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二）

比母亲年长了十四岁的我的父亲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脾气古怪，却又性格耿直、敢作敢当，对儿女没有半点私心。这是母亲，也是我们大家的共同看法。

前些年，老年的父亲经常给我们讲他早年间的一些生活经历。说他年轻时曾经帮我们本家的一个地主老爷收租子，挑着一担子一担子白花花的银元，可愣是从来没有偷拿过一个。我们就开玩笑地说，要是你当时偷抓两把，那我们家早就富裕了呀！

“那可不中，人家拿你当人看，你咋能干坏良心的事？下次人家还怎么相信你？”年老的父亲说话仍然掷地有声，满是自豪感。

“哪儿有比他更傻的人”旁边的母亲接着说，“那年生产队派他护秋，看护秋庄稼，别的生产队派的看护人员打着看庄稼的旗号，眨眼就从别人地里偷割了一捆豆子回来，他却在别人收割过的地里捡人家落下的黄豆粒，半天才捡了两碗豆子，还觉得挺高兴。”我们就都笑，父亲在旁边慢悠悠地说，做人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问心无愧。

娘还说，我小时候差点就被送人了。那几年日子本来就不好过，我们家孩子又多，生活更是难上加难。我们兄妹八人，我是老八。他们想着把我送人，或许比在这个家生活要好些。但他们又迟迟犹豫不决，总怕我到别人家受委屈。

我两岁多时，附近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又打发人来说。那对夫妻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孩子，想把我领养过去。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父母觉得条件不错，就答应了。

谁知道，那对夫妻来家里领我时，父亲又反悔了，死活不肯让人家把我领走。为此，母亲还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母亲说，父亲还是怕我到别人家受委屈。这话我百分百相信。

那年二嫂一连生了四个小侄女之后，哥嫂准备把最小的侄女送人，已经说好了，我就在旁边。当时已经七十多岁的的老父亲说，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做啥？在自己身边吃好吃坏，穿好穿赖自己能看得见，到了别人家，你咋知道她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不受委屈？那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日子再难，也要把孩子留在身边！哥嫂也终是舍不得，就再也没有过这个想法。

听了父亲的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父亲死活不愿把我送人。而且，在他艰难而又清贫的人生里，他不仅尽自己所能让我们兄妹八人吃得饱、穿得暖，还供我们读书。

大概算一下，我们兄妹八人，从大哥上小学的第一天起，直到我走出校门，父母至少供了三十年的学生。而且大多时候，是同时供三、四个学生。

那吃饱肚子都不容易的年代，更何况要读书。自打我记事起，常看见父母放下脸面，去求东家、借西家，给哥哥姐姐和我凑学费、生活费。

……

太多的往事不堪回首。想想，在我们的生命里，除了父母，又有谁会不计任何回报地为你付出。付出他的青春，他的生命，他全部的爱……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