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表妹

1

是啊，这是真的，你走了。

每一通电话，每一条消息，都在告诉我，你走了。

清晨的阳光，射进了窗棂，树在阳光下，绿的耀眼。但你却不闻也不见了。他们走近，与远去，都不再与你有关。

也许，你消失后，便融入了他们。

总是看见白色的灵棚，支在别人家。看着一张张灰色的照片，想想人生的恍惚无常。如今落在自家头上，才发现，原来生死，真的很重。

2

我们羡慕那些美国的超级英雄，或是日本动漫里的非凡人物，亦或是中国各种小说中的无敌仙人。因为肉体是那样脆弱。

谁也无法避免肉体的脆弱性，像风中的烛火，摇摆不定。一滴雨，也许就熄灭了一缕萤火。

若是人类真的可以活在神话与传说中，无疾无病，无灾无难，永永远远的活下去，或许——

3

你跌下楼窗的那一刻，看见了什么吗？

自上次见你，时尚不足月。你沉闷了许多。姥姥姥爷说你这是孩提时代都会经历的事情，而我却感受到，你是并不开心。

再上一次见你，已是两年前的事情。阴差阳错，不觉间，见面，你已似乎不矮于我的身高了。这便是时间的力量了。

催生万物，也摧毁万物。沧海桑田，也许就是白驹过隙的那一瞬间。消失，再现，谁也认不清，是过去，是未来。

4

韩愈曾问自己的侄子，真耶?梦耶?

是啊。真耶?梦耶?

母亲发来消息的那一刻，如梦，如幻。我问母亲，你真的走了?是的，真走了。

蚊蝇还在叫，你却要让蚊蝇陪伴你的日夜与星辰。但希望，花儿能开放在你的碑前。

5

想起小时候，你刚刚被从医院抱回来，依偎在襁褓之中。后来，你渐渐长大，爱玩，爱闹。再后来，你安静了。

忘记了多久，你变得安安静静。或许，我能理解的，就是我也曾在你的年岁里，思考过无奈的人生。

我想了无数次，希望你是意外，而不是生了灵魂的病。

人总是免不了心灵的劣根性，所以就要长久的生着灵魂的病。蛀虫繁衍生息，自己不能痛饮一杯心灵净化剂，便最终会被镂空，腐化。

被懦弱拉扯，被恐惧喝退，静静思考一下自己。亦或过去，亦或未来。

但愿，你没有觉得人世间有疾苦，而自己也并也没有感受过。

6

如今，身在外地，不得返。只能在这里写下一篇奠文。用笔，为你哀悼，也为你祈祷。

但愿我写下的东西，你能看见，能送你好走一路。

这世间繁花锦簇，但愿你那里也是。这世间灯火霓虹，但愿你那里也是。这世间还有人爱你，但愿你那里也是。

7

听说，人死后，要走很长一段黑暗的路途。我们不能陪你，你要自己走下去了。你还小，却不得不独自上路，你要勇敢一点。

如果在路上有人叫你，不要回头，我怕你在那一瞬，会停下脚步，飘荡在人间。如今的人间，我怕你，没有地方，去遮风挡雨。

人间不值得，但你值得。值得拥有下一个美好的人生，值得拥有下一次面向阳光的机会。

虽然，世间都在说，没有鬼神。但我此刻却希望有。那样，至少有人，能牵着你的手，领着你走，让你不会在黑夜里迷路。

8

不会迷路，不会走失，不会孤单。

愿我写得每一个字，你都能听见。

今天，是二零一九年九月二十七日。

今天，年幼的表妹，离开了。

(本来想将这片祭文雪藏的，但还是希望，每个看过的人，能为你送上一丝丝祈祷与祝福。

人间烛火，随你天堂安好。)

附：

也许——葬歌

闻一多

也许你真是哭得太累，

也许，也许你要睡一睡，

那么叫夜鹰不要咳嗽，

蛙不要号，蝙蝠不要飞。

不许阳光拨你的眼帘，

不许清风刷上你的眉，

无论谁都不能惊醒你，

撑一伞松荫庇护你睡。

也许你听这蚯蚓翻泥，

听这小草的根须吸水，

也许你听这般的音乐，

比那咒骂的人声更美。

那么你先把眼皮闭紧，

我就让你睡，我让你睡，

我把黄土轻轻盖着你，

我叫纸钱儿缓缓的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