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开始的地方（6）

六章    香樟树上的爱情

屋后，有一棵香樟树。它已经超出了我家二层的房沿。像一把冠型的大伞绿绿的撑在屋顶。春夏秋冬，常年陪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里住上了一对美丽的夫妻。一对不知名的鸟。

我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它们。透过树隙，一条长长的尾巴从树叶中垂下来。白色优雅的孤度刚好挡住了那片树叶，留下绝美的光影。

真想用手去摸一摸，去体验盈握手中的那份感动。

我知道，我不能。

我能在此刻见到它们，都感觉无比的幸福了。

它们总是同时而栖，同时而行。形影不离，一只红棕色的毛发通体发光。一只纯白色的羽裳洁白无霞。它们身型小巧灵珑，一双黑珍珠般的眼晴警惕灵活的注视着四周。一双绝无伦比的尾巴更是让人震憾。

从那以后起，我开始有了新的牵挂。

我们在同一屋檐下，感悟着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故事。而它的世界，我又不敢过多的窥探。生怕这一美好从我的世界就此滑落。

我常常抱起几岁的女儿，惦起脚尖，对着香樟树，给她讲这两只鸟的故事……

:“你看，快……快……快，看到没？”我用手指向女儿。只见，白色羽裳妈妈，嘴里叼了着一只大肥虫。动作优雅轻快的隐入树丛里。身后紧跟着棕红色的羽裳。从我们眼前也是一闪而过。空中留下它们美丽的弧度。

“哇……哇……”女儿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嘟嚷着还要再看。我知道那是一个不被打扰的世界，是一个人间的世外桃源。于是，我告诉女儿，这两只鸟是神鸟，是梁山泊和祝英台的化身。给她讲了那个绝美的故事。

连我自已也是愿意相信的。

我想，这美丽的鸟定是为梁山泊和祝英台而生。来到人间延继他们的爱情故事。

后来，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母亲。告诉了我的爱人。再后来，告诉了一切在我心中认为美好的人，美好的事。我还告诉香樟树，它有多么的幸福。

在我母亲看它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不易察觉的欣喜和愁思。我仿佛感觉有一只鸟就是父亲的化身。母亲的世界有多么孤独啊！我不能理解她，也不能帮助她，甚至在有些时候是对立的。而此刻，我们竟然心意相通了。

多希望能长长久久！

也许，是它们的美丽和爱情太过招摇。令人心生妒忌。又或许是不该贪恋人间的繁华。来到并不属于它们的人间。

忽然有一日，一个背着土枪管，拥着四五条猎狗的酒鬼闯入到我们村庄。打破了整个宁静。

他们到处乱窜。在密林，在田野间狂犬。院里的鸡鸭悲悲切切叫唤。不知东南西北地乱窜、打鸣、嘎叫……

很长很长一阵烟霄和枪鸣之后。狗停止了狂犬，伸出猩红的长舌头，浑浊哈着粗气。整个空气也变的污浊。

一只灰色的兔子嘴角流着血渍，睁着惊恐的双眼，软绵绵地挂在枪管上。一嗒没一嗒地在猎人背后做最后挣扎。

在走到香樟树时，醉汉被眼前一闪而过的鸟惊醒了。这是多么好看的东西呀！他举起枪头，对着樟树一阵乱扫。贪禁的血丝已经染红了双眼。我不敢上前，心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鸟儿快逃……

那一天的傍晚，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它们回巢。还好相安无事。只是从那天起，它们没有那么气定神闲，悠游自若了。

我很少听过它们的叫声，之前一直觉得它们是神仙般的存在。从那以后两只鸟儿悲切的开始“噘……噘……”的叫唤。声音拖的很长很长。

它们已经感到惊恐和害怕了。但又不得割舍相守了三年的家。里面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和美好！一直不曾离开。

它们没有到想到真正的恶梦开始了。

醉汉自从见到它们的身影后。也不带狗，只背一只枪管。有事没事总在树底下悄悄转悠。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冰冷的。猎物便是他是好的谈资。

鸟儿小心的躲藏着。失去了快乐。

傍晚，夕阳斜了下来。房子、香樟树、都在一片霞光之中。很安祥。

忽然一声枪响，只看见雪白的羽毛从树上飘落。羽冠上面的血渍像一道寒光闪进我心里。我知道它们其中一个被打中了。与此同时，更悲切的一声长鸣在空中久久回荡。红棕色的鸟“碰”的一声撞倒在香樟树上。场面非常悲壮。鲜血顺着樟树往下流淌，不忍直视。

我震撼的盯着樟树，久久不能平复。散落的羽毛凌乱飘向四周。烈焰一般慢慢消散在晚霞里。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哀开始蔓延……

醉汉捡起它们。拴住两只纤细的腿，绑在枪管上。洋洋得意的向街道走去。

我童话里的爱情，忽然从我的世界里就这样消散了。

一颗失落的心丢在了那一片片浓郁的树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