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斯德哥尔摩病原体(一)
细雪,圣诞,莫斯科。
铁链,女孩,地下室。
脚踏曦光而来的那人是天神。满身血污的米歇尔小姐微阖的双眼费力地半眯半睁,试图用神台残存的一丝清明与黑暗和绝望做最后的抗争。
神呐,请让我看清那个男人。我不奢求您能将救赎降临到我这个无所作为的千金小姐身上,我也没奢望过自己能再次见到莫斯科初升的太阳。
只要看清他,我只想要看清他。求您让我最悠长的梦境能稍稍暖和一些……
米歇尔小姐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埋入掌肉中。高贵漂亮的女孩掌中缓缓渗出的鲜血是这偌大而又苍白的审讯室里唯二的亮色之一。至于其二,当然是那位“曦光先生”——
不是曦光。冰冷的地下室灯光混合着银色门皮的刺目,死神镰刀一般肃杀。
可米歇尔小姐的碧眼之中不再充斥恐惧。再森寒的深渊,只消来人逆光下的一幕影影绰绰便可渲染温柔。
不、不,不是天神。多么绮丽的男人!虽然用“绮丽”来形容一个或许曾浴血奋战过的俄罗斯男人并不太合适,但米歇尔小姐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能如此准确地概括来人给予自己的惊艳。
属于东方人的黑发黑眼与精致标准的俄罗斯轮廓完美结合,清俊和神秘相融,锋利与柔和辉映。混血儿?
“……你是?”
“будущее(未来)。”
米歇尔小姐恍惚间以为自己听到的不是面前儒雅的先生清润的嗓音,而是另一个阴毒的,来自地狱的女音:
『「δόντια φιδιού」бы создал будущее.(「蛇牙」将会创造未来)』
自己现在身处的地下帝国「蛇牙」之主——那个无所不能也无所不至的疯狂女魔头,提到「будущее」这个单词时总会露出陶醉而痴迷的笑容。
「蛇牙」是以政治暗杀起家的地下组织。女魔头擅以演讲煽动心术不正的资本家,在他们的投资下,「蛇牙」的业务得以拓展到病毒研究、心理研究、化学武器研究等等。研究成果作为重要手段,主要用途仍是服务政治争端。
米歇尔小姐便是这所谓“政治争端”中千百万无辜的牺牲者之一。她平日里是骄纵蛮横的性子,不分黑白,不辨是非;政治家父亲却十分宠爱她,时常与她交流时政机密并希望她能在耳濡目染下成长得独当一面,以后继承自己的衣钵。
怀璧其罪。父亲的好意,同样是「蛇牙」的靶心。
米歇尔小姐在政治方面不算天赋异禀。她所拥有的,仅仅是对「蛇牙」具体目的的懵懂和对父亲的忠诚。
监禁、辱骂、殴打……面对「蛇牙」层出不穷的酷刑,米歇尔小姐只是固执地咬紧牙关,抿着唇,反反复复地摇头表示拒不招供。
……
为防止米歇尔小姐咬舌自尽,拷问者事先麻痹了她的口腔,她的一切回答全部依靠纸和笔。
女孩子握笔的手不住颤抖,字迹也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所有的所有都在昭示着她已处在崩溃边缘——可她没有屈服。拷问者的皮鞭扬起又落下,白纸上却始终只有那几个回复在不断重演——
“不知道。”“不了解。”“不参与。”
似乎饶是不择手段如「蛇牙」也快要拿米歇尔小姐没办法了。
……
当然,“似乎”也仅仅只是“似乎”。
“「蛇牙」计算科,будущее。名字只是代号。非常荣幸见到您,米歇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