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长安城殇
十、长安城殇
十、长安城殇
在皓月与呼韩邪离开长安三日后,养心殿内汉元帝刘奭下令秘密赐死太监总管仁德,对外宣称暴病而亡。午时又以乱收贿赂、横行后宫、欺君罔上的罪名将毛延寿、毛英凤及一干有案底的贪官污吏们集体斩于午门外菜市场中。
此后一月间,长安城内的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宦官、武将……不明不白死于非命者达五百余人。
现在跪在刘氏宗族祖先灵位前的刘奭又想起了仁德被他赐死前对他说的话。那天仁德请求刘奭让众人退下,他有话要单独对刘奭说。刘奭示意众人退下后,仁德跪地对着刘奭三叩首后才说到:“多谢吾皇仁爱,老奴自知所犯之罪万死难辞其咎,但愿吾皇能以天下苍生为重,放过太子殿下。现在陛下您的已病情越来越重,若再处决了太子殿下,万一皇上您有个什么闪失,那么这天下必将大乱。”
刘奭听了仁德的话思虑了许久才对仁德说到:“仁德,你觉得朕一生施行仁政是不是一个错?”
仁德答曰:“吾皇要听真话吗?”
刘奭说:“你现在再说假话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吧,朕想听听。”
“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先帝曾对您说过的一句话‘乱我家者,太子也!’”仁德反问到。
“先帝之言朕自然还记得,可是朕并不觉得是朕做错了,那杨恽、盖宽饶等人仅仅只是因为“刺讥辞语”就惨遭杀害,这样的律法不是太严苛了吗?”刘奭说到。
“可是皇上、如今事至此,这一切又是谁的错?当年先帝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汉朝自有汉朝的制度,本来就是‘王道’‘霸道’兼而用之。’您想像周代那样单纯地使用所谓的‘德政’来治理国家,可事情发展到今天,皇上您自己觉得您是对是错呢?儒臣对处理时局变化太过于优柔寡断;喜好厚古薄今,总以为古代的制度、社会风气都要比现在要好。都在向着古代仁政,可是如今人心险恶又怎是一个单纯的‘德政’便可感化的?如若连‘名’与‘实’都分不清,他们又怎么可能治理好国家?您的恩师萧望之,官居太子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下,可最后还是把名看的太重,为了他的留史清名竟不惜饮鸠自尽,他一死了之又至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以何地?皇上,看看现在朝廷内外党派林立您还觉得您做的是对的吗?”仁德反问到。
“唉、宦海深深,人心险恶或许朕终究还是错了。朕自以为是的仁慈,在你们的眼中这不过是朕软弱无能的表现对吧?”刘奭叹了口气说到。
过了一会见仁德没有回答,刘奭又接着说到:“朕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可惜现在却要被天下苍生所唾弃。可谁又曾想过朕的妥协是为了谁?王朝纷乱,我也可以噬杀四方,朕有数百万大军守卫边塞,数十万虎贲军和禁卫军保护皇城,还有影密卫如影随形。如若战乱朕又惧谁?可万千黎民百姓无知,如若朕真的像始皇那样无情,为集军政一身、开疆扩土不惜战火四起,置一方天地生灵以不顾,那么黎民、史书应绝不会再说我软弱无能对吧?如若我真的那样做了,这是不是会让史官颤巍巍的提笔在那史书上写上‘一代枭雄、铁血君主’?可惜苍生无知,若非是自己愿意哪一场战乱会有帝王战死?如若战乱发生,死的还不只是天下黎民?”
听到此,仁德回答到:“律法与财富和权利本只属于有能力拥有和缔造历史的人,皇上您说的对,天下苍生黎民皆是无知。其实他们对于推动历史的进步,王朝的发展太多人并没有任何贡献。他们的存在只是占用了土地、消耗了粮食。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人类的延续,既然如此他们的生死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若能成就一世霸业,再多人的牺牲必然也是值得的。吾皇,说句实话,如若您不痴迷于仁政儒道,不如此怜爱天下苍生,以您的计谋和智慧您将会是一代霸主。”
“可惜朕终究还是没能放下天下苍生,朕护黎民,却又毁于黎民。”刘奭喃喃自语。
沉默了一下,刘奭又说到:“可笑,你才说完要朕不要在意黎民百姓的生死,现在又在求朕为天下苍生而放过太子刘骛,是不是,朕的一生就是一个悲凉的笑话?”说完刘奭哈哈大笑。
“咳、咳咳。”笑着笑着,刘奭就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刘奭用手帕掩住口鼻,可惜金黄色的龙帕也不能掩盖住那鲜红的血色。
“吾皇。”仁德起身欲去搀扶,不过刘奭伸手阻止了他。
仁德尴尬的愣了在那,事已至此,他与刘奭已非君臣主仆,现在他们已是生死仇敌。
仁德又了跪在地说到:“吾皇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老奴的?又是怎么知道太子殿下的计谋的?”
刘奭说到:“识破你们的计谋,朕还要多谢一个人——李梦瑶。她是皓月的师傅,你应该还记得五年前的那场王朝纷乱吧?朕的胞弟为了皇权,居然不惜与朕同室操戈、兄弟相残。他派去的死士的确厉害,差一点就让朕死在南郡,可惜天不亡朕,命运使然让皓月及她师傅救下了朕。不过这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在我的茶水中长期下药,让朕的身体里充满了毒素,若不然朕就直接死在万蛇谷中了。”
“那么既然吾皇早就知道是老奴在下药,为什么您不点破还要继续每天都还有老奴服侍您,每天都在喝着那有毒的茶水呢?”仁德不解的问到。
“为了不让你们产生怀疑,为了让你们一直以为胜券在握。”刘奭回答到。
“哈哈哈,原来天下人都错了,吾皇您才是大智若愚。”仁德大笑三声后说到。
“仁德啊仁德,刘骛和你,你们都错了。宦海浮沉又怎么可能如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安心去吧,朕会如你们所愿待朕办完朕该办的事后,朕就会离开。以朕之死,来让太子刘骛继承大统。”刘奭擦去嘴角的血色说到。
“谢吾皇恩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仁德跪地对着刘奭三叩九拜后起身端起毒酒一饮而尽、慷慨赴死。
看着仁德的尸体,刘奭淡淡而语:“仁德你这又是何必?你以为你为天下而死,事实上你至死也不过只是他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皓月离开长安四月后的一天,即汉元帝竟宁元年五月,刘奭于桃花坞里的那棵百年桃树下病逝,终年四十二岁。
那一日,桃花坞里的那颗百年桃树反常的花开满树,随风零落的花瓣像极了那年在桃花谷里刘奭初见皓月时的桃花飞舞。只是桃花依旧,人面今已何处去?
刘奭大丧过后,太子刘骛继承大统。当刘骛继位成帝坐上那冰冷的龙椅,看着九龙台下跪拜的文武百官的那一刻他才明白那一日刘奭跟他单独说的那些话的真正意义。
原来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当你追逐经年、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后,才发觉你所得到的与你想象中的差距是那么的大。此中落寞又能诉与谁相知?
那一天,刘奭在桃花坞里的那棵百年老桃树下召见了太子刘骛。待礼节过后,刘奭示意众人退下,对刘骛说到:“骛儿,为了皇权,你真的连亲情都不顾?”
“父皇在说什么儿臣不知。”刘骛回答到。
“你不必掩饰了,一切朕早已知晓。当年你三皇叔密谋造反,在宫中你是他的内应吧,还是这一切本来就算你的计谋?仁德是你的人吧,是你指使他在朕的茶水里下药的吧?”刘奭又说到。
太子刘骛已是冷汗直流、弑君杀父,一旦暴露他将会是天下公敌,到时候这天下虽大,却也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当他摸了摸袖口中的匕首面带杀意看向刘奭时,刘奭回他的却是父亲慈爱的笑意。
刘骛的杀意被刘奭慈爱的微笑所感化,他将袖口中的匕首拿出仍在地上,对着刘奭伏首说到:“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以死谢罪,只求父皇放过母后,对于这些事情她并不知情。”
刘奭走过去将刘骛扶起,然后紧紧的将他抱住。然后在他的耳旁说到:“骛儿,你母亲的事的确是我对不起她。如若可以朕愿你不生在帝王之家。我们就像平常父子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多好。待朕之事了结,你将会继承大统,愿你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辜负了天下苍生。现在你是那么的向往那个冰凉的龙椅,待你坐上之后,自然会明白此中离殇。”
据史料记载竟宁元年五月,汉元帝在长安未央宫中去世,终年四十二岁。葬于渭陵,死后庙号高宗,谥号孝元皇帝。其子刘骜登基,是为汉成帝。
据野史流传:“刘奭赐给呼韩邪单于及昭君公主锦帛28000匹,絮16000斤,以及美玉金银无数。和亲队伍离开的那天汉元帝变的格外多情,他亲自饯行,将和亲队伍送出长安十余里。望着昭君的毡车、驼队消失在长河落日中。自此后42岁的刘奭便凄凄惶惶,怅然若失,皓月离开长安仅仅四个月后,刘奭就犯疾而终。又因为史书没有记载刘奭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疾病,后世各代学者们也没有发现他在此前有什么恶劣病情的诊断报告。故都添油加醋的说汉元帝刘奭是害了相思病思念王昭君而亡。”
或许当英雄谢幕后,是非功过也只能自任后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