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 |【自由书写·通过故事认回自己】
普希金说:”等青春轻飘的烟雾把少年的欢乐袅袅曳去,之后,我们就能取得一切值得吸取的东西”。 5岁和爸爸的合影
001 学鸡叫是我的第一项特长
还不会说话之前,我学会了鸡叫,惟妙惟肖的地步,想到一开口,周围群鸡齐鸣,一呼百应的场面,不免汗颜。
十六连,不一定家家都养狗,户户都养鸡,前院用红柳树枝或者玉米秆扎的围栏,就是半散养鸡的运动场。散养鸡都很机灵,醒着的时候,打架斗殴谈情说爱,肉眼难以识别的小耳朵,却能从脚步声中分辨是不是主人来送饭了。睡着的鸡都呆,用手电筒一照眼睛,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哼都不哼一声就能被偷鸡贼拎进麻袋。
鸡栏里,通常会在地下挖一个约2米宽1米高地窖,作为鸡的寝室,入口处仅能容纳一个人进出,方便拾鸡蛋。窖内会铺一些干稻草,还有细木头钉的单杠席梦思,那是鸡的床,它们是站在杠上睡觉的,这点保留了鸟的特性,只有在下蛋和孵蛋时才蹲着。
之所以对鸡圈这么熟悉,得益于幼年经常被派去拾鸡蛋,也因而与鸡结下一些恩怨。印象里,毛茸茸的小鸡一般会和成年同类分开饲养,雄赳赳的公鸡则昂着头地在领地踱来踱去,让我心情复杂的是母鸡。
大约在我4岁那年,春寒乍暖时,鸡妈妈和鸡宝宝和我们同住室内,长期占据着炉子边的位置取暖,我内心很想趁机摸一摸毛团似的小鸡,但畏惧鸡妈妈随时准备扑过来的身躯,尽量绕着不打扰它们。有一回不留心,刚想靠近,被护子心切的鸡妈妈啄了一下小腿肚子,一块乌青紫浮现,疼得眼泪唰掉下来,于是呜呜哇哇跑去找我妈妈告状,必须让我妈妈收拾收拾鸡妈妈。
农村的孩子,稍微大点,都要帮干点家务活。小时候贪玩,对这些家务活,很不情愿。打鸡草喂鸡,姐姐干得更多,我个子小,主要负责拾鸡蛋。
春季出门去打鸡草,会拎把小铲子。这种草的学名不甚了解,只记得草紧贴着地长,四散摊开,四仰八叉地晒太阳,叶子边缘有尖刺,用手很难直接拔出来,即便用铲子,也要十分小心,不然容易拉破手。等到初夏,就改打苜蓿草了,苜蓿长得一丛一丛很紧密,差不多都到膝盖这么高,伸手揽住一丛,用镰刀在根部一拉,很快就能打一大捆。
002 吃药打针是我的第二项特长
大部分孩子吃药打针都哭天抢地,我从小对药就来者不拒,不仅仅不拒绝,还能够不喝水直接吞下,有的时候还抢着塞进嘴里。这里面比较深层的因由,据我分析,是幼时对药片的好印象。
我比较喜欢吃的药有几种。首先,是一种帮助消化的药,好像叫酵母森片,咬碎了香香的,像饼干。其次,是一种小朋友必须吃的防止寄生虫的药,有马卡龙的诱人粉色,吃起来甜甜的,模样好似田螺,我们管它叫宝塔糖。
家里的糖衣药片只要没放好,就很难逃过我的雷达。在我看来,和现在的M&M一样,就是糖豆豆,比较常见的是一种黄色的穿心莲片,不小心被发现,就整粒速速吞下,没有被发现,吃完外面的糖衣就找个地方吐掉。
被喂药的时候,一般就是病了,吃药的病,都不是很严重,到了要打屁股针,才比较严重。病得不严重的时候,完全不影响娱乐活动,所以吃药就很爽快,还可以装点可怜,讨要一些好吃的。
六岁的时候,我的技能也升级了,连打针也可以坦然接受。记得有次连续高烧40度不退,每天去卫生所打青霉素,妈妈很担心,隔段时间就用酒精擦拭我的身体来降温,而我则每天用橘子罐头作为精神支柱,觉得除了晕乎乎的,其他还可以忍受,烧了三天后,打针也习惯了,从别过头不敢看到只微微皱一下眉毛。隐约听到卫生员说明天再不退,就送去医院打吊针吧,想到吊针针头一定很粗,这有点吓到我,第二天烧就退了。
七岁,我挨针的技术,已经出神入化。有段时间,小学里流行腮腺炎,俗称大脖子病,是一种传染力很强的急性病,看着班里的同学,每天都请病假少几个,我就一直祈祷“赶紧轮到我吧”。最后,确实轮到我了,学校干脆决定整个年级都休学放假。
小朋友们每天错开时间去医务室打针,我和好朋友郭晨艳,约好了每天一起打针,完全不需要妈妈陪着去。我们两个歪着脖子,在卫生所门口碰到面,互相使个眼色,决定谁先,很麻溜地,进门褪下裤腰,一只手放在木桌上撑着下巴,一边等着卫生员打针,一边聊天说笑。
等打完针回到家里,瘸着腿歪着脖子,继续该玩积木玩积木,该弹琴弹琴,该看电视看电视。两位妈妈则结伴,到处去找些敷脖子治病的偏方,比如,仙人掌泥,甚至还有瘌蛤蟆皮。
003 扮家家是我的第三项特长
从小我就喜欢浪在外面玩,直到妈妈和姐姐满世界喊我的名字。外面的乐趣太多,有虫子可以抓,有树可以爬。不同朋友家里有不同的玩具,玩到吃饭时间,就顺势蹭个饭,每家的饭菜也各有特色。好朋友郭晨艳的家里玩具配置最齐备,也是我最常待的一户。
跳皮筋、丢沙包、翻毛线、扔羊拐,这些女孩玩的传统项目,我不很擅长,一般都当自由人。这个自由人是好听的说法,那时候叫两面代替,就是两组人玩的时候,我都可以上场,其实就是竞技水平低,一个可以忽略的角色。
偶尔我会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多亏姐姐不嫌弃,我才能参与到高年龄组的高级项目中,比如打乒乓和羽毛球。姐姐大我四岁,从小个儿高,我年纪小又矮,打乒乓球的时候,站在球案边,脑袋正好搁在上面,也不知道是用手打,还是用头打,少不了会有用脸接球的时候。我并不气馁,在哥哥姐姐们的再三劝说下,仍然不放弃,最后他们都躲着玩儿。打羽毛球,也只有看球飞来,然后飞身去捡球的份儿,好歹也算打过了,各等级运动项目无一不晓。
我真真擅长的是扮家家,在这个项目里,终于可以大展身手,成为导演,包括分派角色、编剧、服装造型一手包办,还能够不落俗套迸发崭新的主意。比如,把窗帘全部拉上用手电筒打手影和光效,用床单裹在身上加别针打造古装剧,酱油加白糖作为红酒。受欢迎的剧目是演老师学生、一家三口和国王公主之类,我经常会加入并借鉴电视电影的情节。
感谢我家飞跃牌黑白电视机,多亏有它,提供了无数灵感。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剧目是《鼹鼠的故事》、《茜茜公主》、《流浪者》和《小鹿纯子》。
004 扭屁股是我的第四项特长
其实我爸爸根本就不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给他起个外号,叫沈胖子。由于我完美地继承了爸爸的大脑袋,身体也圆咕隆咚比较厚实,于是就有个别名叫小胖子。
记得五岁的时候,见过在隔壁邻居家里举办的交际舞会,无非是一些知青父母,聚在一起,开着收音机,跳三步四步,在我看来,就像两人扶着对方走路。自打有了春晚,歌舞的种类就丰富了起来,那节目就厉害多了,里面的舞蹈,让我大开眼界。
基于我一岁模仿鸡叫,艺术天份初露端倪,到了六七岁,就一发不可收拾。电视机里跳的,很快我就学会了。在迪斯科风暴还没有吹到边疆的时候,我就已经很灵活地扭起屁股了,还有什么太空步,都不在话下。
很快街坊邻居就都知道我会跳舞,老远笑嘻嘻喊一声“小胖子,过来”,我就摇着脑袋蹦跳跳过去,“来表演一个扭屁股”,没有一点点忸怩作态,不需要舞台、演出服和音乐,我就这样随时随地、说演就演。演的次数多了,自己都有点腻了,就会要求,我需要有点音乐伴奏。
这个世界上演着不同版本的故事,每个人听到看到的都只是故事的一部分。我的故事,我不写,再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