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言语包装下的性侵显得这么正义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一本令人心碎到窒息的小说,林奕含以血成书诉说自己难以走出的真实的故事,以被侵害者视角讲述房思琪被老师李国华性侵最终疯掉的人生。扼腕痛惜之余不由疑惑:饱读诗书的聪慧女孩怎么没有辨别出这个禽兽老师呢?
原来李国华是一个玩弄文学语言的高手,可以说是我们现在所说的PUA男的超高段位,用魔鬼般的声音去操控他人的灵魂,掏空受害人的一切,让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只能依靠他,别无选择,在固定的时间准时出现,任他玩弄,心甘情愿的地成为他驯服的宠物。
李国华先是认定了房思琪的自尊心,认为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接着用语言的修饰,奇葩且看似无懈可击的闭环逻辑,让房思琪沦陷。
逻辑一:我性侵你,那是我爱你的方式
“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美丽是不属于它自己的。你那么美,但总也不可能属于全部的人,那只好属于我了。你知道吗?你是我的。”
“可是人是犯贱的动物,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像今天有人拿枪指着我我还是喜欢你。”
“我要在你身上发泄生活的压力。这是我爱你的方式。”
问他是千夫所指也无所谓吗?李国华回答:“本来有所谓,但是我很少非要什么东西不可,最后便无所谓了。”
当房思琪问他:“最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呢?”老师回答:“当初我不过是表达爱的方式太粗鲁。”
逻辑二:我性侵你,这并不是我的错
“你喜欢老师,老师喜欢你,我们没有做不对的事情。这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能做的最极致的事情,你不可以生我的气。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到这一步。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小天使。你知道我读你的作文,你说:‘在爱里,我时常看见天堂。这个天堂有涮着白金色鬃毛的马匹成对地亲吻,一点点的土腥气蒸上来。’我从不背学生的作文,但是刚刚我真的在你身上尝到了天堂。一面拿着红笔我一面看见你咬着笔杆写下这句话的样子。你为什么就不离开我的脑子呢?你可以责备我走太远。你可以责备我做太过。但是你能责备我的爱吗?你能责备自己的美吗?更何况,再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师节礼物。”
逻辑三:我真的好爱你
“老师,你真的爱我吗?”“当然,在一万个人之中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他总说这一句:“你看,那就是你。你知道在你出现之前我有多想念你吗?
她问过老师:“我是你的谁?情妇吗?”“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宝贝,我的红粉知己,我的小女人,我的女朋友,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要是能一个月不上课跟你厮混多好。”“那你会腻。”他招招手把她招到床边,牵起她的小手,在掌心上写了“是溺水的溺”。
逻辑四:我性侵你,这是你的错
“我在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你,从来没想到我这么老了竟然才找到了知音,比爱女儿还爱你,想到竟然都不觉得对女儿抱歉,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
“我是学文学的人,我要知音才可以,我是寂寞,可是我和寂寞和平共处了这么久,是你低头写字的样子敲破它的。”
逻辑五:既然你不爱我了,那你走吧,虽然我爱你,但我要为你好
对于郭晓奇,李国华直接找个学长的借口,同时自己装得很委屈无辜,把所有的锅都甩给郭晓奇,然后让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你已经提过这个陈什么学长好多次了……没关系,你迟早要跟人走的,谢谢你告诉我,至少我不是死得不明不白……本来能跟你在一起就跟梦一样,你早一点走了我也只是早些醒来……你来之前我是一个人,你走了,我就回到一个人,我会永远爱你,记得你。”
“我们的结局,不要说悲剧,反正一定不是喜剧的,只希望你回想起来有过快乐,以后遇到好男生你就跟着走吧。”
蔡良式的“正义”
同为女性的蔡良,帮李国华送去女生也有着自己“正义”的逻辑:每一个嘬吸小女生的乳的老男人都是站在世界的极点酗饮着永昼的青春,她载去老师们的公寓的小女生其实个个是王子,是她们吻醒了老师们的年轻。老师们总要有动力上课,不是她牺牲那几个女学生,她是造福其他、广大的学生。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语言的妖媚恰恰在于即使知道是虚假的,我们依旧相信和感动。
当郭晓奇的爸爸把拳头都吼出来:“他一定是个骗子,骗年轻女生的第一次!”郭晓奇却说:“我们是真心相爱。”
一个外号“饼干”的女生被性侵后被李国华甩开竟又找了回来,觉得自己没有人喜欢了,央求老师喜欢她,她做什么都可以。
房思琪也在自我麻痹:“反正我们原来就说爱老师,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
“老师现在是把最脆弱的地方交付给我。”“老师是真爱我的。”
语言具有极大的欺骗和蛊惑性,李国华就是充分利用了语言这一特征而达到性侵的目的,并给房思琪们造成无法治愈的伤害。
“饼干”失去了原来的男朋友,又被老师抛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郭晓奇被撵出李国华的台北小公寓以后,开始玩交友网站,她要糟蹋自己,去地狱里流放自己。
房思琪丧失了和其他男生正常交往的能力,最后精神恍惚,彻底疯了。
作为局外人,我们可能还在质疑怎么会这样,甚至去责怪那些女孩怎么这么傻,但是我相信如果我们身处其中,也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房思琪。
世界上有些人的说话确实给人一种魔力,紧紧的抓住人心,比如希特勒,这里李国华的语言同样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人是情感的动物,话语很容易催眠人的理性,唤起人的非理性,当语言进入一个人的脑海中,这种语言就会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他所描绘的形象,感性地把事情想象的太美好,无法去识破里面深层的本质,而想象和现实很多时候差别会很大。
还有,千万不要以为只有那些正人君子才会钟爱文学,语言它是中性的,一旦落入坏人之手,它也会发挥它的力量,具有很强的杀伤力。通过辞藻的修饰,用语言文字去编织一个美好的世界,给人无限遐想,这正是语言的欺骗性所在——使人对事物的认知存在偏差,并深陷其中,难以辨别,最终迷失方向,看不到事实本质。
语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揭示我们思想的内容,然而有些人却心怀鬼胎,自如地说出与自己内心完全不符,甚至相反的话假造出美好的景象,去掩盖丑恶。100年前鲁迅就指出:我们上千年来,凭借语言的力量,披着仁义道德的魔鬼随心所欲做着各种毒害人民的事。我们要有撕破语言华丽外表的勇气,去看看里面真正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