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长安群像集录（4）第四章：李瑁的爱情（下）

第四章 李瑁的爱情（下）

骊山深处，蒸腾的温泉轻吐出缕缕白雾，氤氲似流云般浮荡，整个华清宫似已沉睡在这湿润而迷离的梦境中。如今秋气微凉，霜露已降，正是泡温泉避寒的好时节，李隆基一行人也已行进骊山之下。

“圣躬万福。”杨玉环趋步向前准备跪拜，就在她俯身的刹那，只听到“叮”的一声脆响，她鬓边的一支金钗竟然已经滚落到御前光洁的金砖地上。

周遭的一切瞬间沉寂下来，空气骤然凝固了。而御座旁侍立的宫人们，目光如无形的针尖，瞬间汇聚过来。

只见杨玉环的双颊泛红，汗水几乎要沁出额头。她的心猛地一沉，周身的血仿佛瞬间凝滞了，头脑嗡嗡作响，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里，御座上垂落的明黄龙袍下摆，却缓缓移近了。

杨玉环惊疑地抬眼——竟是李隆基离了御座，俯身弯腰，亲自伸出了手拈起杨玉环失落于尘埃的金钗。

他掌心托着那小小的金钗，目光却停驻在杨玉环低垂的脸上良久，他的眼神里像是重新燃烧起熊熊火焰般将过往的倦怠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与惊异。

他仿佛在凝视一件被时光重新擦亮的稀世珍宝，又像是迷途者骤然望见了引路的星辰。

就这样李隆基静静地站在杨玉环的身边，不知过了多久。显然杨玉环的脸更红了，这里红有多重解释，与之前殿前失仪的窘迫不同，这里更多是一种被过度关注下的不自在。

一阵秋风吹过李隆基的脸庞，他好似从梦中刚刚清醒般，目光由杨玉环转向金簪缓缓道：“此乃骊山霞光所化，岂可委于尘埃？”李隆基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如一道惊雷滚过寂静的殿阁。

话音刚落，他竟亲自俯身，将金钗稳稳地簪回杨玉环的发髻之中。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杨玉环鬓边的发丝，杨玉环只觉一阵微凉，随即而来的便是令人战栗的暖流。

杨玉环受宠若惊，慌忙再拜谢恩，只觉心跳如奔马，再也无法抑制，头只得垂得更低了，仿佛要深深埋入这织金地毯的繁复纹路中去。

开元二十八年十月，五十六岁的李隆基和二十二岁的寿王妃杨玉环在骊山温泉宫幽会，这虽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却是最重要的一次见面。

夜，夜色已浓，浓如墨。秋风、白杨，四下一片寂静，一轮蛾眉月刚升起，斜照着这凄楚落寞的庭园，李瑁便在月下痴痴地站着望向朱漆大门一动不动。

这样的黑夜他似已等了有二十六日之久，自从杨玉环赴骊山之约后，直至到现在仍迟迟未归，朝堂之上也很少见到父皇的身影，他似已经明白些什么......

其实他应该早就懂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玉真公主可已走了？”李隆基望向高力士悠悠道。

“公主殿下已经回去。”高力士躬身道。

只见高力士给宫人们使了个眼色，众人见状全部都退下了。行宫之内只剩下李隆基和杨玉环。

李隆基静静地看着怀中的杨玉环，不知不觉他便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李隆基梦到了自己变成了楚怀王，并且见到了巫山神女。他听到那神女临去时对自己道：“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李隆基嘴角微微上扬，暗想：“楚怀王一年也只能见到神女一次，而朕要天天见到！”

蛾眉月已悄悄躲到树梢后面，木叶的浓荫遮挡住了月色，一阵秋风划过木叶，月下的树影翩然而动，似少女婀娜的身姿，谁说生命是一杯苦酒？

灯光微弱罩在李瑁苍白如纸的脸上，琥珀色的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晃动，李瑁的心微微悸动。

这种悸动不是初见杨玉环的怦然心动，而是失去挚爱而无法言说的疼痛。酒一杯杯下肚，未曾解忧却越喝越苦。

夜已经黑得可怕，天边已寻不见月亮的踪迹。李瑁喝得烂醉，趴在桌子上心如死灰。

“玉环，她不会回来了。”他暗自想着。

李瑁的爱情从拥有到失去竟是如此短暂，只有五年而已。杨玉环的出现对于李瑁而言不过是得到又失去后的片刻欢愉罢了。

不过能够得到过就已经很好了，天长地久终将是一种奢望罢了。

这种感觉在他痛失母妃后也是异常强烈。武惠妃死后，李隆基对李瑁的宠爱也随着武惠妃的离开而消失殆尽，没有母妃庇佑又生性懦弱的李瑁，若想在偌大的皇宫里生存，忍耐怕是他唯一的选择，这黑夜虽然短暂但足可以让他一夜长大。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太阳升起来了，太阳代表着希望。杨玉环看向枕边熟睡的李隆基若有所思。

人与人之间是否有爱，似乎很好判断，是否有情，似乎也不难确定，可将这爱和情拼凑起来组合成爱情就难定义多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和李隆基在音律方面，确实有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他对她也很好，可这就是爱情吗？这很难说，不过眼下看来似乎她已别无选择。

杨玉环暗自想着，突然听到李隆基柔声道：“环儿，你醒了。”李隆基轻抚着她的面颊，眼里充满着无法言说的喜悦和幸福。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如何让他和杨玉环的关系名正言顺，因为杨玉环现在的身份确实还是寿王妃啊！

常言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那当面对困难时，李隆基对杨玉环的真心究竟有多少呢？

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一下李隆基究竟采取了哪些行动，让他和杨玉环的爱情合理化、合情化，并且成为一段“佳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