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美丽的外婆

2022-11-29  本文已影响0人  调色师

           

      老树生大杈/大杈生小杈

      小杈生嫩枝/嫩枝开繁叶

    枝繁叶又茂/当念老树恩

    每当吃花生,就会想外婆。卖的花生哪有外婆自己地里种的,自己大铁锅炒的那般酥脆香甜。每每到收获花生的时候,就会闻到外婆家花生香。外公外婆把花生从地里一棵棵刨出来摘好拣出瘪子,摊场子上晒太阳,晒上十几个大太阳,抓手上哈拉哈啦响了就是晒干了。大大的铁锅里倒了沙子炒热再倒花生。炒得隔着几栋房子都闻得到香味,满满一大锅熟花生哪用袋子分成七份,外婆就蹬着叽叽呀呀唱歌的三轮车送到镇子的儿女家,一家一份。那些年谁家没期待过外婆家的花生香呢。

        才貌双全吴姓女/比邻而嫁叶家郎

          可恨良缘遭天妒/人间地下成永诀

        二嫁之路几坎坷/磨难多多苦重重

        寒霜过后又遭雪/忍屈吞辱赌三嫁

        万般人生漫漫事/本来俱是梦一场

                     

    外婆出生在茅山脚下的小镇薛埠,是个山青青水秀秀的地儿。一条长河穿镇而过,听镇名就知道这里是个古码头,船只作为当时主要运输工具,来来往往让小镇繁华又热闹。镇上有大茶馆,戏班子。电影院,饭店商店什么的都有。太外公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不愁吃穿。我记事时我太外公太外婆还健在,他们给我的感觉不是一般人,听妈妈说太外婆是大家闺秀,很有涵养,太外公是话少但是对人很温和。外婆也属于小家碧玉了,加上能识文断字生的分外漂亮。长大了上门提亲的人就很多。后来嫁给了对岸大户叶家的老五我的外公。我外公家在镇上属于大家族了,外公总共有五个兄弟他排行老五最小。五个兄弟都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不想在我妈妈六七岁光景外公生了急病去世了。在妈妈模糊的记忆里,外公常常穿一袭长衫也是玉树临风的样子。为了生活,外婆带着两个女儿改嫁了,因叶家要求把儿子留在了叶家抚养。也就是我的大舅舅,小时候我也经常呆在大舅舅家。大舅舅是给我四公公的,他长大后学了四公公杀猪的手艺。外婆再嫁后还经常去看外公的妈妈太姥姥,有的时候还领着我去,太姥姥见我就很高兴,给我好多零食还有红包。外公是她最小的儿子,她应该很爱他的吧。

          外婆再嫁后我便又有了一个邬姓的外公。邬外公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是他那一片的社长,外婆因为有文化也担任了妇女主任的职务。外婆聪明能干是那时出了名的,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子好手。嫁到农村后学会做农活,喂鸡喂猪。菜地啥的都打理的不比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差,她把自己锻炼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她的生活习惯没有变,什么时候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爽爽利利的,生的又那般好,村里女人羡慕不已。外婆女红做的也是没话说,孩子们的衣服都是自己裁剪自己做。后来我妈嫁人有了我时,我的好多棉鞋衣服都是外婆亲手做的。邬外公跟外婆又有了三个孩子,加上外公原来有个孩子,六个孩子都需要外婆来照顾,外面的家里的事情加起来可想外婆当时的辛苦和不容易。但是多苦多累日子总是要一天天过下去的。

        在妈妈嫁人生下我的时光外公生病了,所有的担子都落在外婆身上。而且由于常年生病外公脾气变得非常爆燥,动不动就跟外婆发火摔东西甚至动手。不过妈妈说外公很喜欢我,看到我就笑的合不拢嘴,说我能吃,小肚瓜子常常吃的圆溜溜的。为了给外公看病太外公太外婆把镇上房子卖了,外公承诺给他们养老,不曾想老两口来了后,外公外婆经常吵架到经常打架,还连带上了太外公太外婆。伤心不已的太外公带着太外婆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村口太外公拣了块石头扔到河里对外婆说,以后等到石头浮起来才会到外婆家来。由此可见太外公心气高,是个有骨气的。外婆伤心极了。后来外公病情加重还是走了,外婆的噩梦也开始了。原来有多奉承巴结羡慕现在就有多嫉妒恶毒下流。女人们变着法子找茬欺负外婆,嫉妒她的长相诬赖她偷东西偷人。拉扯她的头发撕碎她的衣服。男人更是晚上来敲门拍窗户。失去了靠山的女人过的是整天担惊受怕,受尽屈辱的日子。

        再后来外婆又再嫁了,这个外公是这片有名的大地主杨家的独子,还是上过南京金陵大学的。被国家没收家产田地后,杨家就没落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杨外公,学业未竟事业无着。只是啃自家留下的一点老家底,老大不小也没娶妻。见到外婆的人品自然是欢喜。他这个家有了外婆才有了家的样子,不过以后也是外婆撑着这个家。他拥有高学历到末了也是一事无成。可见学历高,没能力也是没有啥用的。这个外公对我也是极好的,因为也没自己外公的印象,自记事起他就是我亲亲热热叫的公公,所以我一直对他也是有感情的。他读的书多,典故故事就多,他家里也有许多评书类的书刊。后来我喜欢看书,多少也受了他的影响。有了男人依靠女人才有了底气,日子才有了盼头。有人就骂外婆黑心肠,留下三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带着八岁的小姨再嫁。只是他们没看见月色下晨雾中外婆瘦弱的身体挑着两大箩的粮食翻山越岭走硌脚的山道送给孩子们。舅舅姨姨们后来心里也是不原谅外婆的,经常埋怨,认为做娘的没为他们考虑。当时听他们说我也认为外婆有点心狠。我妈每每提起就叹口气,说不走就会被欺负死,走了兴许大家都有条活路。我做了母亲以后经历过了许多事竟然也能体会外婆那时候的苦楚了。

        因为妈妈需要照顾弟弟,我童年大部分时光竟然是在外婆和姨姨舅舅身边度过的。外婆非常要好,她穿的衣服不会有一点褶子,留一头齐耳的乌溜溜的短发,用发卡夹着一丝不苟。眉眼脸颊都生的秀气。有点像老海报上的阮玲玉。外婆常年有用桂花油梳头的习惯,所以到了七十多岁她的头发都是乌黑的看不到一丝白发。童年印象最深刻的是我七岁那年得了百日咳,常常咳出血,外婆找了好多偏方给我吃。说猪油冰糖炖茨菇可以止咳,就天天炖了哄我吃。带我去大队部卫生所去打针,结果回家发现屁股打的红肿出血。心疼的外婆去找了人家吵了一架,此后拿了针剂自己帮我打针。在我心里外婆真的是无所不能的。 外婆的村子叫十字涧,顾名思义是个大山涧,村子很大。 小时候的夏天我最喜欢躺在外婆家宽宽的长凳上看星星听虫,有村里邻里朋友来玩婆婆会逗我讲馋老师的故事,说的生动有趣,后来村里人看到我去外婆家都会笑着说馋老师来啦!

          我越长越大,外婆也越来越老了。后来我也结婚有了女儿,外婆喜欢的不得了。给孩子做衣服做老虎头的漂亮的鞋子。再后来……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非常非常想念她,想念她做的油锅巴,想念她带我上街看戏时买的盐瓜子,给我买的用自己干干净净手帕包着的香瓜。想念她给我炒的花生,过年时给我做的花棉袄还有冬天窝在她怀里睡觉时她身上的味道。还有她门口的那棵老枣树。

      我希望夜里做个梦,梦到那个绕镇的长河的桥上,有个眉眼清秀的女子一个穿长衫的男子微笑着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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