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家房客·捡废品的老人

   

    这个公寓里老人居多，他们的儿女住在小区里的大房子，把父母安顿在租金便宜，距离靠近的楼里，既可以互相照应着，又保持一定的边界感。

    四楼的一对老人，五楼的一对老人，都是捡废品赚零花钱的。

    他们表面上是朋友，实则也是竞争对手。

    经常能看到他们坐在楼下的台阶上，谈笑风生地聊着天，眼睛却不约而同地瞄着从楼里出来的人，特别是手里提着垃圾袋的人。

      他们在“守株待兔”。

      如果从垃圾袋外观，看到饮料瓶、易拉罐、纸片等，两队人马立刻站了起来，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垃圾桶，等待着垃圾袋的到来。

      垃圾袋一落进垃圾桶，先用钩子扯碎，再比赛谁的眼快，谁的手快，这个时候是不讲先来后到和尊老爱幼的，谁抢到算谁的。抢到的喜笑颜开，抢不到的垂头丧气一会儿，公平竞争，愿赌服输。

      这样的公开较量，每天都得上演几次，见惯不怪了。

      其实这两队夫妻各有各的难处。四楼的那两口子才50多岁，丈夫年轻时遭遇了车祸，瘸了一条腿，拄着拐行走，唯一的儿子住在后面的楼里，儿媳妇刚刚生下孙子，小两口的日子尚且艰难，老两口打打零工，捡捡废品，自给自足。

      五楼的两口子正好相反，妻子因为做了手术，拄着双拐。丈夫比妻子大了10几岁，已经快七十岁了，日常照顾着妻子，不能工作了，捡捡废品，赚点零花钱。庆幸的是他们都有退休金。女儿住在隔壁的小区，家庭主妇一枚。

      相似的状况，让他们共同从事捡废品这个“不劳而获”的职业。最实用的战术还是“地毯式搜索”。

      早上上班的时间，大多数人下楼的功夫，顺便扔垃圾。他们像尽职的巡查员一样，搜索着小区里的每个垃圾桶。四楼的两口子夫妻分工，按照楼号，各司其职。一样的打法，钩子挠破塑料袋，再有针对性地选择自己的“猎物”。

    五楼的两口子也分工合作，丈夫“地毯式搜索”，妻子“守株待兔”，也有很多收获。

      还有另外一个方式“扫楼”。去每一楼层的住户门口，看看有没有垃圾袋，掌握第一手资料。不过，一旦被房主发觉，开了门，四目相对的一刻，也容易被人误会为居心不良的人，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

      我习惯把废品放在门的左侧，纯垃圾放在门的右侧，和我有默契的五楼两口子，直接把左侧废品收入囊中，顺便也把右侧的垃圾带到了楼下。

      遇到过几次他们卖废品的场景，一大摞纸壳子，叮叮当当的啤酒瓶，一大袋子哗啦哗啦响的饮料瓶，还有一摞子的书本，像丰收了的农民一样，望着自己黄澄澄的庄稼。

      结果，十几、二十元算是比较多的时候了，那也得分外珍惜，数了一遍又一遍，再装进钱包里。

      有人说，捡废品就像“开盲盒”，不一定哪天就能捞到些值钱的宝贝。

      我倒看到过一次，五楼的两口子捡到了钱包，写了几张字迹歪歪扭扭的“失物招领”，张贴在小区的各处公告栏里。找到主人了，竟然没有接受“重金酬谢”。

      人穷志不短，不取不义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