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七、蓄水池里的尸体
他们将我关在审讯室里详详细细地问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我耐着性子一一回答，这时门开了，一个警察探头进来冲审讯我的人招了招手，他们走到门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又返回来，坐下，点了根烟，我盯着他手里的香烟想，也许我应该先去找那些红宝石。
“你可以离开了，不过，我们有权对你进行监控，毕竟这是件离奇的案子，而你，出现在你不该出现的地方，就算是医学爱好者，也不该有太强的好奇心。”医学爱好者？
我站起来跟一个警察走了出去。
他说我被保释了，并且说来人出示了我是某医学院医学爱好组的优等生，我站在走廊上问他：“来人是谁？”“刚还在这呢，出去找找吧，太晚了，早点回家。”他耸耸肩，我点点头，回身的时候，我看见那三个跟我一起从停尸房逃出来的人正在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喝着热水，脸色还是很苍白。
我出了警察局的大门，清朗的夜空下，除了一些警车和值班员外，没有一张我所熟悉的面孔，我依然不知道是谁来保释了我。
我看看表，已经是临晨三点多了，没有车可以让我回到住所，我站在警察局的大门外左右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怎么还在儿？”背后有人突然说话，我转过身，是那个审讯我的警察，他正皱着他的粗眉毛盯着我。
“我想，已经没有车可以送我回去了。”我回望着他说。
“不是有人来接你？”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可能不想见到我吧。”我垂下头，脑海里闪现着耶蒙的脸。
“你的家人？”他问。
“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是我哥。”我仰头望着夜空里有着钻石般光芒的繁星说。
“什么叫如果，什么叫应该？”他这人的好奇心不比我差多少。
“多年前他是，可现在，他也许不想是了，是我把他赶走的，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可是，现在他来帮我，却不肯见我，还在生我的气。”我迅速地看了他一眼，管他信不信。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他又抽出一根烟，在夜风里，却怎么也点不着，有些尴尬。
“还是少抽点好。”我把手插在裤袋里，眼睛望着左边路的尽头。
“我说你住哪？”他又问，烟装回口袋里去了。
我考虑了一下，如果现在被警察送回住处，尤瑞卡一定要大呼小叫，可是我现在也的确不知道要去哪了。
“监控从现在开始吗？”我看着他。
“你一个小丫头在这种时候闲逛很危险。”他板着脸。
“在你们眼里，我不已经是个危险分子了？”我看着地面，脚尖去踢一小块碎石头。
“不是危险分子，只是有种奇怪地感觉，我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姑娘半夜三更的竟然敢往停尸房闯。”
我耸耸肩：“我只是好奇，想看看石化尸体到底什么样。”
我依然在为自己狡辩着。
“回不回家？”他不耐烦地问我。
“回不去，太晚了，门都锁上了，如果可以我想借你们警察局的长椅用用。”
他凝视了我足有两分钟：“你倒像我的女儿，倔牛！”
我笑了笑。
“去我家吧，睡硬板凳并不舒服。”他说着缩了缩脖子，朝我招了一下手，便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车。
于是，我上了他的车，他一路向西开去。
我望着车窗外路边不亮不暗的街灯昏昏欲睡。
“为什么我没有觉得你害怕？”他突然说着并从倒车镜里望了我一眼。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我突然想到，遇到这种事是应该有些害怕的感觉，不该表现的如此冷静，这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应该表现出来的状态。
“哦，当时是有些害怕，很，害怕。”我看着窗外，说谎说的口吃起来，我不是个会表演的人，所以根本想不出害怕时的那种感觉，也许我该学学那三个警察当时的样子，可是，有些感觉是装不出来的，这一点他也相当清楚。
“我看你倒是一点也不怕的样子，所以这一点才让我觉得你与别的女孩子很不一样，这跟医学院什么爱好小组有关吧。”
我忙点点头：“是的，经常上解剖课，见怪不怪，而且我平时总看些恐怖小说，嗯，所以……”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难以理解。”
不出二十分钟，他将车停在一幢白色的五层楼下。
我跟着他上到三楼，他打开左拐的第二扇门，然后推门进去。
“进来吧，洗手间在那边，要是饿了，厨房有吃的，你睡我女儿的房间，她在外地上学，现在不在，我先去睡了，你自便吧。”说着，他已经哈欠连天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在他的冰箱里找到一个面包和半瓶桔子水，坐在厨房里大口吃下，老实说，我还真是饿坏了。
吃完后，我准备洗杯子，可是，一打开水龙头，却听到咕咕的空洞的声音，我一直开着水龙头，几分钟后，我听见有水涌上来。
水很小，也许是水压不高吧。
一个杯子刚洗完，我准备洗手，却惊见从水龙头里冲出几缕头发，挂在我的手指上，我举起手看了看，头发并不长，及耳，同时，从水龙头继续往外冒出头发来。
我关了水龙头，然后去敲警察卧室的门，刚敲了两下，就听见他在里在大声喊：“什么事？”同时，他咚咚地跑到门边来开门，果然是警察，怕是经常在半夜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吧。
“怎么了？”他睡着惺忪的眼睛望着我。
“你们的饮用水用什么方式供给的？”他对于我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你就为了问我这个？”
“快回答我。”
“我们楼顶有蓄水池，平时不用，只在停水的时候才用，经常停水，每天晚上都停，你还想知道什么？”他揉着脸，打着哈欠。
我举起手指上的头发对他说：“也许，你该去楼上的蓄水池看看。”他盯着我手里的头发发呆。“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这是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说完，我转身往外走。
“等等。”他从后面跑上来，“你没事吧？”
我像发疯了吗？我回头盯着他，这个不过三四十岁的人怎么这么不相信别人。
“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说完，我径自一个人出了门，然后向楼上跑去，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
在楼顶，果然有个很大的蓄水池，一侧有楼梯。
我不由分说地向上爬。
“你下来，太危险。”他一把捉住我的腿，我只好跳下来。
“那你上去。”
“当然是我上去。”他无奈地瞪我一眼，摇了摇头，一手拿着手电，一边往上爬。
上面的情景我看不清楚，只是过了一会儿，我听他惊呼了一声。
接着就飞快地退回来，脸色也变了。
下来后，奇怪地盯着我，表情很复杂，“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我耸耸肩说：“我就是知道，很奇怪吗？”水龙头里飘出头发来还能是什么解释？我很奇怪这么浅显的道理他竟然不懂，还是个警察，可是在他看来，我一个小姑娘思考问题也太过冷静了些。
“要是换了我女儿，她一定会歇斯底里。”他果然这么说，说完，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我是刑侦队长崇迪，请马上派人到我家来，这儿的蓄水池里有一具尸体。”说时，他又扫了我一眼。
他走开了一会儿，说是去关了水池的阀门。
“你从水龙头里看见流出头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能冷静地让我上来检查蓄水池，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点了一根烟，我们坐在天台上以防有人上来开水阀，虽然现在不过快四点钟光景。
“你是想说我跟人类不一样吧？”我看看他，“其实死人我见的多了，所以不怕，或者，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没有带着恐惧神经吧。”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一定觉得我像是个外星生物。
“以前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天，别的同学说厕所里面夜里会闹鬼，经常听到哭泣声，然后我就半夜跑去听，结果……”正说到这儿，传来脚步声，上来几个警察。我们立即站起来。
队长对他们交待了几句，他们这才拿着工具准备工作，而我则被命令下楼去休息。
回到他女儿的卧室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