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
1.
“铃铃铃…”急促的下课铃声响起，宣告高三最后一节课结束。刘思瑶恋恋不舍地收拾好书包，耐心地和每一个同学说着再见。
“刘思瑶？”教室外面，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孩子在喊，“走吧！”
“哦…来了！”刘思瑶闻声，赶忙起身出来，顺手将书包递给那人，笑嘻嘻喊了声“哥哥”。
男孩浅笑着“嗯”了一声，随手将女孩翻起的衣领捋平，扭头朝前走去。
男孩名唤秦绍远，是年级排行榜上永远的第一名。他个性高冷，朋友不多，却将仅有的一点耐心都给了身后这个蹦跳的姑娘。
他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只因幼年曾住在同一个胡同，那时刘思瑶的父母忙于生意，不得已将刘思瑶委托给秦家照料。时间长了，刘思瑶便渐渐对他生出依恋。
“哥哥，你走慢点，等等我呀！”秦绍远停下脚步，小姑娘快步赶上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这下好了，你跑不掉了！”
秦绍远没有吭声，握着女孩柔软的小手，下意识放慢了步调。
说起来，像他这样冷漠的个性，是很难讨女孩子欢心的。十七八岁的女孩，脑子里充满了粉红色的幻想，梦里的白马王子，一定是温柔多金，永远带着微笑。
可刘思瑶偏不，她从小就喜欢黏着秦绍远，嗓音绵绵的，一口一个“哥哥”叫着，不知不觉走进了秦绍远的心。
后来，刘家父母搬进了富人区，刘思瑶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女。可她对秦绍远依然热络，摇着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请求他，“哥哥，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秦绍远如何拒绝呢？他一向都拿她没办法。于是整个高中时代，秦绍远都会在放学以后出现在她班级门口，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今天，刘思瑶格外安静，亦步亦趋地跟在秦绍远身后，乖巧地像一只小奶猫。突然一阵风来，吹乱了她的鬓发，刘思瑶皱了皱眉头，终于忍不住叫他，“哥哥，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秦绍远没有停下，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她，“什么事？”
“嗯…”刘思瑶罕见地有些犹豫，“哥哥，你知道的，我成绩一向不太好…”
“嗯。”秦绍远当然知道，她人很机灵，却不肯吃苦，那些难啃的书本和习题，她看着都头大，怎么都学不进去。
“可是…”刘思瑶着急，一双手用力地拉住他，“哥哥，你以后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她的眼角泛起一抹红，“我不想和你分开啊…”
原来如此。秦绍远不着痕迹地笑了，抬手摸摸她的头，“没关系，到时候我和你去一个城市。”
“真的吗？”刘思瑶破涕为笑，“哥哥，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嗯。”秦绍远看着姑娘单纯的笑脸，思绪一下子回到初见她的那天。那时，刘思瑶只有七岁，怯怯地坐在半旧的沙发上，说什么都不肯吃饭。
最后，秦绍远打开电视机，“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幼稚的歌声响起来，小姑娘终于露出喜色，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一晃十年过去了，秦绍远不由得心生爱怜，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耳朵，对她说，“放心吧。”
2.
高考结束的那天，秦绍远受邀去刘家吃晚餐。刘父派车来接，秦绍远上车的时候，刘思瑶已经坐在里面，她捧着一束新鲜的玫瑰，笑得比花还甜，“哥哥，祝我们渡劫成功！”
刘家父母都很喜欢秦绍远，他们白手起家，内心始终感激秦家对女儿的照料。饭桌上，刘妈妈热情地说，“绍远啊，回头你报哪个学校，给我们思瑶说一声。这丫头啊，简直一天都离不开你…”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热切地锁着秦绍远，好像在传递某种信息。秦绍远不敢直视，只能低头假装扒饭，礼貌地回了声“是。”
“绍远啊，”刘妈妈还在说，“今天本来还想着请你父母一起过来，他们忙着呢？”
“是啊…”秦绍远回道，“这几天有些忙，走不开。”他抿嘴嚼着清甜的菠萝饭，这是刘思瑶最喜欢的口味。她人长的娇软，又偏爱甜食，怎么看都该被捧在手心里，柔柔地哄着。
可是，他想起自己的家，那个破败的胡同，十年来不见任何改变。原来冥冥之中，他和她的人生已经大不相同。
那顿饭一直吃到九点多，秦绍远起身告别，刘爸爸要叫司机来送，他笑着拒绝道，“谢谢叔叔，我吃的有点撑，走回去刚好消食。”
因为距离不远，刘爸爸没有再坚持。刘思瑶送他到门外，夜晚的别墅区一片寂静，偶尔有漂亮的女人经过，留下浓重的香水味。
秦绍远被熏得有些头晕，他倾身看着眼前粉嫩嫩的姑娘，眼中涌起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他想，过不了几年，姑娘就会长大，她也会踩着高跟鞋，“哒哒”地扭着身子，好看得不像话。
刘思瑶还沉浸在高考结束的喜悦中，没有发现他的不同。她手舞足蹈，高兴地同他说，“哥哥，爸爸要带我去国外旅行，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啊！”
“好…”秦绍远微笑着告别，扭头走向黑暗中。
他有一句欲出口的话，因为怕吓到她，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他想问她，你能再等我几年吗？
3.
那晚之后，秦绍远足足有三个月没有再见刘思瑶。她先是出了趟国，接着又和班里相熟的女孩子约着去了丽江，成日里晒着漂亮的照片。
等她终于玩累了，秦绍远又忙了起来。
秦家是开小商店的，就在胡同口那个地方，一个狭小的门面。地方虽不大，可毕竟也是这一带唯一的商店，因此经营范围极广。
平日里，秦绍远功课太忙，进货收银这些事情都是父母在做，现在他有了空闲，当然就要帮父母分忧。
他穿着松垮的校服，钻进货车里，出入仓库，肩上扛起粮油，手里抱着洗衣液，短短几十天，已经晒得黑了一圈。
等到大学报道前夕，刘思瑶和他同坐一趟高铁，两人坐在一起，刘思瑶差点都不敢相认了。
她嘴里吃着零食，眼睛不时打量他，揶揄道“哥哥，你这是去美黑了？”
秦绍远看她，小姑娘在家里养的极好，脸蛋又圆润了几分，白里透着粉红，比苹果更诱人。
他说，“等到了地方，我先送你报道，等你安顿好了我再走。”
“好耶！”刘思瑶举手抱着他半个身子，小脑袋靠过来，“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表现得如此亲昵，对他毫无防备，秦绍远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欢喜。他拍拍她的脑袋，嘱咐她，“你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再不能毛毛躁躁的，要和异性保持距离。”
“切…”刘思瑶不以为然地撇嘴，“我当然知道了！我妈都跟我强调好几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不过…”她又贴上来，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哥哥又不是外人，你不一样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