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琅琊令之女儿红|老门的赠礼
文|小门门
这是关于小门门和婆婆纳的第一篇
01
夜色未沉，灯光稀疏点亮，月牙悬空，久久不舍离去。
沿江大道上那独行的身影，踏着节奏点一上一下，不断的被一旁路灯投射的光拉长，缩短，如此反复。
微风裹着江上的水汽，轻柔的扑向老门的怀里，温润的水汽与毛孔吐露的汗珠相融，清凉中和了燥热，微风奏着曲，缓缓带离了汗水和倦意。
老门，今年五十，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幸得自己的职业是个医生，准确的说是一个中医，懂得调养，实际面相也就四十来岁。头发不秃，眼睛亮光。那腰上的赘肉和微微隆起的小腹，让他形象减了分，在人前，总是被人戏称老胖门。当然，这只是邻里之间打趣的闲话。
他也是不得空，一坐班就是一整天，中途有时候还得憋着尿，实在忍不了，才去一次厕所，一次解决干净了，就为了节省那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院领导劝诫他说：要多保重身体。他总回复说：病号多，我累点没啥，总不能让患者等着吧？人上了岁数，久坐发福，老胖门也就顺理成章的出现了。
原先他未在意，两月前得知女儿苏门准备国庆结婚的消息，老门粗糙的汉子心思变得精细起来。他试探着问媳妇说：“你说，我到底是胖，还是不胖？”
媳妇一时没懂他的意思，笑着随口说道：“当然胖了，你没听隔壁的老李都叫你老胖门了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门却像得了命令一样，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赘肉和微隆小腹减下去，不能在咱女儿的婚礼上丢脸。老胖门，这是个什么事嘛！
这也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早起晨练成了他的每日必修课。
02
时间随着月牙的消失，也慢慢地叫醒了安睡的人们，夜色在东方那一抹红霞中，悄悄地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了。
离家的距离不足百米，他取下脖颈处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运动衣已被汗水彻底的浸湿，紧贴着皮肤，那身形一览无余。老门运动的轨迹在手机上画了一个圆，而腰部和小腹处的圆却已经没了轮廓。
他抬手看看了表，差一刻钟七点整，嘴里念叨着：“还好，今天又进步了不少”。嘴角缓缓变得有了弧度，牙齿最终也露出来了，牙龈也得趣一同出现，笑的样子与一个老小孩无异。怎么能不高兴？两个月的成果呢。
回到家，冲了澡，吃罢饭，便又骑着电动车上班去了。虽然今天是苏门回家的日子，但是老门依旧要去上班，病号多，为了私事请假，他的心里会愧疚的。
这一天，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日期是九月的最后一天，除了老门的心里怀着满满的期待，除了家里挂起了喜庆的装饰物，其它一切如旧。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天色也急切暗了下来。老门的心里今晚却越发的暖，并未有丝毫的倦意，大概是苏门回来的缘故。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拖鞋，老门就被一声惊叫吓得愣住了。只见苏门手捂着嘴，眼睛里发出惊讶的目光。
“老门，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你的水桶腰呢，你的丘陵小腹呢？”苏门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对着老门询问道。
苏门虽说是女儿家，但自小有着男孩性子，和那年花开月正月里周莹的性子没两样，大大咧咧，嘻哈气十足。称呼自己老爸老门，不知道叫了多少年了，她早已习以为常了。若哪天突然不这样称呼了，老门心里应该是不习惯的。
03
老门笑了笑，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没了呀。怎么，这样就不是你老爸了？”
“不不不，哪能呐！怎样都是我亲爱的老门，不过现在的老门样子我打一百零一分。”说着呢，她那咯咯笑声又在客厅里回响。
老门静静的端详着苏门的脸，凝视了好一会，未做声。
“老门，你看啥呢？是我的妆花了吗？那我去补补。”还没等老门回声，她便跑去了洗手间，重新补一个美美的妆。
老门愣了愣，踢踏着拖鞋，径直去了书房。媳妇察觉了异常，随后便也跟去了书房。
“咋地了老门，你刚才愣啥神呢？”
老门合上了书，然后轻轻推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香烟，抽出一根，香烟在打火机的火苗中，渐渐散出了白烟。
“你给苏门泡杯女儿红吧，你经常喝的那种。”老门淡淡的说了句，然后把两指间夹的香烟，递向嘴边。随着呼吸，香烟越来越短，烟雾却越来越浓烈。这白烟之中，混着一股情谊，闻着味，应该是父爱。
04
媳妇便去准备了，等苏门补完妆出来，连忙递到她的嘴边，说道：“趁热喝了。”
苏门右手掩着面，朝后退了一步，赶忙举起左手置于胸前，一副抵触的样子。
“妈，这是啥？看着像红酒呢？我对酒精过敏。”她解释道，她担心她妈忘了这茬子事。
“傻妮子，你对酒精过敏，妈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是药茶，缓解每月那几天疼痛的。”
听了这话，苏门也就安了心，接过那瓷杯，嘴唇试了下温度，然后一饮而尽。她只觉得这茶中有一股甜丝轻抚着味蕾，有一股暖意，在胃里渐渐弥散。
“妈，这是什么药茶？对了，你怎么知道我那几天疼痛呀？”苏门喝过后，但是却有了疑问。
“这茶叫女儿红，由女儿红根泡制而成，担心你喝不惯，所以我特意加了些红糖。至于怎么知道的？这个你得问老门了。”说罢，媳妇便接过苏门手中的杯子，去到厨房里。
苏门的脸刷的一下羞红了起来，一直延伸到耳后根，虽说她是男孩性子，可是这女性私密事情，和妈说倒是没什么，和老门说，她总觉得开不了口。
05
彳亍了片刻，她鼓起了腮帮子，还是迈进了书房里。
她陪着脸，嘻嘻的笑着，神秘兮兮的问道：“老门，我问你个事呗？”
老门香烟的烟叶已经见了底，他也不在攥着，把着烟嘴，让烟头沉睡在了烟灰缸里。随后应了声。
“嗯，你说？”
苏门耍起了撒娇的腔调，“为啥叫你老门，而不叫我小门，反而叫我苏门呢？”
老门的脸上掠过一丝的伤感之色，但很快平静掩埋了不合时宜的伤感。
“你个傻妮子，因为老门姓苏呀。”说罢，老门便又像老小孩般，笑得合不拢嘴。
“好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看你脸上的痘痘，加上熬夜加班，内分泌不失调才怪呢。我这个中医，那可不是庸医。”
老门认真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作为父亲常有的责怪。
06
苏门不知道该说些啥，此刻她静默了下来，丧失了携带已久的嘻哈风气，真真切切的成了乖乖女模样。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化妆，穿婚纱呢。红色的喜庆一点，婚纱就红色的怎么样？女儿红嘛，大红大喜。”老门对着苏门嘱咐了几句，还附带着一点小小的祈求。
苏门眼红润着，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声音很轻，有些沙哑的感觉。已经转身，准备回房，脚步快踏出了书房门，老门又说了话。
“对了，明天给你包一些女儿红根，婚车接你的时候，你记得装包里，以后用的着。”
苏门听了这句话，点了点头，用手捂着嘴，眼眶的泪水再也无法停留，在重力的牵引下，顺溜过了眼睑，滑过脸庞，汇集到了嘴角。咸涩，酸楚，直达心底。
她加快脚步离开了，她不想让老门看到她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07
媳妇从厨房里忙完，又回到了书房，走到老门的身后，手搭在他的两肩，因为这样更有安全感。老门又点燃了一支烟，那独有的烟丝气息，又开始渐渐充盈着书房。
老门就这么端坐着，烟一口接着一口，叹息声一下接着一下。媳妇知道，每当他这样的时候，那便是老门思念小门了。
“老门呐，咱们的小门没去世的话，现在和苏门也一般大了，也该到了穿嫁衣的年龄了吧？”媳妇低着声，说了话，打破那沉寂的氛围。烟雾中，带着感伤。
“谁说不是呢！”老门又猛吸了一口，烟雾缓缓的吐出，他把带着火星的烟扔进了烟灰缸里，让它渐渐的平息，安睡。
“院里在小门出生时，我埋了几坛黄酒女儿红，明晚参加完苏门的婚礼回来，我们祭拜一下小门吧，那几坛女儿红，就算当作我的赠礼。”老门说完，眼圈红肿，眼中泛起了泪花。
媳妇应了声，拉着老门的手，在烟气消散的书房中，陪着老门，端坐了许久，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