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伯
大伯是爸爸的大哥,爷爷奶奶生了五个子女,大姑,二姑,然后大伯,二伯,爸爸。
大伯属鸡,今年虚岁有63了吧。没想到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四五十岁的时候,他看起来也没有这么老。
前些天大伯发微信说他在滦州的一家饺子馆里上班,据说位置离人民医院不远。和大伯的年龄变化一样快的是,县城原来叫滦县,好像是去年升级为县级市,然后改名为滦州。不知道我的身份证要不要更新一下呢。
听他自己说之前他在玉田的一个厂子里上班,据说是堂伯父汇胜介绍的。汇胜比较有能力,能说会道,在我读小学初中的那段时间,在唐山干过几年包工头,认识了一个朋友小寒,这个厂子就是小寒的。据说工作也不算太累,来货的时候帮忙卸车,有提成,没有的时候就比较清闲。听大伯说过好几次,环保查的很严,货物还有很多煤烟子,处在被查的范围。
2019年6月底,也就是今年,我离开那个小银行,也从公司辞职了。7月15号去公司拿离职证明,然后过几天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大伯也在家 回去有10天左右了。感觉也某种说不出来的巧合,我辞职了,他也不在玉田了。给他打电话说是环保的原因,厂子没办法继续经营,就让他回家了。我前脚辞职,大伯后脚就回老家,总感觉好巧啊!但是能说什么呢?
好像是在我六年级,或者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吧,村里的职业保媒人颜紫玉老头给大伯介绍了一个女人,其实他可能是第二道,还有另外一层,就是赤峰堡的一个媒人,绰号假娘们,据说是个阴阳人,说话声音和举止也是男女混合的那种。这个女人后来和大伯结婚了,然后我和弟弟管她叫大妈。当时大伯好像是45岁吧,大妈和年龄也差不多。她老家就是赤峰堡的,嫁到东北,后来又跑了出来,据说是因为老公脾气不好,总打她。她的胳膊上有很大一块伤疤,自己说是过年炸丸子的时候不小心烫的。大妈还带了一个女儿过来,后来也在唐山这边成家。这种职业媒人介绍的女人,都有一定的风险,有些骗了钱就跑,有些过一阵子,自己带着钱跑了。据说有几个南方的媳妇,生了孩子,过了两三年,还是跑了。不知道去老家寻觅真爱的老情人,还是不习惯北方的干燥气候。家里为此也担心了一阵子,据大伯说有一天晚上还有人不停地敲门,怕是大妈东北的老公找来了。大妈会做些凉糕,那几年还去市场上卖,去唐山卖凉糕。但是她有一个毛病,就是偶尔会犯癫痫(俗称羊癫疯),所以说他东北老公来找,我觉得可能是大伯多虑了。大妈和妈妈的关系紧张,和国内的大多数家庭一样,妯娌不合。在2016年的时候吧,大伯开着手扶拖拉机,载着大妈和她的两个姐妹去给老人上坟,来了一辆大车,发生了车祸,三个女人没了,大伯侥幸捡回一条命,脑袋上缝了十几针。这是一个月之后妈妈打电话告诉我的,让我给大伯通个电话,安慰他一下。虽然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一提到这个事情,大伯还是哭了。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有十多年吧,没有爱情,也有陪伴之情了。
大伯这个人就是爱哭,不过结婚后这几年很少哭,可能以前哭也是因为女人吧。别人的看法是,媳妇儿迷。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小的时候不理解,工作后,到了年纪了,就慢慢地理解了。不仅是生理需求,还有内心的需要吧。大舅爷爷在一起生活几十年的老伴去世后,就流连于红灯区,家里人拉他都不出来。别人都说这个人正经了一辈子,结果晚节不保,成了一个老不正经。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很惊讶,但是毕业后在社会上生活了几年时光,也慢慢地改变看法,也许他只是寂寞吧。
家里人的看法就是大伯自找的,最近大伯打电话来说,也这样说自己。以妈妈为首的观点是,之前家里给介绍一个对象,还是黄花大闺女,可是他嫌人家长得丑,不怎么搭理人家,然后就黄了。大伯自己的观点,是结婚需要一个主婚人,本来是一个女人,后来换成了她爸爸,这个女人的爸爸和爷爷一家关系不好,然后就没成。两个观点看起来都有道理,不知道谁说的对,就都列出来吧。
在此之前,大伯经常喝酒,还是白酒。在我印象里,基本上每顿都要喝,喝玉米粥的时候也喝,然后喝多了就会抹眼泪,说自己多委屈多不容易之类的。有时候逢年过节,去亲戚家吃饭,大伯偶尔也有喝多的时候,然后就放飞自我,什么都说,然后别人就在一边看笑话。有次在自己家过节喝多了,和他表弟一言不合吵架了,还被他表弟揍了一顿。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人挺没正经的,别人也都这么说。现在想想,发现古龙说的那句话挺好,大概意思如下: 酒是什么?是一个壳,钻进去之后,别人说什么都不用管了。可能这是他逃避别人的说三道四,和自己尴尬现实的一种手段吧?
一个人的基本需求,不是说转移就转移,说升华就升华的。我还发现大伯有一个小习惯,就是把纸捻成小棍,然后捅鼻子,不一会儿就会打几个喷嚏。我们都知道,打喷嚏之后,会有一种畅快感,有人喜欢上厕所大便,很可能也有相似的目的,排便之后也有畅快感。
大伯还比较讲卫生,没事的时候总会洗头,我记得小时候,还看到他冬天也会烧一盆热水洗澡。
大妈去世后,大伯打电话就喜欢说自己过去的事情,说在唐山干活的时候,有个女人很年轻还好看,却对他很好,洗衣服的时候也会特别关照他,还说一个老头都看出来了,数落他为什么不行动,他说自己配不上。然后就是一番感慨。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至少他自己觉得是就好吧。
一个人活着,不一定要有什么伟大的目标,但是总得有一个“焦点”。可能那个美好的回忆就是他的焦点吧。虽然遗憾,但是却是他活在去不会垮掉的希望吧?怎么说呢?这个焦点就像是黑夜里一盏灯吧,人生并非总是白天,多半是在漫漫长夜里度过,有展灯最好,如果没有,哪怕是忽明忽灭的遥远的星光,也好过一丝光亮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