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彼端(一)

2018-06-18  本文已影响0人  贵州大学文學台

                            作者:陌上紫鸢

(1)更漏听尽连城雨

入夜时分,窗外下起了大雨。

  雨水拍打在枫香树宽大的树叶上,拍打在小区楼房的雨棚上,错落嘈杂,密若连珠,唤醒了深沉的夜。。。

  唐老大出门会友去了,或者是去找谁;我关上灯,独坐在床边的窗台前,透过朦胧的雨幕看黑暗里零星可见的灯影。

  凄迷的风雨仿佛离人的眼泪萧索,在无限延展的黑色空间里独自狂欢;冷冷的空气异常清新,就如清醒的痛,没有人能谙懂。

  十二个小时以前,当我来到这陌生却又熟悉的城市,上空天色湛蓝,白云如破絮一般在空中游荡,可为何在黑夜里,却又伤心地独自饮泣?如果不曾有过什么,怎知道离别的悲戚?

  静静听雨的声音,看窗上滑落的雨滴,良久,雨声渐悄,只剩一声声雨点的滴落,如忧郁的积习。而此刻我也已回过神来,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只剩无力而坚强的笑。

因为我不由想起Leehom的那句歌词:等待有时也会有惊喜,你是美丽的结局。

云山彼端(一)

(2)青纱葳蕤齐道行

山岚坡如一道屏障,阻住了我们前行的道路。

  坡前是一条平直的铁路,自东而西,通往那个彩云之南的地方。

  对未来的山岚坡隧道做完地质调查、描述、拍照之后,我们在向导的带领下,准备绕开山岚坡,到它的背后去。

云山彼端(一)

  铁道两侧都是护网,其实我是想翻过去的,但是向导说可以由铁道路基下的过水涵洞到另一侧去。

  于是我们猫着腰穿过了污浊不堪的过水涵洞,铁轨就在我们的头顶,五分钟前才有一列货车开了过去。

  从涵洞出来,我们到了铁路的另一侧,也即山坡的坡脚‘陡峻的山峰突兀森郁,无可攀爬之处,即便仰视,也未能全睹它的威容。

  更要命的是,就在山缘和铁道之间的这条狭长地带,地形起伏不平,竟种满了玉米和向日葵,棵棵像是吹够了铁轨边的风,长得茁壮饱满,玉米的翠绿的叶子锋锐如刀。我们就像置身在一片刀枪剑戟丛中。

  望着比人还高的庄稼,向导略感歉意,但他还是表示:“这是有路可走的。”为了表示他说话的正确性,他第一个钻进了密密的玉米地。

  我想了想,当初在海南的时候刺丛也不知钻了多少,怎么地跟着吧。于是我鱼贯跟入了玉米地。

  结果随着我前进的步伐,锋利的玉米叶劈头盖脸地袭来,我用地质锤左招右架,艰难地穿行。

  此刻也正是夕阳回光返照的时候,阳光赤裸裸地投射过来,整个玉米地里像蒸笼一样,我没走上多久就全身喘不过气来,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如火一般灼痛双目。我没有停下,继续深一步浅一步,踉踉跄跄地在青纱林里走。

云山彼端(一)

  前方有一块突出的石头,是没有溶蚀的石芽;我背着二十斤重的包,咬牙爬了上去,放眼前看,还是长长的玉米地,这般走下去,不知何时才是了局。湿漉漉的手臂在夕阳下闪烁着晶莹的汗珠,臂上满是七纵八横的划伤,比我测的岩体结构面还要凌乱;手背上那V字型的疤痕周围,泛出浓浓的晕红,衬得伤疤如干净的方解石脉一般。

  这时又是一列火车,自东向西驶来,轰鸣着从耳旁飞逝而过。我忍不住想笑,不知道车上的人看到我们,又作何感想。

  向导还在前面费力地走,就像陷入泥潭的菩萨一样不可自拔。然而这时我们却把注意力放到了铁路旁的护网上。

  为什么不翻过去直接沿着铁路走呢?

  翻墙自是拿手活了,我自小学二年级开始,每次回家赶近路就翻墙,在那段昏天黑地的岁月里,我不知翻了多少。

  这样几分钟后,我们就轻快地循着铁轨走了,只有向导还在青青的玉米林里痛苦挣扎。

  夕阳即将坠下,湛蓝的天色被昨夜的雨洗过一般。青色的玉米地此刻看来就像一排排卑躬的臣下,拱手待伏,我们走得就像君王一样,向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云山彼端(一)

(3)举足无顾流云意

“你这是做什么啊?!”唐老大脸若寒霜,冲我说道。

  “我刚才以为你们就在那里吃午饭,就测了几组结构面,大致描述。。”我没继续说下去,毕竟是我掉队,耽搁了整体的行程。此刻看到大家都有些苛责的眼神,心里不由感到歉仄。

  “你测得也太慢了吧。”

  “你起码让我们少跑一公里。”

  我默默坐在石头上,抱着帆布包——早晨从一处田垄上跳下时,带子弄断了——当时急着赶路,于是便只好抱着,抱着它钻满是蜘蛛网的荆棘丛去岩石露头那里记录岩体结构特征,苦刺扎在晒得通红的手臂上,疼得人几乎要跳——所以最终慢了些。

云山彼端(一)

  但我们毕竟是个团队,只有相互协作好才能提高工作效率,同伴的指责确实无可厚非;更何况他们说完后便很快给我递来了包子;也不知道是馅太少了还是什么缘故,我食而不知其味地解决了中午饭;此时太阳已爬到了头顶,万里无云,映得地上的玉米和向日葵地现出明亮的翠意。

  唐老大躲到一旁给女友打电话去了,我一声不吭,拿了罗盘和本子,往密密的玉米田里钻去;在田的彼端,是一处峥嵘嶙峋的山体。整个正午没有一丝凉意,时而田里刮过一阵炎炎的风,吹腻了灼伤的皮肤;我略带紧促地测量记录岩体上斑驳交错的结构面产状,记录它们的各项属性。

云山彼端(一)

  整个下午的行程都很紧,由于沿线交通不方便,我们几乎是徒步走了一个下午,还到一座圆圆的岩溶峰丘顶部去对地形和填图——循着崩塌堆积的岩堆体一级级往上攀爬,若回首的话,身后的空旷和陡峻一览无余。

  我们路过了好几处村庄,在那进行地质灾害和地下水、岩溶发育的咨询和统计。比起城乡结合处的那群刁民,这些在山里生活的村民们纯朴热情,同他们打交道充满了许多新奇——或偶尔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或者那个地方的故事——虽然悠远得仿佛天边的云,或飘渺的歌;但这秀美的山水,古老的吟唱,以及人们真挚朴实的笑容,却触及人心中最柔弱的地方。。。石龙湾甜美洌人的清泉,猴场的屯堡石刻和古建筑群,留下的,是清晰明亮的图影。

动人心弦的歌,其实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只要用心去感受;即使是在我们匆忙赶路,无心看风景的时候。

云山彼端(一)

(4)羁旅难定旧州城

这是处繁华的市井,如果现在是明朝的话。

  这个镇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古老——木屋、酒旗、牌坊、刻龙镂凤的石雕;古老的韵味扑鼻而来,无不书写着这个平凡小镇已然消逝的荣光,颇有些“古来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的凄然。

  我之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来领略,是因为我们的车堵在了这里。这条行将就木、目前却依然是交通要塞的狭窄公路上,塞满了南来北往的车辆,其中多是在附近砂石矿运砂的车辆。

  又有谁能想到,这个灰云蔽日、尘土飞扬,充斥了现在交通机械噪音的城镇,竟历经了两千多年的文化变迁,黔中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呢?

  我们似乎有些离奇地出现在这个秦时的夜郎县城里,莫名其妙地像被横江铁锁封住,进退不得。

  那是因为我们沿线所前进的地方已经远远离开了我们现在寓所的所在处——七眼桥镇。

云山彼端(一)

  只可惜旧州的旅店跟它的名字一样简陋,跟它的街道一样脏,跟街上的车一样拥挤。

  而且整个旧州就只有这么一个旅店。

  我和王师自得其乐地在街旁吸烟,看到从旅店出来唐老大他们脸上惨淡的表情,我知晓了答案。

  很喜欢这种漂泊而又略显疲惫的感觉,可是唐老大面色很紧,因为这明显耽搁了我们的行程。

  但总是有法子可想的,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又头顶草帽、手持木杖奔行在郭家寨北的群山峻岭中了。

  来到旧州郭家寨的时候,我突然问:“这里和郭老师有渊源没?”结果可想而知。每当我心情愉快的时候,总是喜欢让大家一起快乐的。

云山彼端(一)

  这边的岩层可以看清楚层面了,而且道路的挖方更有助于自己清晰测量记录岩体的结构面特征,感觉自己已经进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里,在某些方面丢掉的自信也渐渐找回,总之,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往好的趋势发展。

  从郭家寨出来,望着前方的岩溶平原,看风在青青的稻田里掀起一阵阵起伏的绿浪,顿觉心情开阔,没有负担,没有牵挂,笑自己的笑,亦苦自己的苦。

                                      2010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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