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彘
最好的复仇是怎样的?黄袍加身,金殿之下众卿朝贺,百姓山呼万岁。这样算不算?
据说,大燕国的新帝曾卧薪尝胆,委身于仇人之女,做那见不得光的男宠。
他忍辱负重,蓄势待发,一朝带兵攻入王城,血洗皇宫内院,手段极其残忍。
只是,听在场宫人说,那日的凄风苦雨下,新帝面色狰狞苍白,狠辣的目光落在那青铜容器之中,眼中流下血泪…
郎如石佛本无心,他又为何而哭呢?
1.
“公…哦不,嘉柔,你当心点儿呀!”繁华热闹的坊间,梳丫鬟髻的小姑娘神色戒备,惴惴地拉着旁边同样打扮的女子,在她耳边低声劝说,“小姐,这儿人太杂,咱们还是回去吧!”
“才不要呢,”那女子被路边的摊铺吸引住了,兴奋地喊道,“翠儿,你快看呀——”
那是一个极不起眼的杂耍摊,粗壮的中年男子甩着皮鞭吓唬笼中的瘦猴子,激得那猴儿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做出各种滑稽好笑的动作。
围观的人不多,零零星星围城一个松散的大圈,嘉柔拉着翠儿挤了进去,好奇地踮起脚打量。
那猴子体型太瘦,一看便知受了不少摧残。有人看不下去,出言讽刺老板,“积点儿德吧,小心晚上做噩梦。”
那老板闻言停了手,神气地叉着腰,“大官人,我们干这行的,就是图口饭吃。你要是不喜欢,今儿我就放过这猴子。”
他扭头向身后的同伴示意,转而赔笑道,“前几日,我们这儿来了个英俊的小伙,颇有些功夫的。我叫他出来,给各位表演胸口碎大石。”
“哇哦!”听老板一说,嘉柔激动地捂住嘴巴,“传说中胸口碎大石诶!”
“嘉柔…”眼见人群越来越密,丫鬟一张小脸快愁成苦瓜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别拉我…”嘉柔摆脱了翠儿的束缚,愈发向前挤了几步。她这处视野极好,可以清楚看到简陋的青石板,以及缓缓而来躺在台面上的男子。
男子着一身青衣,孱孱弱弱的,不像舞刀弄剑的粗人,倒更像赶考的书生,寒窗苦读熬坏了身子。
很快,男子身上压下一块厚重的石板,中年老板张嘴往手心里吐了两口腥黄的唾沫,举起斧锤砸了下去——
“喀喇”一声,石块碎裂,嘉柔害怕地眯起眼睛。
“嘉柔,他好厉害啊!”文弱的男子纹丝不动,翠儿被吸引住了,紧紧牵住嘉柔的衣角。
“好!”人群中爆发出掌声,有人还没看够,起哄地抛出一锭碎银,“老板,再来一次!”
白花花的银子,谁能拒绝呢?那老板连连应下,吩咐手下人搬来一块完好的石板,当真要再劈一次。
“嘉柔…”翠儿有些担心,“你说,他能行吗?”
“我也不知…啊!”嘉柔低头正窃窃私语,石板突然被从中斩断,男子应声翻滚到地面上,呕出一滩鲜血。
“咳咳…咳…”那男子痛苦地跪伏在地面上,手心抚着前胸,喉中不停咳着。
只是一场演出,却险些惹出人命。观众怕惹祸上身,纷纷四散开来,只有嘉柔还定在原地。
翠儿也慌了,拉着嘉柔的胳膊着急地说,“别看了,快走吧…”
嘉柔没有动弹。非但如此,她还蹲下身来,拿出怀里熏香的手帕替那男子擦了擦嘴角。
好闻的女儿香,与唇边的血腥混做一团,男子抬起头,感激地笑了。
他喉结微滑,咽下口中残余的血丝,岂唇对嘉柔说,“谢谢姑娘…”
“无妨,”嘉柔淡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眼前的女子做丫鬟打扮,模样十分娇俏。看着年纪不大,却甚有几分气度。
“我叫柏远,”男子哑声回答,“虚岁二十一了。”
“好。”嘉柔起身,脊背挺得笔直,稚气的小脸凝出威严的表情,对摊主说,“这个人,我要了。”
2.
“公主,今日太后寿宴,您早些起吧!”芳华阁里,嘉柔公主睡得正香,忽听有人在帐外轻唤,揉了揉眼睛道,“柏远,你来了!”
那日,她出手将柏远买下,本是冲动之举。身为大周朝无上尊贵的九公主,嘉柔自小便受尽宠爱。及笄之后,更是与大将军之子淳于定了亲,郎才女貌最是般配。
眼看婚期将近,淳于却突然进宫求见,说什么所爱另有他人,求公主成全。
一气之下,嘉柔带着小宫女出宫散心,阴差阳错地救了柏远。
“小姐,”柏远不知嘉柔身份,长跪叩
首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哎…”嘉柔后退半步,将钱袋解下来递给他,“你不必跟着我,这些钱拿着,自谋生路去吧。”
“这怎么行?”柏远不肯收,“小姐于我有大恩,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嘉柔自幼长在深宫,不谙人情世故,一时间无法拒绝,只得将人带着一同回宫。
可深宫内院,除了皇帝一人,便不许再有男人。除了…成年的公主,你情我愿下,可以豢养男宠。
嘉柔的姐姐们,或多或少都在宫里养了男人,只她因为年纪小,又痴恋淳于,至今还没个贴心人。
“好吧!”小公主笑起来,酒窝若隐若现,“柏远,以后你就是我的男宠了!”
“公主,手再抬起来一点。”柏远正为嘉柔更衣,见她眼眶红红,无奈地笑道,“公主昨夜又挑灯夜读了?”
“嘘…”嘉柔抬手捂住他的唇,“柏远,你小声一点,别让人听见了!”小公主面色发红,“都怪你帮我买的话本子,可太好看了,我一时投入进去,就忘了时辰。”
“那倒是小人的错了,”柏远笑着赔礼,为她系好腰间的束带,“公主,好了。”
“嘻嘻,”嘉柔踮脚摸了摸柏远的鬓发,“柏远是功臣,本公主不怪你。”她笑着挥挥手,“那我走啦,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