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声音（36）

四十

江楠说：很小的时候，奶奶就总说妈妈在，家就在！虽然小，虽然不懂，但是对她最好的奶奶，每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抱她入怀，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或许是怀念奶奶的怀抱，或许是怀念奶奶的抚摸，总之，不懂事的她永远记住了，妈妈在，家就在！而奶奶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的重复，也让不懂事的她知道了，家应该是她最重要的守护！

江楠说：从小她就近乎谄媚的想着各种办法哄妈妈开心。她不敢哭，不敢闹，甚至不敢在妈妈面前撒娇。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惹的妈妈不高兴不喜欢这个家，离开这个家。而让她从此没有家！

 江楠说：她从小就拼命的让自己乖巧，拼命的让自己成为一个爱笑的姑娘。她以为乖巧，爱笑的自己就会成那个妈妈最喜欢的也离不开的孩子。而在她拼命拼命的爱笑的时候，她就成了那个特别爱笑，笑点特别低，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女孩。也让自己看起来成了她梦想中有着快乐童年的自己。

 江楠说：其实妈妈做的饭很好吃。只要是妈妈做的都好吃。只是妈妈不经常做。

 江楠说：其实妈妈笑起来很漂亮很漂亮。妈妈开心的时候，也会紧紧抱着她，亲她满脸口水喊她乖乖，喊她宝贝儿。

 江楠说：其实妈妈只是不喜欢爸爸的瘸腿，所以，妈妈经常在家摔锅砸碗，经常在家发脾气，经常骂爸爸没用，也经常骂她和哥哥是讨债鬼…

 江楠说：其实她很心疼爸爸，也很喜欢爸爸。每次妈妈在家骂爸爸的时候，爸爸总是好脾气的去小院子的小石凳上坐着，一声不吭的抽着烟。 爸爸会在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在家哼哼小曲儿，拉拉二胡。会摇头晃脑的听听戏。也会牵着江楠带她去街上买她最喜欢吃的糖炒栗子。虽然这种时候并不多。

 江楠说：虽然妈妈不喜欢爸爸，可是她知道爸爸很喜欢妈妈，也很怕妈妈。她想，爸爸可能也怕妈妈离开他，离开这个家。

江楠说：她不想读书。她只想快点长大。她要去打工。她要去赚钱。她要赚好多好多的钱。这样爸爸就不会总是躲着喝酒，也不会总是怕妈妈离开他。

江楠说：以前妈妈在家大发脾气的时候，她和哥哥总是躲在后屋的储藏间，大气都不敢出。可是，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当妈妈在院子里，对着坐在石凳上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的爸爸，跳着脚吼道：离婚！当这两个字毫无征兆的蹦出来的时候，更毫无征兆蹦出来的是江楠的哥哥—江来。

 江来脸红脖子粗声嘶力竭的吼着：离！离！离！你们离！咱们都别过了！谁TMD的都别过了！

 江楠眼眶红红的看着第一次在爸爸妈妈面前爆粗口的，同样眼眶红红的哥哥，第一次真心觉得她不想乖巧，她也想吼一声。可最终她没有吼。她只是怯生生的去抱住，被哥哥突然吼的愣住了的妈妈。

 江楠说：妈妈不再提离婚的事。而那一夜后，她恍然发现，爸爸妈妈好像老了。妈妈似乎看哥哥的眼神，就像自己小时候看妈妈的眼神那样小心翼翼。

哥哥说不读书了，他准备出去打工了。

 江楠说着说着，努力的想要笑着说，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穆木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好笨，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江楠，陪她一起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