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4：奶奶（四）

只是岁月不饶人，那个健壮得能够从高山上扛下一袋袋油茶籽的奶奶，那个干水蕨都要弄一大袋子的奶奶，已是要拄着拐杖走路了。上半年曾在退休后爱上摄影的同事朋友圈里发现了奶奶的照片，钟爱走村串巷的张老师拍下了奶奶坐在墙角的石头上吃饭的一组镜头。看着倒是精神，只是穿得特别多，我们已是短衣短袖，奶奶依然戴着毛线帽，穿着夹袄。

前年，回家看她，老人家还和我感慨，腿走不动了，沉的很，怕是要去见爷爷了。为此，父亲兄弟三个不让奶奶自己生火做饭了，轮流为奶奶做饭做菜。

今年，回去看她，已是认不出我了，说话也听不到了，只是不知道她曾经最爱的两个堂弟她是否还认识。

九十四岁的奶奶患上了老年痴呆，却喜欢拄着拐杖四处奔走，看到谁家的菜园子里有菜就去摘。摘掉了人家还没长大变红的青椒，摘掉了人家田埂上的豆角，拔掉了人家菜地里的萝卜、青菜……不知道她摘这么多的菜干什么，也不知道她心里是咋想的。

兄弟仨、还有两位婶婶只能在人家告状后，腆着笑脸赔不是。心直口快的大婶跟我说，真想把她捆在家里，省的祸害别人。我知道，大婶也只是说说而已，缓解一下心中的怨气。

哪怕兄弟仨脾气好，可是架不住一个又一个村里人来告状，估计奶奶也会挨骂。只是，不知奶奶看着她的儿子们一脸的不高兴，是否会害怕。

唉，人真是不能老。听完大婶说这些事，倒是怀念奶奶指责我的日子了，至少是正常的。原本以为，所有的是非恩怨，要到奶奶死去才会灰飞烟灭；可现在，已是无爱无怨了，只希望奶奶没病没灾，过好人生的最后几年。既不想奶奶遭罪，更不想七十多岁的父亲还因照顾老母亲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