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随着午夜钟声的消逝,窗外的烟花在盛放过后也逐渐静默,只有房檐下的灯笼随着料峭的寒风浅浅摆动。
茶几前,醉酒的父亲无意地搓着手指,低垂着头问我:“你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规划?”这个我在深夜中逃避过无数次的问题又一次被摆在了面前,该怎么回答呢?怎么说出28岁的我依然没有规划,再细细想想,在这28年中,我为自己做的决定有哪些呢?无非是吃什么?喝什么?有时候甚至连是否出门都做不了主。而在这28年的漫长旅途中,在每一个转折点,例如:选什么专业?上哪所大学?都是父亲和兄长商定的,作为事件主人公的我,仿佛才是旁观者,所以,我哪来的规划未来的能力呢?我没有说话,手中砂糖橘的汁水却不小心溅到了眼睛里,眼睛顿时酸涩起来,甚至有落泪的冲动。
“你辞职吧,”没有听到我回答的父亲再次替我做出了决定,“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再没有一份工作,你能嫁个什么样的人?”“我有工作!”“什么工作,你那就是个打工的,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你了,到时候你怎么办?”“辞了我再找就行了啊,又不是找不到!”“我现在说话你都不听了是吧!”“不是,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吗?”“行了,抓紧时间辞了,准备报班考编!”我本想据理力争,母亲却拼命向我使着眼色,不一会儿,父亲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和母亲收拾之后,躺在床上打算睡觉。母亲却坐在我的床边,好像有话要说,“妈,怎么了?”“你爸说的事,你怎么想的?”“妈我不想辞职,我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你爸说的对呀!”说着说着,母亲的眼圈就红了,“爸爸和妈妈都是农民,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就希望你能有个稳定的工作,端上国家的饭碗,你看你大伯······”“妈我知道,但是我手里的学生怎么办,我就算不能带他们到毕业,也总不能上半学期就撒手吧,我总觉得对不起孩子们。”
“妈你别听她狡辩了,她就是不想努力,都是借口,”恰逢兄长从外面路过,听到我的最后一句话,毫不客气地说。“哎······”听完兄长的话,母亲再也没有说话,我合上眼,可是整晚眼前都是母亲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母亲张罗着大家吃饭,昨晚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大家围坐一桌,和和美美,看起来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我辞职,”我低着头说出这句话,“哈哈哈,那就好,接下来你看看,和你哥商量一下,报哪个班,在哪里报班,你要赶紧把这些事考虑好······”母亲温柔地笑着说,而我只觉得今早的饭格外咸。
我的人生,我的规划,好像每个人都可以掺和一脚,只是和我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