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君从江南来，我道君自天上堕入凡尘独徘徊——记润玉（37-1）

        第37集：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

                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        苏轼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间。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明月如霜临地，夜凉如水翻涌，清幽秋景无穷无限。曲水荡漾，鱼儿跃出水面，荷叶田田，露珠凝结，粒粒堕入湖面，如此良辰美景，只在寂寞无人间。三更鼓声入耳，一片木叶委地之音，亦铿铿然尔，徒然惊破千里梦魂，再不复与卿相见。茫茫夜色中，无处觅芳踪，只得行遍小园，依稀曾现。

        今日依托天涯，心神俱疲，来时归路，故园迢远，登高难见。佳人已去，徒留小楼空寂，衔泥春燕尚在，可叹物是人非事事休矣。古往今来，春情如梦，谁堪梦醒？只得旧欢新怨，一一粉墨登场，一一谢幕而去。今人不见不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想未来，亦有后人对着这黄楼夜景，长叹为我，深深眷恋。

        苏东坡于彭城夜宿燕子楼，梦关盼盼，因作此词，恰好拿来注解润玉对锦觅的感情。佳人已去，与自己隔着山海，隔着时空，偶然一梦，是可慰藉相思，但亦引发了对人生无常、宇宙无穷之喟叹。谁能忘却年少轻狂的痛，从此后，各赴西东？唯有亘古寒峰，能安葬浮生，至死不渝的一场梦。

        第37集，润玉面对着来自天帝与天后双方的打压与利用，面对着心中挚爱想要与自己解除婚约这一艰难情境，他一方面“戒急用忍，事缓则圆”，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另一方面又找到了觅儿受陨丹控制而陨丹已经碎裂的事实，甚至他在发现了觅儿已经与旭凤有了肌肤之亲这一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后，仍然不动声色，及时修复了陨丹，再次保住了婚约。

        七政殿中，天后派侍女传来口谕，令夜神在为母守孝期间，不得出入璇玑宫，就连布星值夜之本职，也免去了，这实际上是将润玉幽闭起来，且一幽闭，就是三年之久。

        天后飞扬跋扈惯了，她此时锋芒毕露，正当盛时，润玉自然要暂避锋芒，依从天后的旨意办事。

        侍女接着说，天后娘娘体恤殿下，特命我等送来两种不同仪制的丧服，供殿下选择，在听到润玉不肯当着她们的面选择之后，坚持说，请大殿下自己决断，是选择天界还是龙鱼族礼俗，另一个天后命小仙带回。

        润玉那么聪明，一听到“决断”二字，还要让他必须二选一，另一件丧服要被带回复命，他自然明白了，天后是在试探自己。你是选择天界呢？还是念着自己龙鱼族遗孤的身份不放呢？

        按照龙鱼族之仪俗，替母守孝，应着生麻丧服；而按照天界之仪俗，为母守孝，应做缌麻丧服。

        我先来分析一下两种丧服的不同含义，而润玉又是为什么，忍辱负重，最后选择了缌麻丧服。

        其一，很容易看出来的就是，生麻丧服代表了龙鱼族之仪俗，而缌麻丧服代表了天界之仪俗。因为天界雍容华贵，即使是做丧服，也要做得更加舒适贴身，任何时候，都要让天界之人穿得仪表堂堂，不可被人轻视。

        其二，与缌麻丧服相对比的，就是生麻丧服。这生麻丧服所代表的，不仅仅是龙鱼族仪俗，还代表了润玉是否承认簌离是自己的生母。按照服丧的规矩，若润玉认定簌离是自己的生母，那就必须要穿着最粗陋的生麻丧服，应毫不修饰以尽哀痛，且守孝三年整；相反，若润玉认定自己是天帝之子，更加偏向于天界，那么他就应该穿五服丧服中最轻的缌麻丧服，只守孝三月。后来，润玉在生母灵前停止守孝的时候，甚至连丧服都没穿，只是系了一条孝带，作家以如此简陋的丧仪来代表润玉此时的形势——他真的无能为力，连为母守全孝都做不到。

        润玉明白，天后是要让他自己选择，是做天帝之子，还是做逆犯之子。为了替生母复仇，他必须忍辱负重，甚至不能承认簌离是自己的生母，放弃生麻丧服。此时的润玉，眼眸含泪低垂，内心澎湃汹涌，但他别无选择。今日龙潜于渊，是为了有朝一日，飞龙在天。

        在天后的眼线走掉之后，润玉再也忍不住了，他把缌麻丧服惯到了地上，这时候，彦佑带着鲤儿来了。鲤儿好奇问道，大哥哥为什么生气？大哥哥是不是选错了呢？润玉含泪答道，是大哥哥没用。

        这时候的润玉，救不了生母的性命，就连为生母守孝都要受制于人。天后的种种试探，天帝必然知道，润玉别无选择，他非但要蒙蔽天后，更要麻痹天帝，让天帝以为，自己把父帝看得比生母重，这样才有机会一举颠覆天界，为生母复仇。可是，这也让润玉极度痛苦，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润玉一向喜欢压制自己成全旁人，先是压制自己成全生母，后是压制自己成全锦觅，此时，他竟然连为母守孝报答生母养育之恩的机会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彦佑劝道，大殿切莫自责，孝存于心，干娘泉下有知，看到你顶着天帝天后的重重压力，还坚持为她守孝服丧，已经很不容易了，相信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这时候彦佑宽慰润玉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虽说孝存于心，更重于行，但现在客观现实十分严峻，真的不允许大殿你能尽情尽义地为生母尽孝，在天帝天后的双重压力下，大殿你仍然坚持为生母守孝，已经很难得了。

        注意啊，这时候的彦佑，知道干娘的仇人并不只有天后，更有天帝，那么他为什么在天后被投入毗娑牢狱以后，就和润玉决裂，离开了润玉了呢？明明干娘的仇还没有报完啊。难道仅仅是为了锦觅？这到后面再来看吧，可能，这里是剧本本身的缺陷。

        润玉含泪答道，远远不够，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

         “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立命。”这句话来自《无异禅师广录卷》。讲的是，一个人到了生死交替的时刻，将要身归何处呢？是六道轮回？还是化作虚空？

        其一，润玉是在感叹，生母已逝，我做多少事，都毫无价值。生母对我而言，已经成了虚化的记忆，我作为上神又能如何？还不是与她隔着生死，茫茫相对。

        其二，润玉是在感叹，自己虽然活着，虽然生不如死地活着，但十分迷茫，就算此时断了这口气，也无处安身立命，我能找到生母吗？可是我并不能断了这口气，我还要为生母复仇，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想起了弘一法师圆寂之前，写下的手书：“君子之交，其淡如水。 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问余何适，廓尔忘言。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像弘一法师那样的人，直面死亡的时刻，参悟“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的时刻，仍然满怀宗教至光至明之爱，写下这封手书。宗教之所以具备永远存续的价值，就是在这里，因为有了宗教，可以让一个人不害怕死亡， 可以直面死亡。

        彦佑再次听懂了润玉彷徨难安的心境，他劝道，那大殿不如放下一切，跟着我和鲤儿一起远走高飞。

        原来，彦佑想要远走高飞，可是，你不想为干娘复仇了吗？

        润玉答道，如今，恐怕连做闲云野鹤，都是一种奢望了吧。

        是的，现在是形势比人强。天帝指望利用润玉来牵制天后，天后又肆无忌惮地打压润玉，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就算我不为生母复仇，他们会相信我不会为生母复仇，会一辈子做闲云野鹤吗？更何况，我根本不会放弃为生母复仇。玉鹅啊玉鹅，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命运，终于正视自己的命运了。

        彦佑又问道，大殿今后作何打算？润玉答道，戒急用忍。

        还记得鼠仙慷慨就义前托彦佑带给洞庭君的话吗？戒急用忍，事缓则圆。润玉最懂得这句话了，他明白，要想为母复仇，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同时要忍耐，忍得一时之辱，换得未来顺平。向来权力的争斗，靠的不是比谁更狠戾，谁更修为更深厚，而是谁更有机心，谁能算尽天下人心。这样的润玉，才能斗得过天帝天后，才能成就一代帝王伟业啊。

        彦佑拿出了簌离的遗物，转交给润玉，说，这是干娘提前交代好的，如果将来有风云变幻，就把此物交给大殿。润玉打开了生母留给自己的奁匣，只见里面有调动洞庭水族军士的令牌，梦陀经和翼渺洲兵力分布图。这些，都成为后来推动故事情节的重要物件。

        润玉再次红了眼眶， 原来，自己的生母这样为自己打算。她不肯认我，是不想牵扯我进来，是想保护我。等到她死去之后，她把他这些年所积攒的所有资本交给了我，让我可以有势力傍身，可以不再任人宰割。

        月下仙人过生日，润玉派邝露小仙女来给叔父拜寿，邝露小仙女多会说话啊，和旭凤那边的了听、飞絮二人形成鲜明对比。她说，祝月下仙人，青春永驻，红颜不老。并奉上寿礼，原来是一颗光鲜亮丽的夜明珠。

        邝露小仙女因为跟随润玉时间久了，她也是能说会道，本身就代表了润玉的个性。而这份寿礼，又代表了润玉的身份，他是夜神，自然会送照亮黑夜的夜明珠给叔父了。

        锦觅送月下仙人的寿礼是凡间的放大镜，月下仙人大加赞赏，说亮了，亮了。这里，作家暗示了润玉、锦觅与旭凤三人之间的关系。

        首先，旭凤的寿礼是凡间的话本子，是投其所好了，但在我看来，有点不正经，与润玉那颗华贵无比的夜明珠正好相反，代表了他们兄弟二人一正一反的两个极端的个性。

        其次，锦觅所送的是放大镜，正好可以和旭凤的话本子配在一起使用，而且这放大镜也是来自凡间，暗示了锦觅此时与旭凤更加亲近。

        第三，但是锦觅所送的礼物，也不是和润玉一点关系也没有，润玉的礼物也是光彩照人啊，在这里，作家暗示了锦觅与润玉恰似一白昼一黑夜相依托，且都散发光芒，有珠联璧合的姻缘，锦觅和润玉仍然有不少纠葛在的。

        月下仙人在办寿宴，润玉在做什么呢？其实，润玉此时并未开始守孝，因为他还没有开始穿丧服嘛。润玉到省经阁里来了。他心中有惑，故而焚香烹茶，独自一人来书中找寻答案来了。

        润玉觉得锦觅很奇怪，她曾经凉薄，多情偏无情，如今寡情却专一，一个人，前后差异怎么会如此之大呢？我曾经服下过浮梦丹，把母亲与儿时记忆一并忘却了，觅儿会不会也受到某种控制？觅儿啊觅儿，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其一，自打锦觅表露出她想与自己退婚的意愿之后，润玉开始思索锦觅到底和从前有何不同了。他想到了当初自己在长芳主面前解释觅儿口中的“喜欢”究竟是何意涵的往事，想到了长芳主曾经专门确认过自己对觅儿的感情，并悲观地说过觅儿只是一方贫瘠寸土，生来寡情，无人可入她心间，那又是为了什么，觅儿突然之间就对旭凤矢志不渝了呢？

         其二，我小时候曾经被天后诱骗，服下浮梦丹，违背自己的意愿，忘记了生母和幼年记忆，难道觅儿也像我小时候那样，受到了某样外物的控制？难道是这样外物的控制减弱了？否则，怎么解释觅儿前后差异如此之大，又怎么解释长芳主那么坚定地认为觅儿不会爱上任何人呢？

         其三，润玉想要找到真正的觅儿。在润玉的眼中，觅儿有千百种样子，不论是哪一种样子，他都不愿意放弃。他首先要做的，就要发现真正的觅儿是什么样子，并且努力地把觅儿的感情向有利于自己的这一方引导，他才能长长久久地和觅儿相守。

         旭凤啊旭凤，你知道你哪里不如润玉了吧？润玉这见微知著的本事，这去伪存真的本事，你有吗？爱一个人，不能只靠满腔热忱的，还要有恰当的方法，还要关心爱人的所思所想。甚至，爱人有了任何细微的变化，有了任何她都没有意识到的变化，你又要明了于心，这样才能适时加以引导，处于不败之地。

         我不禁反思，因为写这个剧评，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怎么看书了，确切地说，是从10月23号到今天，我都没怎么看过书。玉鹅啊玉鹅，给你写剧评就对不起我自己，不过你也是激励我的榜样，瞧瞧你是多么的手不释卷啊！等我写完，一定要恢复到从前的阅读时间，每天读书3小时。不过，恐怕我要写到元旦了。快点让我写完吧！我已经得过且过得太久了。

        苦心人，天不负，就在润玉心中彷徨的时候，有关陨丹的记载映入了眼帘。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陨丹，服下陨丹的人，会断情绝爱，这不就是觅儿的模样吗？润玉首先要做的，就是去试探曾经那么言之凿凿的长芳主，看觅儿是不是真的服过陨丹。

        月下仙人的寿宴上，太巳仙人对天帝说，小神德浅，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小神斗胆向天帝陛下讨个恩典，我这个女儿太过老实，生性温顺，还望天帝陛下做个主，日后给我的小女，觅得一门好亲事。

         其一，太巳仙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故而身为父亲，希望能为女儿求一门好亲事，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二，在太巳仙人眼里，自己的女儿生性温顺，这倒是真的，不过太过老实这句话我就不赞同了。在我的眼里，邝露非常勇敢，她敢女扮男装，去接近所爱，她还全心全意地为心中挚爱打算，愿意为润玉付出一切，做任何事，她老实吗？邝露才不老实呢，她连帮着润玉篡位都敢，她也知道，如果润玉篡位失败，她一定会受牵连，甚至润玉可能只是幽禁而已，她却可能灰飞烟灭，但邝露却甘之如饴，义无反顾。这样的女子，哪里就老实了呢？

        邝露一听父亲说这样的话，就急了，连忙替父亲掩饰，说我爹爹喝多了，请陛下恕其殿前失仪之罪。然后快把父亲拉走了。

         邝露那么喜欢润玉，她怎么可能愿意放弃心中挚爱，去嫁给别人呢？当然，邝露也知道自己和润玉绝无任何可能，她也不敢再有任何奢望，只希望能追随在润玉身边，作为他信任的属下，去照顾润玉的日常起居，去帮助润玉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说实在的，我非常喜欢邝露，一是喜欢她贤良温顺的性子，她从来不曾叫润玉犯难，也不曾因为喜欢润玉而故意去针对锦觅，反而真心实意地为锦觅考虑，为锦觅打算，只要锦觅不会违背润玉的心意。其二，喜欢她勇敢无畏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吧），她敢女扮男装，接近心中挚爱，她敢间接表白，让润玉知道她的真心，她又敢为了所爱倾其所有，陪伴心中挚爱走上那条“若一去不会，便一去不会的至尊之路”，这样的邝露，难道不难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