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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令之别离丨生路

2017-11-06  本文已影响101人  叶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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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早晨,阳光明媚,天蓝如海,这样的秋日,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欧阳玉华的心情看上去也似乎不错,她用木桶打了半桶水放在屋里,阔袖轻挽,拿着条紫色毛巾在四处擦拭打扫。

这是两间不大的木屋,家具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一间是卧房,除了挂着蚊帐的木架子床,就是一个简陋的梳妆台和一张圆凳,连通着的另一间是个小小的画室,这家中若还有什么值钱点的,也都在这里了,一张平整的长桌上还有铺就着上好的宣纸,画未作完,笔墨却已干了。

她从卧房开始,连粗木的桌凳缝隙都不放过。她目光柔和,动作轻缓,每一处都擦拭得认真而深情,就好像在擦洗心爱之人一般。

她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琐事,特别是不高兴,甚至悲伤的时候,做点慢节奏的事总可以让人专注、平静,掩盖悲伤。她向来不喜欢悲伤,那是种容易让人失控的痛苦情绪,而她向来不喜欢让自己失控。

所以她喜欢打扫卫生,喜欢擦洗家具地板,慢慢的擦,慢慢的洗,专注而深情,等到屋子变得干净整洁,亮亮堂堂的时候,那些心里的不快就也被擦洗干净了,像这天气一样明静干爽。

欧阳玉华将门窗大开,秋日的冷风鱼贯而入,她的嘴角勾起微微弧线,似乎这风刮走的是她心头的湿气。

她仰头望了望日色,骄阳当空,日近午时。她回首看了眼昨夜只起个头的画作,平静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悲伤,却又转瞬即逝。她深吸了口气,提着木桶出去,洒扫庭院,修花剪竹。

2.

“娘子!”一身黑衣的男子推开院门阔步而入,随手将猎叉一放,大声喊道,黝黑的脸上有浅浅新伤,但仍洋溢着喜悦的神色,“娘子,我回来了,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欧阳玉华从菊盆修竹后走出来,听到他的声音她本应该高兴的,易华清与邻人相约上山打猎,说好三五日便回却又迟迟不归,几日前她便在等他,然而此时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她只是微笑着喊他——“华清。”

易华清止住踏上小屋的脚步,回首看到欧阳玉华的时候,他脸上的喜悦更甚了,眼睛里不觉便溢满了温柔,他从腰间取出一只精巧的梅花木簪,两步走到她跟前,道:“玉儿,你看,这只梅花簪好不好看?明日便是你的生辰,我卖了猎物专门买给你的。”

欧阳玉华却未及接簪,伸手抚在他的额间脸上,眉头轻蹙道:“怎么受伤了?还有别的伤吗?重不重?”易华清握住她的手,还是笑着,“小伤,摔了一跤而已,不碍事,你快看看这发簪,喜不喜欢?”他已将发簪塞进她的手心。

“好看,好精致的梅花雕!”

“我现在就替你戴上?”

“好,”欧阳玉华将头微微下垂,将挽起的发髻露给他,又道:“你饿了吧,先回屋等着,我这就去做饭。”

易华清踏进了小屋,屋内干爽而明净,他忽然感到满足而温暖,野营露宿多日,这样的小家让他觉得踏实安定,却也同时对欧阳玉华充满了歉疚和感激。

她本是京城里的官家小姐,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十指未沾阳春之水,而今却为了他,过起了平头百姓的生活,还将二人的庭院小屋都打扫布置得如此舒适怡人,怎能叫他不满怀歉意又满心感激?

风太大,将镇石下的画纸吹了起来,易华清赶忙过去将窗户掩了,回身整理画纸,但见画上景色荒凉,峭崖凋树,落叶纷纷,随水而去,画虽未完,伤情已见。玉儿不是个容易悲伤的人,画作也很少荒凉之作,为何会作此一画?他心内暗忖,是否自己此次离家多日,加之秋起,孤独与秋意,也让她感怀起来?

思量着,他起笔洗砚,重取丹青,改峭崖为叠嶂,化落叶为繁花,建楼榭于山间,一双璧人相依望水,膝间绕子,孩童嬉笑,一气呵成,他执笔端详,正觉这层峦叠嶂之间还欠日色,准备补上一补,还未落笔,欧阳玉华款步而至,眉眼间有异样神色一闪而过,又平静道:“吃饭罢,已备好了。”

易华清喜笑着放下笔墨,走过来携了欧阳玉华道:“玉儿,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易华清指着改过的画面,“娘子之画萧瑟悲伤,想来定是夫君离家多日,冷落了你,是我之过,我保证,以后定不会如此了!”

欧阳玉华道:“夫君并未冷落玉儿,你本是武林中人,却为玉儿隐身山林,还要打猎养家,玉儿怎会不知?你我二人虽不是日日相守,但也早已心意相依,玉儿又怎会觉得冷落?”

“那,那画中……”

“不过是借着秋意作画,并未寄怀,所以连画都没画完嘛!”欧阳玉华笑着解释,提起笔道:“你这画也没画完吧?”

“你看还差哪点?”

欧阳玉华嫣然顾盼,笔墨轻点,一轮落日已斜挂山间,“夫君的画较之前是长进了不少,可还是不如你的刀法造诣高深。”

易华清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玉儿大家闺秀,师从大家,我虽有所涉猎,但琴棋书画之中,我怕是没一样能及你半分,得你夸我长进,我已喜不自胜了!”他说着握了欧阳玉华的手,将笔放下,原本的纤纤玉手已不如从前细腻光滑,此时还异常冰冷。

他将她的手塞进怀里,收了之前的笑容道:“怎么如此冰凉?”

“玉儿向来体寒,况且秋日风凉,又刚洗手羹汤,自然手凉。”她笑着抽出手来,重又拿起笔,道:“画既已完,少不得要有字的。”方要落笔,易华清轻轻一拉,已将她拢入身下,眉眼之间,情意绵绵。

他将右手扶住她握笔之手,笔墨之下,浓情蜜意:

峭崖不如苍山翠,落叶怎比繁花美?

苍山之间起楼榭,繁花只为衬美人。

美人如玉玉如虹,但使英雄醉其中。

此非青衿悠我心,却为君故早沉吟。

欧阳玉华嘤咛一声,投入他的怀抱,眼角已有清泪流出,“华清,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易华清扶起她,拭去她眼角之泪,笑着道:“当然,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永远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除去繁华争斗,此处只你我二人,你作画,我狩猎,便是一生!嗯,不对,我们还得生一堆的丫头小子!”

她也笑了,笑得眼泪流得更多更快,但与君相守,足以慰平生,这也是她之所愿,然而,相守已尽,最后之期,她却无法言说。

杯盘确实已经备好,易华清和欧阳玉华也已落座,易华清又怔住:“玉儿,今儿什么日子,怎么这么丰盛?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

欧阳玉华弯起刚才哭红的眼睛拿起筷箸,将一块大大的红烧猪蹄夹到他的碗中,笑着说:“你说在我生辰之前一定回来,我前些日便让隔壁王大嫂将我临摹的那副《春山欲雨图》卖了买的,本想留到明日再吃,但怕它们坏了,就今儿吃了罢,当作生辰提前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看来是我多想了,既然已如此,待我去叫王大哥一家同来饮食!”他说罢起身便要出门,却被欧阳玉华急忙叫住,道:“算了吧,此时午饭已晚,晚饭又尚早,就不要叫了,夫君离家多日,玉儿此时只想与夫君共处。”

易华清本想执意,却看见玉儿已将头低下,浓密的睫毛上似乎又有泪光闪动,他便回了身坐下,假装没看见,拿起酒壶给玉儿和自己都斟了一杯,欧阳玉华与自己藏身山野已年余,日夜相处,她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她既很少表现悲伤,也从不愿别人追问不愿倾诉之事。

只是易华清心中的不安定之感愈甚。

3.

突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短促的惨呼,易华清闻声欲起,却听“钉”的一声,一枚飞镖破空而入,划过二人眼前直插入墙,镖体竟已全部没入木柱,只有猩红镖尾还在颤动,他二人几乎同时起身,易华清身形一闪,已至屋外,可院内哪有人影,他心内暗叫不好,慌忙闪身回屋,却发现欧阳玉华已不见了身影,裂纹密布的粗木餐桌上却又多了一柄带信的飞镖。

易华清扯下信来,读罢眉头一皱,飞身而出,便到了隔壁王大哥家院内,秋阳下的院落只剩风声,易华清加紧两步跑至房门口,犹豫一下,推开门,只见王大嫂与两个孩子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王大哥呢?他推开紧挨着的房门,里面也没人,莫不是王大哥逃脱了?正想着,忽听院内有物件倒塌之声,他急出房门,只见王大哥正赤裸着身体从厕内爬出,沐浴用的木桶翻倒下来,清水冲淡了早先的血液,但他喉头潺潺而流的猩红仍旧浓稠夺目。

易华清跑过去抱起他,“王大哥!”王大哥挣扎着去抓他的手,似乎有话要说,他赶忙俯下身去,只有咕噜之声,“你说什么?”他的心抽痛着,王大哥又挣扎着动了动嘴唇,脖子里发出更沉重的咕噜之声,然后抓他的手一紧,脖子一硬,双眼瞬间凸起,又黯淡下去,竟已没了生气。

易华清合上他的双眼,将他缓缓放下,虽然他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但大概猜着是要他救救他的妻儿吧。

他站在风中,双拳紧握,似要将刚才的那信都捏得粉碎!

那信——“欧阳已回,孽缘即尽,若再纠缠,便如王家!”

她已知道家人发现他二人下落?他们也同样威胁过她?她已做好准备要离开他,只是又念念不舍,想等他回来,再见一面?他的心里充满的懊悔,若不是自己出门多日,又怎会让她独自遭受这几日的痛苦,若是他们逃得再远一点,又怎会连累王大哥一家。

就在他满心懊悔又不知如何是好时,院墙上突然多了个人,一个白衣如雪的人。

他坐在墙头,单腿侧立,撑着他的手肘。他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说:“哎呀,这真是个好地方,你们躲得也真够远的,要找你们,啧啧,不容易!”

“你也在找我们?”易华清没有回头,他不必回头也已知道说话之人是谁。

“没有!我没有!”墙上之人跳了下来,接着道:“你既没欠我的钱,也不欠我的酒,我找你做什么?只不过前几天刚好看到有几个武功不俗的人对这深山感兴趣,我便也感了兴趣,跟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只可惜这里没有宝贝,只有一个丧门星。”

白衣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竟然说自己是个丧门星?易华清消失年余,再见面时,没想到竟成了丧门星?”

“是,若不是丧门星,怎会害得别人枉死!”易华清说着转身推门而出。

白衣人紧随其后,嚷嚷道:“哎哎,你这是要去哪?你认为他们都是枉死的?”

易华清猛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反问:“难道不是?难道他们是罪有应得,你才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全然毙命!”

白衣人似乎并没看出他的怒气,优美地朝嘴里抛了粒花生米,像在表演一般,才悠然道:“那当然,我于宝儿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

“什么是非黑白?”

“你的是非黑白啊。”

“我的?”易华清反问。

“那当然,莫不是我的?像我这样的人,即使有什么是非黑白的事,也是不在乎的,当然不会是我的!”白衣人悠悠地又跳回院墙上坐着,又优美地朝嘴里连抛了两粒花生。

“我的什么是非黑白?”

“你要我说,总得请我喝点酒吧,就这么干巴巴的,我渴得根本都说不出话来了。”

易华清看了一眼地上赤裸的尸体,正想说点什么,于宝儿又抢了话说:“我知道你想先葬了他们,不过,等我说完,也许你就不会再想要安葬他们了。”

“哦?”易华清将目光又转回于宝儿身上,似乎在探究什么。

4.

于宝儿确实是个值得探究的人,别看他年纪虽然不过三十五六,也风度翩翩,形容俊朗,但其行事却让人难以琢磨,常以纨绔之态示人。他的行踪也实在诡秘,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该出现的地方,他常常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又常常在人们想要找到他时不知所踪,所以他也常常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所以,此时易华清已请他坐了下来,坐在他们之前吃饭的小厨房。

酒还是之前的酒,菜也还是之前的菜,只是对坐之人已换成于宝儿。

易华清没有一点食欲,也不想喝酒,他只是看着于宝儿自斟自饮,等他喝够了,放下酒壶一声长叹:“哈~真是好酒!这欧阳玉华真会买酒,青阳县裕华楼最好的女儿红果然不错!”

易华清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道:“酒也喝够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啊?说?说什么?”于宝儿一脸无辜地看着易华清。

“说什么?几杯酒下肚你就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易华清盯着他冷冷道,“既然你已喝了我的酒,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又何必耽误我的时间!”说罢起身就走,于宝儿猛地站起来,叫嚷着道:“我耽误你的时间?你现在有时间又可以做什么?是去葬了那一家出卖朋友的小人,还是去阻人家当王妃?”

“你说什么?什么出卖朋友,什么王妃?”

于宝儿从怀中掏出两张画像拍在桌上,道:“你们啊,早就被人家卖了!你以为你躲在这深山里不问世事,别人也就对你们不闻不问?你暂且不说,就说你拐走的那个美人,你可知她是七王爷的心上之人?”

易华清回满脸惊奇,缓缓拿起桌上的画像,画上赫然正是自己与欧阳玉华,欧阳玉华成了被劫之人,悬赏五万寻回,他则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诛之者亦有千金奖赏!布告时间竟是十日之前,也就是王大哥约他进深山狩猎的前两天。

他忽然想起此次进山的种种凶险,以及,本来说好的三五日归期,而归日临近,王大哥却一直劝他再守两日,他执意不肯,急着卖了兽皮为玉儿购置礼物,谁知行至途中,王大哥竟失足滑倒,连带着他一起滚下山崖,他们虽然伤势不重,但行程还是慢了几日,只在玉儿生辰前一日才赶到。

“你的意思是……”易华清缓缓说。

“我的意思是告诉你,早在十天前人家就知道了你俩值钱,而且欧阳玉华比你值钱,所以商量好了怎么引开你——可能还想杀了你——怎么报官救欧阳玉华,你倒好,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可是,如果王大嫂先跟玉儿说,玉儿肯定会解释的。”

“那王大嫂要是没先跟欧阳玉华说呢?要是他们只是为了那五万两的赏银呢?”

“可是,就算大人有错,两个孩子总是无辜的,何况他们也罪不至死。”

“哼!”于宝儿冷哼一声,“至不至死我不管,起码这样的人我于宝儿是绝不会出手相救的!”

易华清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那玉儿呢,我找她与你何干?”

“当然无干!只是我知道,即使你找到了她,她也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

于宝儿收了桌上的画像坐了下来,又抛了粒花生入口,慢慢道:“因为,这次她非回去不可!”

“为什么?”

“因为七王爷已下定决心要纳她为妃,而欧阳门中却寻找多时无果,打算放弃,任那不孝之女败坏门风,王爷当然不准,所以亲自派人寻找,甚至动用官府力量张贴布告,举国悬赏通缉。”

“玉儿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易华清喃喃道,好像说给于宝儿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她当然知道,你们一走,次日王大嫂就带着几个王府高手过来,他们不但告诉了她事情经过,还告诉她,七王爷已经发话,若她知悔,一切既往不咎,若执意不悔,不但要不惜代价要了你的命,还要让欧阳门中也命丧黄泉。”

易华清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铁拳,全身气得发抖。

于宝儿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接着说:“所以啊,欧阳玉华根本没得选,她既不想让你死,也不想让她爹死,那就只好去做七王爷的庶妃了。”

易华清狠狠一拳砸在木桌之上,木桌瞬间坍塌,于宝儿眼明手快,站起一把抓住酒壶,身体一旋又打了个二郎腿坐下,长叹道:“唉!你也不用难过,欧阳玉华待你还算情真意重,竟以死要挟,非要等你回来再见一面,要我说啊,看看你们过的日子,英雄不成英雄,美人不成美人,多憋屈,你俩也厮守了一年多,就算你们自个觉得这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现在也该到头了,你该做回你的武林英豪,她去当她的王爷妃子,做回孝顺女儿,岂不很好?”

“你出去!”易华清忽然冷冷地说,于宝儿一愣,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易华清的脸色异常惨败难看,便住了口,却并不出去。

“好,你不出去,我出去!”易华清站了起来,走出厨房,走进卧室。

房间依旧干净舒适,干菊清香,妆台无尘,画室之内,新画犹在,墨香未尽,而刚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瞬间就成了很遥远的回忆。易华清静静地看着,那神情像极了欧阳玉华打扫擦洗时的认真深情。

院外传来于宝儿渐行渐远的声音:“罢了,我走便我走,我与你就是孽缘,相聚是苦,相离才得生,哈哈哈哈……”

【武侠江湖】

【琅琊令之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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