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无解的我妈,很可怜,可是我无能为力。
我妈认死理,而且自卑,总觉得别人都亏欠她,对她不好。
我爸直男癌,比较倔,喜欢碎碎念和冷嘲热讽。
有一次我跟我妈通电话,我爸也在旁边听着。我聊到最近在闲鱼上卖了一些不用的东西,赚了点钱。电话那头传头就传来我爸轻蔑的声音:哼,都砸锅卖铁了。(他知道我工资不高,常常批评我)
他对我妈不算好,当然,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我妈不讨人喜欢,感觉就算换一个老公,对她也不一定多好,何况是直男癌脾气不好的我爸。
很多年之前有一次我妈按自己口味蒸了韭菜馅的包子,可能面发得不好,包子也缺点卖相。我爸尝了一口,说真jb难吃。就把整锅包子都倒垃圾桶了。
我妈每周打电话差不多都会抱怨我爸。我记得很长一段时间,他抱怨的时候都会拿出这件事来。
我爸妈很早就分房睡,不过前些年是“分分合合”,现在是彻底分开睡了。
我妈不是睡我妹房间就是睡我房间。她心里盼着我爸主动哄她,把她哄回他俩的房间,谁知搬出去正合了我爸的心意,我爸一个人睡得很舒坦,再也不想跟她一起睡了。
我爸越来越不愿意回家面对我妈的唠叨,他觉得这个女人认死理令人发指。于是就大把时间在我爷爷那——我爷爷90了,需要照顾。或者经常出去喝酒,喝酒一多,我妈怨气更重。我爸尽量减少在家的时间。
我妈有两个闺蜜,闺蜜之间难免比来比去的,秀老公恩爱,秀孙子啥的。我妈没什么可秀的,就很难受。
老公不恩爱,我迟迟找不到对象不成家,我家成了另类,让她在朋友面前难堪。
我妈受不了我爸的冷暴力和坏脾气。也没打招呼就跑到C城(我和我妹工作的城市)来,住在我妹那跟我妹挤一张床。我妹租的房间只有4平,床是单人床。
她设想的是在C城受到隆重的接待,我和我妹绕着她转,陪她到处玩,嘘寒问暖,服服帖帖。
我妹工作比较忙,一周工作六天。每天回家还得面对她,被她缠着谈心到一二点,其实就是听她抱怨我爸、我、我妹每个人。我妹烦,不愿意搭理她,她就觉得这是不尊重她,来C城很寒心。
住旅馆她嫌花钱,万万不肯的。我妹让我接她到我这来睡。我不愿意。因为以她的风格,肯定对我的私生活品头论足,提很多细致的要求。
衣服怎么摆、不能看什么书、不能常玩吉他、不能不整洁不打扫、不能不叠被子、不能摆什么摆件、不能挂什么画、不能常吃零食之类。
要是我不改,她就会一直唠叨,用都是为了我好那套压我。
她会反问我,难道你不想做一个整洁的人吗?我说愿意呀。
她说愿意你却不行动,你根本不愿意,就是在敷衍。然后就会说不整洁找不到对象,找不到对象生活不正常,成为别人眼里的异类,还有不尊重她,她好心寒之类。
这类事经历过无数次了,所以我不愿意让她来我这,不想被“视奸”,不想私生活被品头论足、提各种要求。我心里过不去这个槛。
来C城第三天,我过去找她和我妹,想着一块散散步吃个饭,陪陪她。
谁知刚到她就发彪,说我发型丑,说好几个月前就说了,我还没改。其实我改了,换了发型师,谁知还是不符合她的心意。她还嫌我不闻不问,来C城好几天了我才过来看她。
我一时生气就走了。
第二天我妹说她要来我房间视查,我不允许,电话里跟我妈吵了一架。
我妈说别人家的孩子都巴不得妈妈过来关心生活,唠叨两句也认为是甜蜜的唠叨,就我这么异类。我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请尊重我的感受。我说我去找她,陪她在C城逛逛。她说不需要。她说“要么让我去你那,要么你就别过来了”。
过了两三个小时,我还是去理发店好好剪了头发。然后微信问她,原计划是带她去某景点玩,还去不去,去我就立马过去找她们。
她碍于面子没有回我,让我妹打电话告诉我说去。我就马上过去了。
也没有去景点,就是在附近一直溜达,听她抱怨和提各种要求。
先是发型的事,把我数落一顿,然后说你看谁这么另类,像个汉奸似的。我说我发质硬不好打理,可能确实不容易弄好看。
她说干脆剪短吧,然后又指出几个街上的小伙子,让我按他们的标准剪。总之是不能另类,说我代表家庭的门风。说白了不能在亲朋好友面前丢人。
我头发长5cm,还算正常那种。我说头发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人们也比较包容。她就说除了父母,谁会点明你的缺点呀。
我再一反驳,他就说男人应该大度,女人说什么就听着,说“行,我听你的”就完了。还说我爸一辈子就是吃了不大度的亏,大事小事都跟她争,所以一事无成,我千万不能步他的后尘。
我只能呵呵了。
当初是她让留长的,现在又让剪短。短的时候她说丑,现在又说其实你短点就挺好看的。
我也懒得说什么了。
我爸的种种“恶行”她倒没说太多,可能我爸已经懒得理她了。
她重点聊她在闺蜜面前的感受,闺蜜们喜欢秀老公,秀孙子啥的,她没什么好秀的,特别难受,感觉被别人视为异类。
还说这个家庭要完了,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全家都要去。
我说我支持,可是我爸肯定不会去,我说服不了他。她让我尽量去说服。
她是个理想主义的人,心里有一幅别人家的“其乐融融”的画面,让我们家也要达到,达不到就会一直抱怨,说只有她努力,别人全都不配合。
我找不到对象她也很焦虑,一直向我倒苦水。说真的并没感觉有多少比例是为了我好,更大程度是为了维护“其乐融融美好画面”这个她心中的“秩序”,以及她在亲朋好友面前的面子。
我从小学习好,是他们炫耀的资本,现在混得一般,不好炫耀了,她很惶恐。
我说我现在虽然一个人,但状态真的挺好的。小时候学习好,但是很压抑,后来还进了心理医院。总觉得自己哪哪不对,不停地与自己为敌,消耗自己。
现在想开了,懂得了尊重自己的感受活着,内心很舒坦。我说人生苦短,几十年都要死,难道心情自在不是最重要的吗。我说我现在很少有想不开的地方,比前些年幸福一百倍。
她也听不进去。还是讲她那套老理。
因为我总忍不住提自己的观点,跟她相左,她说我现在思想不正常,读书太多,应该多学东方的传统思想,就是孝那一套。
走了一路,随便吃了点,就送她回我妹那了,我回我住处。
刚离开没多远,我妹打电话过来让我把她领走,她俩吵起来了。
原来她回去撞见了我妹的女朋友,之前她就发现她俩过于亲昵有点怀疑。跟我聊得不开心,心里窝火,现在看见他俩更生气,就骂她们“龌龊”,声音很大。
我妹因室友都在,觉得没面子就跟她吵起来。
我妈说我走了,心里盼着我妹挽留。我妹也不挽留。
回到我妹小区,我妈在路边,带着行李箱,准备离开C城。见到我就一直哭,说来C城一点尊严没有,闺女赶她走,这个家要完了之类。
我说小妹陪了你这么多天,她工作又忙,算是尽了地主之谊了。何况你天天倒苦水,传递负能量,她有点烦你也是正常的。
我妈就说向你们倒苦水,让你们帮我分担是把你们当大人了,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别人家的孩子巴不得听老妈倾诉呢。我只能呵呵。
我感觉她是盼着我对她千哄百哄,带她去我那住,暖暖地待她,就像大人对待哭泣撒娇的小孩子一样。但我真心没这么做的冲动,就不提带她去我那住这事。只是正常地哄,然后给她买回老家的票。买了慢车的卧铺,这样她可以在车上睡一宿,早上就到了。
然后陪到去火车站,路上聊我妹同性恋的事。传统的她当然接受不了。
我说这很正常呀,很多国家都合法化了,台湾都在考虑立法。这个很多是天生的,人家又控制不了。
她也没听进去,还是认定“不正常”。
我说你就照常给她介绍对象呗,走一步看一步,她不愿意到时候再说。
我爸打电话过来,问火车明天什么时候到,要不要开车去接。她说不用了,态度全程冷谈。放下电话我说你看我爸行动上挺知道关心人的,他只是嘴上不会说好听的话。我妈说确实有点进步,还是她争取过来的。
然后又说那谁谁的老公怎么宠老婆,我爸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我说那谁谁情商也高呀,知道怎么调教老公。我妈不爱听了,她不愿意听别人说她情商低,或者说她哪怕一丁点缺点。
终于把她送走,回到住处已是凌晨一点半。第二天告诉老妹,说咱俩终于解脱。
我说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是有好处的,就是能认清现实,自立自强。
我妹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