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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棠邑》看甘肃秦腔的特点

2019-08-25  本文已影响129人  红尘罗汉

   

                文/罗汉

      《出棠邑》又名《拆书》、《杀府》、《伍员逃国》,秦腔传统剧。春秋时,楚平王无道,父纳子妻,伍奢诤谏,反被下狱,有恐奢子伍尚、伍员为患,命奢下书棠邑,召二子进京同剹。尚、员得书疑之,商定伍尚回朝,同父受剹,伍员逃国。平王命武成黑追之,伍员箭穿其身,命告平王,如杀父兄,则将灭楚。此剧系须生唱做并重的戏。其中《拆书》、《杀府》、《逃国》常单折演出。为须生行著名硬工折戏。其中《拆书》中的蹲三尻子、《杀府》中的三拉腔、《逃国》中的抖马,均为特色。

       

      仲夏夜的一个周末,在77剧场又一次重温了甘肃省秦的全本《出棠邑》。这部戏分别由三位须生演员演出《拆书》、《杀府》、《逃国》三场,可能因为三场唱做极为吃力,亦可能为了展现省秦的须生阵容、显示演员实力。对我而言,一场戏,看到了三位自己钟爱的老中青须生演员同台表演,真是大过戏瘾。

     

      《拆书》一折由甘肃省秦国家一级演员、著名红生贺忠宏饰演,他曾以擅演此剧而著称。这一折戏分较重,以做功为主,要求演员架子功过关,功底过硬,在秦腔须生戏里边算是难度较大的剧目。剧中伍员的身份是明辅将军,演员要演出大将的气概和风度。“三唱不如一像”,从扮相到出场亮相等各个方面都要注意人物身份和气质。要注意三点:一是唱戏有激情。伍员是大将出身,也是不可一世的人物,拆书以后知道父亲有难,这口气受不了,所以这个戏就要演出激情,没有激情的演员就唱不了这个戏,激情到了才能把剧情拿住,把观众拿住。伍员边唱边动,还扎着大靠,很吃功夫。靠不能扎得松了,扎松了一动起来就稀里哗啦的;但扎得紧了唱起来就有了困难,演员就得挣着唱,不挣着唱根本不行。观众对这个戏都很熟悉,哪里有破绽,他们很清楚,哄不了人。二是戏中的“蹲三尻子 ”,也是气氛的问题,这个动作难度大的原因是:身上扎的大靠,挂着剑,还带着胡须,稍微动弹不好,容易把口条挂到帽子上,挂的剑掉出来。所以要有扎实的功底,必须实授实学,一招一式不能马虎。三是道白要好。这出戏里边有几处快白,一口气要说一段话,比如“好一平王失政,大败纲常,父纳子妻一十三载,大事败露,力逼我父修下调子书信,调我弟兄进京,同受一刀之苦!伍老爷为了你家江山,南征北剿,东荡西杀,渴饮刀头血,倦在马上眠。要你伍老爷一死,伍老爷未必与尔这昏君肯死!”要求一口气把这些都说完,要是中间停顿换气,气氛上就不行了。抢白的功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好的,所以说难度比较大。伍员的穿戴很复杂,扎大靠掩蟒,还要挂剑,还带着口条,又要唱又要动,功必须扎实。一般功底软的人,或者在舞台上锻炼时间短的人,都应付不了这个戏,会被这些束缚住。贺忠宏在拆书一折里饰演的伍员,砸锤,移座,搂须,翻袖大方洒脱,得知真相后翻身下跪干净利落,那段急口令珠落玉盘一般,经典程式“三尻子”,这一连串的表演一气呵成,体现了甘肃省秦演员良好的传统和基本功底。

     

      《杀府》一折,由甘肃省秦优秀青年须生徐升饰演伍员 。徐升曾先后供职于西舞秦腔剧院,西安易俗社。受教于秦腔大家郭保华,姚峰,王宏义,贺忠宏等前辈老师,2011年拜国家一级演员,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著名须生雷涛为师。这几年亲眼见他进步很快,在甘肃省秦演出的《金沙滩》、《打镇台》、《忠保国》等多部大戏中担纲主演,都有不俗的表现。这出戏伍员还是穿大靠,戏也比较硬,以唱功为主,也有动在里边。看到夫人死后伍员要跌叉也有翻硬抢背,有一定的难度,这折戏中还要用到帽翅、髯口、甩发等多个戏曲技巧,徐升完成得很好。他表演细腻质朴、庄重沉稳,唱腔清澈脆亮、抒情流畅,念白吐字清晰,抑扬顿挫,塑造的人物很有感染力。确实是甘肃省秦目前青年演员中不可多得的一位好演员。

     

      戏份最重的一折要数《逃国》。整出戏非常考验演员的基本功和对剧情的充分理解。到这一折,伍员就改穿箭衣了,背着鞭,手上还提着马鞭,以唱功和做功为主,架子功也得好,抖马是这一折的看点。 甘肃省秦著名须生演员李峰给我们呈现了一出尊重传统、中规中矩却精彩无比的《伍员逃国》。他饰演的伍员,挂黑三须,头上斜压烟毡帽,穿黑箭衣,扎白板带,背鞭,佩剑,提马鞭,粉白厚底白靴。浑身上下,英气逼人,舒展美观。将胡须甩于右肩之上,左手倒背宝剑,右手横举马鞭于头顶之上的富有雕塑感的金鸡独立造型,矫健挺拔,神采飞扬,塑造了仓皇出逃、满腔悲愤的伍员的英雄形象。

       

        秦腔《逃国》其实就是一个人的戏,两个花脸只是打了过站,伍员不能下台,在前台歇一会儿,马上又得上台。伍员一个人要唱四十五分钟左右呢,唱腔特别重;再者还要不停地动,穿着厚底,提着马鞭,还背着鞭,想松一下劲儿都不行的。《逃国》从出场抖马开始到戏结束,节奏上要求越来越紧,唱腔也越来越紧。开始是慢板,叙述过去的事情,到讲起家里的事,感情也更激动了,唱腔也紧了,越来越紧一直到戏结束。最后还要和武城黑打武戏。《逃国》中的抖马,也不是一般的抖马,要表现出夜间骑马逃走的情景,演员要能从表情上和表演上体现出来。甘肃有些地方把这出戏叫“一锭墨”,因为伍员一身上下都是黑的。晚上要逃走,穿黑的比较隐蔽。 李峰的伍员唱念自如,富有激情,做打稳健,干净利落。“我不敢高声哭暗把泪掉,伍子胥在马上思念先朝”的苦音慢板乱弹,吐字清晰,行腔流畅,神定气足,苍劲激越,抒发了伍员的满腔悲愤和报仇雪恨的坚定决心。挥鞭抖马敏捷优美,身段台架稳健大方,一招一式都走在锣鼓点子上。“踏三锤”扎势亮相,左腿正踢,右腿侧出,马鞭自上而下呼应的身段动作,既紧凑连贯,又富有节奏感。“可恼武城黑,无故把爷追,手心穿一箭,晓喻平王贼。父兄若在世,伍爷来保国,父兄若去世,马踏尔楚国”的念白喷吐有力,字正腔回圆,声色严厉,动人心魄,表现了伍员誓死复仇的英雄气概。

        尽管这一本戏总体是比较难演的,要求演员第既要嗓子好,又要功底好。幸喜的是,甘肃省秦老中青三代演员联手还是演绎了一出精彩的好戏。这部戏有着鲜明甘肃秦腔的特点,很火爆,很耐看。

        甘肃秦腔的表演风格,具有甘肃人民的精神气质,表演艺术家大都爱好或者崇尚武术。所以甘肃秦腔表演艺术的基础中,有很大的武术成分,而且是兰州派的武术。有些著名演员本身就是杰出的武术家。在甘肃秦腔表演艺术的基础中,既有戏曲的基本功,又有武术的基本功,由此形成了高古、展拓、挺拔、矫健的气势。这就是艺术同地方的血缘关系。

        甘肃秦腔大都以须生,花脸挑班。甘肃秦腔历来以工架戏最为见长,如《潞安州》、《出棠邑》、《金沙滩》、《高平关》、《卖华山》、《出五关》、《王魁盘城》、《潞安州》等。剧目绝大多数以历史政治题材为主,取材于《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封神榜》、《水浒》、《七侠五义》、《西游记》、《今古奇观》以及明清笔记小说等。这些题材中的主人公,大都是封建社会的帝王将相、英雄豪侠、自然以男性为中心,而且大部分都是中年人,所以侧重于男角们,以须生、花脸为主。要在甘肃演戏成名成家,必武艺高强,功夫硬扎,身架极好。在表演上侧重身段、架势、神气,这也是创造艺术形象的主要手段。通过身段、架势、神气,形成雕塑感很强的形象,展示人物的精神面貌。兰州观众看戏总是要求看“架架儿”,所谓“架架儿”,就是雕塑感很强的定型姿势。一出戏里,没有好的身段和几个雕塑形象,观众是不批准的。正是由于这样,在表演上主要讲究一个泰字,泰字者,伟大的意思也。没有大气磅礴、顶天立地的内在修养;没有庄严肃穆、稳如泰山的外在工架,是表现不出这个泰字的。举凡投足动手、亮相扎势、无不讲究高大、雄威、展拓、干散、美太。每一出戏,都有一个独特的形象和一套特殊的雕塑,每个动作都如银钩铁划、凌厉刚健,落笔有神,气势森然。演员要严格从自我出发,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即使演曹操,贾似道这样的奸相,也是道貌岸然,气象巍峨。不丑化自己,不自己嘲弄自己。非常自信,并不以为有什么不然,俨然是威震朝堂的大丞相。就像他们台词中所描绘的:“两朵宫花倾侵日月,一双袍袖压乾坤。”至于正面人物,如闻仲、黄飞虎、项羽、马芳、程咬金、艾谦、张飞、孙武、田单、赵盾、吴承恩、孙膑等,那就不用说了。

        甘肃秦腔的表演艺术,如中国画,重在写意,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大忠大奸的气貌。它有一种明显的古代遗风。在创作方法上,朴实、执着,不计工拙,不弄纤巧,追求自然大方,落地天成,展现了古拙,厚实的品格,使人看过之后,念念不忘,铭刻肺腑。

        可以这么说,秦腔《出棠邑》就是一部能代表甘肃秦腔的戏剧作品之一。这出戏,成就了几代演员,从孔新晟、王超民、到郗派传人孔桂林的,再到当今活跃在舞台上的贺忠宏、王宏斌、李峰、宋少峰及徐升等,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须生演员。这出戏,戏剧表演程式包括唱、念、做等等虽然繁难,却精彩纷呈,火爆热闹,广受甘肃戏精观众欢迎,久演不衰,百看不厌。

从《出棠邑》看甘肃秦腔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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