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与鲸鱼
苏浩蹲在手术室外,衬衫湿了干,干了又湿。这是市人民医院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下午,这里不分阶层,不看资本,人人平等,每天都经历着诞生、挣扎和离别。
医生说保小的,但要切除子宫。
苏浩在医院这边没有朋友,妇产手术室就没进成,王芋临被推进去前,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好,嘱咐苏浩说:有孩子才算圆满。
“有孩子才算圆满。”这句话让苏浩签上了子宫切除手术知情同意书。
微信闪了好几条消息,都是吴瑾发来的,询问王芋的状况。
苏昊在一家外资公司做产品经理,是大家口中的年轻有为。工作性质摆在那,难免应酬,经常后半夜才回家,王芋习惯了,但无论怎样,砂锅里总有温柔的葛根水等着晚回的苏昊,但他从未喝过,他不需要醒酒。
不知道这是多少次了,苏昊一喝酒就要找吴瑾来给他代驾,吴瑾接上醉酒的苏昊,驶回自己租住的公寓。她最喜欢醉酒的苏昊,因为总会听到让她满意的情话。到了吴瑾家,他们必须要有一个醒酒仪式——做爱。吴瑾非常喜欢和苏昊做爱,倒不是苏昊的性技巧有多高超,因为苏昊的身体和喘息总会将她紧紧包围,压抑、苦闷所构设的场域因扭曲而倍感刺激。充分精神的契合和身体的交织让这两个夜晚的孤魂没有丝毫的羞愧,唯有呻吟是他们的自我救赎。随着苏昊最后身体的颤抖,洗礼完毕,苏昊趴在吴瑾身上,这时的他尽显怯懦,事业上的成功在吴瑾的身体上却全面崩盘,像极了一个失败者。两个人都点起了烟,默契的坐在床边看向窗外,这段关系三年了,为什么窗外的海面上还不跳起鲸鱼。
吴瑾与苏昊是在工作上相识,他们工作于同一个写字楼,吴瑾是做广告的,每天都能与苏昊在电梯上碰见,一开始脸熟,后来两个人回去都确认了一下,是前两天在社交软件上配对过,但还没聊过天。一次偶然的机会同坐一个酒局上,而且都喝醉了,从那以后他俩的关系便一发不可收拾。从吴瑾的二十七岁拍拖到她的三十岁。
苏昊只有跟吴瑾在一起才是真正放松的,他们性格高度契合,不担心观念相悖的疏离感。他们在精神上的彼此依靠下,朝着断裂的社会阶层共同往上爬,追求着进步成正比例函数,只为在这真实的生活面前为自己赋予更高的金钱价值。他们觉得这段关系刚刚好,不要向前迈,彼此享受。
有一次晚上,苏昊和吴瑾坐在海边的阶梯上,他们肩靠着肩,远方的海黑的可怕,浪打岸的声音真响,拍起的浪花可能随时将他们吞噬,在自然面前人还是那样的渺小。恐惧下,他们还是将灵魂供奉出来,进入角斗场,攻击,防守再到握手言和,他们惊叹于内心彼此的相像,是镜子中的你我。吴瑾问苏昊,“你说海面上能跳起鲸鱼吗?”
那天王芋打电话给苏昊,电话里很冷静的说“今天早点回来,我想和你说个事。”苏昊懵掉了,和苏瑾的关系终究还是被王芋察觉到了,回家的路上苏昊故意把车开的很慢,他不想去面对王芋的质问,还在想如果离婚……
在停车场抽了三支烟。苏昊推开门,发现桌子堆满了菜,还点上了蜡烛。
“苏昊你坐!”
苏昊无法自洽,慌张坐下。
“苏昊!我怀孕了!我要圆满啦!”
手术很成功,苏昊的心落地了。但王芋需要长达半年的恢复期,一毫也不能懈怠。又收到了吴瑾的消息,写着“你和她好好过吧。”,苏昊回了个“嗯。”
王芋康复后就没在工作了,专心照顾孩子。
但苏昊的车又驶向找鲸鱼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