去广东了，大刚就先让婆婆支开年年，他们才能出门。

“磨磨叽叽的，到底好了没？等会赶不上车！”大刚在屋外不耐烦地催着。

秋菊赶紧把相片一把塞进纸袋，把纸袋放进拉杆箱，拉上拉链。随后又扯了扯衣角，整了整头发，拉着拉杆箱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