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的饭就那么好吃吗?
2004年秋天,我义无反顾地从毕业后的首个工作单位离职,从香山脚下搬到北大西门。这个时候我发现,在那里住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去逛过一次植物园,没有爬一次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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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份是找工作的淡季,当年考研政策修改,英语初试不考听力。我和大黄商量说要考研究生,他对我的决定曾经提出质疑,认为我不是考研的时候,工作坚持一年再看看。发现我真的决定了,他开始全力以赴的支持。
房子是大黄在网上给我找的,合住在考研学生的宿舍里面,比较有学习的氛围。我学习的时候他不让我开手机,晚上打个电话来询问一下,三两分钟就挂断了电话。我们两个居住的距离只有5站地车程,他平时不过来,周末的时候过来看我一次,问问缺少什么,两个人在北大的食堂吃了饭,他就早早的回去单位宿舍。他经常上网,发现最新的考研消息,就给我下载下来,与报考专业有关的资料,都打印装订好,周末看我的时候给我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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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在北大漂泊考研的那段日子,我以前曾经专门写文章在新浪论坛上连载,那短暂的三个月,留下了很多故事。
我考研报考的是中科院研究生院,和北大没有半点关系。选择在北大附近居住纯属偶然,网上搜索床位的时候,北大周边的房子最多,价格也不是太贵,综合考虑之后,决定在北大混了。
北大秉承“兼容并包”的思想,对外来的学生并不排外,况且,保安见到骑车的学生模样的人根本不理睬。骑车搜索几趟之后,对北大的地形有了充分的了解,记住食堂、教室以及回宿舍的路,漂在北大的基本工作搞定。
北大的食堂很多,距离教室最近的是农园,用现金开票吃饭太麻烦,索性就去办张饭卡。拿出身份证,递上100块钱,办卡的大妈的表情很是不耐烦,把饭卡递出来的时候甩给我一句“北大的饭就那么好吃吗?”我惊讶了半晌,无语,人在屋檐下,忍了!饭卡里面已经被扣掉了15%的管理费——这是北大对外来吃饭者的政策。
北大的教学楼很多,看楼的外观就能知道这个院系毕业生的整体收入水平。文史楼最破旧,里面的设备还是30年代的设备,课桌有的换了新的,不过在掉了墙皮的教室里面,还是黯淡无光,也许只有这里才能看到精神力量的光彩吧!光华楼最气派,门口有保安,据说有的教室的课程是按小时收费的,漂流的我不敢惹麻烦,这里太容易被驱逐。
于是我折中选择,选中了一个综合的教室——一教。一教距离我住的地方最近,漂流在这里的上自习的人也最多,在没有课的教室里,栖息的常客大都是驻扎在这里考研究生的,报考北大的居多,当然也有我这样报考其他学校的凑热闹,占据自习室空间的。
从早到晚,我都奋斗着寻找最佳的教室,也知道什么时候哪个教室是空的。起早贪黑的自习生活使我迅速适应了学习,找到在学校的学习感觉,心中真是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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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10点了我还舍不得离开教室,想多看几眼英语,半个小时候被锁门的赶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二手的“宝马”已经不翼而飞。这样的破车也有人要,气愤!
夜快深了,一个人走在路灯下,身边骑飞车的人肆无忌惮的擦过,有种恐惧,有种委屈,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在这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回到宿舍,和室友诉说我的自行车丢了,她们没有一个人惊讶,因为我是倒数第二个丢车的,剩下的那个不会骑车。北大是丢车频繁的地方,也是买车方便的地方,三角地贴上购车广告,3个小时一定能买到车,而且价格不贵。我们这群买得起二手自行车的人,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在不知不觉中促成了这个二手自行车市场的稳定运转。
北大确实是个好地方,三角地可以看到校园的世界,也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每天都有新的信息在三角地传播。租房、买车、考研、寻朋友,或者捐助同学等等。在北大我捐了10块钱给一个法学院患白血病的同学,看着他的同学为他的病在三角地焦灼的求助的时候,我有流泪的冲动。
来到北大,有的时候我会忘记自己是个漂泊考研的人。看到报纸就买,在北大的三个月,我一共看了卖废纸价值20元的报纸,那个时候的国家大事我出奇的了解,而对于我应该考的英语,却没有下那么大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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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书到脑子不转的时候,我会到北大的百年讲堂看电影,有幸回顾了《芙蓉镇》等获百花奖的刘晓庆的作品,发现影片中的姜文和刘晓庆边扫街边跳舞的场景真美。
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已经不看电影,每天都在学习。不过自习室的座位也开始紧俏起来,期末考试的同学,考研的同学,在有限的空间展开了争夺战。我不想耽误人家本校的同学,就把自己学习的地方转移到了农园餐厅。
开放的餐厅没有人打扰,下午到晚上都是开放的,找个饭桌,垫上报纸,安心的看上一个下午,专业课程的掌握几乎都是在食堂里面完成的,里面的内容脉络顺着食堂的饭菜的香味在我的脑子里面固定不再忘记。我对传播学的东西似乎有了很深刻的理解,各个原理也掌握的不错。
在北大食堂曾经听到两个北大的同学抱怨,上课的时候前排的座位都被考研的人占了,这些人是报考他们专业研究生的,从9月份开学就和他们蹭课上,干扰了他们正常的上课,后来班长点名,把这些不速之客请了出去,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很解恨。
在北大郁闷的日子我就会写些东西,在三角地南边的小店里面买上一本便宜的大方格稿纸,写下自己孤独的心情,在北大学习的种种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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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一天,突然发现那一排熟悉的水果摊和小书店一夜日间不翼而飞,只能看到西墙边的周末市场多了几辆三轮车,路边还有买水果的。那片地方被整理平整,恢复了水泥地的本色。
三角地南边的这块地方的人群不知道都被分流到哪里了。这里消失的小商贩很安静,而距离这里不远的北新商店的下岗职工好像在发泄义愤。讨伐的檄文在校园里飘荡了至少半个月,上面老职工的签名和血泪的控诉,让偶然经过的我有说不出的感觉。
元旦过后,考研复习进入倒计时。北大的考试周来临,我蜗居在宿舍里面,时而学习,时而放松,饿到不行去北大的食堂充饥。学一食堂的饭菜好吃又便宜,在即将离开北大的时候,享受了几天美食,偶然去三角地买报纸,那里关于商店归属的标语不见了,北新商店的员工在甩货,卖书包,羽绒服,运动衫,周末的北大三角地,俨然一个农贸市场。从中可以淘到25元的毛衣,还有3折的课本。
三个月很短,也许北大从来没有意识到还有我这个不速之客的足迹曾经踩过这片土地。这个全国乃至世界都有名的高等学府,在我人生低靡的时候曾经不经意的收留了我。
在这里生活的三个月,应了加饭卡大妈的那句话“北大的饭就那么好吃吗?”如果没有亲自吃过,永远不知道滋味,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漂泊过,永远不知道江湖的险恶。临行前,在未名湖的冰面上照了一张照片,在身后高塔的映衬下,看见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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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任何事情,有成功就会有失败。辞职考研这样冒风险的事情在我当年来看,是一场赌注,赌赢了,读研究生心里其实也没底。
2005年1月24日,我终于从考场出来了,大黄兴高采烈的站在门口等着我。热烈的拥抱,自己像解放了一样。
“看你的表情,360分没有问题,如果英语够了,就一定能考上”!凭着多年的默契,他预测我的考研结果。
“是不是上了研究生,就不要我了?学校里面30多岁的老男人真多啊!”
“一定不要了,现在就不要了!哈哈!”
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的聊天了。
“我们发了奖金,我们可以好好的过春节了,都给你拿着吧!”
“想收买我,没有那么容易!”
那年春节,我跟着他回了山西。在春节上班第一个工作日领了结婚证,第二天就返回了北京。
回京之后等待着考研分数的公布,天天听英语,要不然上网找工作,一个月过去,整个人都快垮了。大黄也面临着工作的调整,他说等我的成绩确定,他再决定自己的事情,不能两个人都不确定。
以前没有考过研究生,甚至对于招生情况都不了解,他把我报考的导师的情况和专业的情况搜集在一起,让我了解情况,去拜访导师。
考研分数在我们一系列准备没有做好的时候出来了。358分,英语48分,当年的英语国家线是55分。到学校拜访导师,导师说你明年再考吧,英语是个硬指标。当时报考中科院传播学的学生一共26位,我的成绩是全校第一名,专业课传播学考了126分,因为英语没有过国家线,学校宁可要调剂的学生,也不收分数差的。
我也曾想挣扎找学校争取破格录取的机会,但是后来发现确实不具备申请的资本。2005年的4月,我又回到了找工作的轨道。(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