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游魂 第四缕

黄昏，刚子如期来接他。黑娃从单位出来，风把树上还没落的黄叶子吹的啪啪直响。他便竖起了风衣领子，倒着碎步，钻进了银白色的捷达里。

车内充溢着从CD盘里发出的糜糜之音，黑娃屁股还没坐稳，车一下车就启动了，他告诉刚子，还王姐的两千块钱，他又赞助了福利事业。

刚子听到这个消息，来个急刹车，黑娃一头扎到了挡风玻璃上了。刚子气的瞳孔像青蛙，眼睛往外鼓，又一拳砸在了音箱上，音乐声嘎然而止。

刚子说，你咋让我咋给王姐交代，你让我陪人家一晚上，人家也不要呀。

黑娃赶紧说了那个好消息，十万元的公款他已挪用成功，为了打消刚子眼中的疑虑，黑娃拉开衣服，露出了一沓鲜红的新票子，并且说，这是一万，剩下的九万在我办公室抽屉锁着。

这钱能用一个月，以他为本金，把急帐赢回来点。刚子说，那输了咋办？一月后咋办？

黑娃支支吾吾无言以对。刚子眼珠子迅速转了半圈，替黑娃说出了答案，是不是想赢回来，行，只要你不怕，我还怕什么？绝处逢生的感觉，给这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带来了无限的惬意。

再去王姐家的路上，刚子刚才转眼珠子时，萌发背叛朋友的想法已经成熟。他考虑黑娃现在痴迷色赌的程度，已经达到歇斯底里无可救药的地步。

这十万块钱放在他手里，只能有三种结果，一是赞助福利事业，二是在牌桌上送人，三是顺大腿根流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论，让他下了决心，把钱弄他包里。患难见真情，财色酒肉朋友的真情，在此得以赤裸裸的流露。

刚子想，一个士兵在战争中身受重伤无药可治。战友会痛快的补他一枪。脱离苦海。在他的眼里，黑娃深陷色欲、毒瘾的泥潭。就像那位受伤的战士，而他则是那位扣动扳机的战友。刚子的整个身心都充满了救赎者的快乐，满目同情的看着黑娃。

车停在一个牛肉面馆旁，面馆右侧有一个服装店，这时黑娃突发奇想说，刚哥，咱们玩牌有输的钱，没有咱穿的钱。

黑娃又花了七八百块钱，给刚子买了身衣服，花了一百多给自己买了一件针织毛衣。送刚子衣服，与其说是想办法，他帮自己把这十万块钱变成十二万，或更多的钱。不如说是想让他把这些钱变成所谓的幸福和快乐。

穿着崭新的毛衣，黑娃总感觉有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参加工作多年，老是玩，也没给务农的老爸老妈扯过一尺布。

所以看着给刚子买的一身新衣服，总有点别扭，不舒服，有隐隐的负罪感，看来玩物不光丧志，还丧智。把自己玩成了缺弦、痴呆。

进了面馆，要了俩菜，两碗牛肉面。吃饭之前，黑娃又服了两粒雷尼替丁，因为这几天他的胃溃疡越来越严重，虽然熬夜、吸烟、玩牌、酒肉穿肠、纵情声色都是胃溃疡的催化剂，但他向冲锋的战士，为了自己低级而又龌龊的幸福快乐，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

刚子面还没吃完，就急匆匆要去接他儿子回家，让黑娃在饭店等他，半小时后，刚子把孩子送回家，就和黑娃一起去找王姐，刚子说王姐正在地下室的牌局里。听到这个消息，黑娃的心又澎湃了一下！来到地下室，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