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感情纠缠前半生的女人

人潮熙熙攘攘，我跟着庞大的人流游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冬天的太阳总是格外懒惰，早早就休息了。天空黑沉，不干净，夹杂了许多灰尘和人们的不安。
走在我面前不远处的女生，穿了一件黑色条纹T恤，黑色的裤子，黑色白底的帆布鞋，和我今天的打扮很像，金黄色的长发在风里飘逸，显得活泼可爱。也许因为这样，在我的视野里特别显眼。她往前走得步履蹒跚，谁在这个点不是呢，都是拖了一身的疲累。在经过斑马线的时候，人行绿灯一闪一闪在催促着跨时代的人们，我跟着前面的女生也跑了起来，好在还没等绿灯熄灭，我们已经横穿了马路。其实也不用急着走，灯还在那里闪，也许设计这个过马路规则的人，早就预想好给予人们宽裕的时间，只是焦虑总像潮汐一样有压力，以为闪烁就是接近零界点，再不跑，时移事已。但当你回过头来往后看，哪有那么多改变。
她依旧往前走，途中经过了许多商店，像其他女生一样，她时不时往商店的橱窗里张望，也许是在看最新款的潮流产品，也许只是窥探反光玻璃里的自己，今天依然青春无限。她跨过小马路，走进了一家西式餐厅，靠在餐厅落地玻璃窗的座位坐下。我没有跟进去，站在街对面一直看着。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我竟然被一个和自己穿着一样的女孩吸引。反正下班也是无聊的，看看也是无妨吧。
她坐在那里很安静，时不时翻动手里的菜谱，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也许是在等她的爱人吧，也只能是爱人才会让她满心期待，才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甜蜜的笑容。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位穿着军绿色棒球服的男生，距离太远，我看不清脸，只是觉得穿棒球服的男生总是我喜欢的模样，阳光又有气质。他们在聊着什么，女生时不时被逗乐。男生前倾的身体总往女生的方向靠，我知道的，他是在讨好她，用尽一切的幽默让女生快乐。餐厅暖黄的灯光映衬着女生的快乐，不说以后，起码此刻沉浸在幸福的时光里，真好。我低垂眼睑，尽量让自己一直聚精会神的双眼可以得到一刻的休息。
当抬起眼的时候，栗棕色短发的女生温文尔雅，男生的黑色绒质西装长外套显得成熟稳重。他们中间多了个可爱的孩子，2,3岁吧，坐在BB凳上丫丫地挥舞小手，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最不靠谱的是一把抓起面前的薯条往嘴里塞，把爸爸妈妈都吓了一跳，孩子总喜欢吃薯条，这是个不变的定律。女人撅起小嘴训斥孩子，男人笑嘻嘻地心疼他的孩子，纸巾轻轻拂过孩子稚嫩的小手，这样温柔。餐厅暖黄的灯光包围了人们的笑脸，画面真的很好看，我捣鼓着衣服口袋，找寻手机，我想把这一刻拍下来，然后送给这一家三口留念，让他们知道寻常一瞬间是有多美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当我再次抬头的时候，其他人都不见了。只有那个女人还坐在那里，一个人。西式餐厅已经破旧，包裹了一切时间留下的痕迹。她面前有一杯咖啡，香醇的，因为咖啡的香气还游走在冬夜的空气里。她显得没有生气，蓬头垢脸地低垂着头。我的嘴唇抖动了一下，怎么了，不是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三个人了吗，但为什么现在又变回一个人。
我很想走过去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前 ，想象自己敲了敲玻璃窗，慰问这个落魄的女人。可是腿脚动不了，我在挣扎。
路灯印落在我的瞳孔里，显得晶莹却不通透。人活久了，也就越来越模糊了。她在那一刻抬起头，注视着街对面的我。泪眼婆娑，面部没有一块是干净的。她就这样一直看着我，目不转睛，目无表情。
心里的委屈只有你知道，让我再看你一遍，从以前到过去，时间轴上平行往前走，没有时光机倒流时间，跟随眼泪回不去的时光。从懵懂的悸动到无奈地哭诉，中间一闪而过的是以为的平凡幸福。
原来你要的不是这样的人生轨迹，但我依然保持在这样的轨迹里往前走，虽然没了你。
“还要给你续杯吗？”一位年轻的服务员从很远的地方在敲打耳膜，很陌生。我抬起头对服务员摇了摇头，挤出勉强的笑容，“不需要了，谢谢！”
面前的咖啡没了温度，就像那个女生冰冷的脸庞。我一口把剩余的咖啡都喝干净，也把所有的过去都喝干净，抖了抖衣衫，离开了餐厅。我知道那个暖黄灯光里的时光已经回不来，永远沉睡在黑暗的冬夜里，只是让我偶尔得到一个机会，在沉睡的冬夜里纪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