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和蛋

鸡和蛋

          乔省予

壬子冬日城市友人问余，春间所畜小鸡，谅已羽毛丰满，肥大可啖？

此盖不知农家养鸡之旨，戏以告知:

农家钱不易，

鸡鸭小银行，

产卵罕自食，

只只皆收藏。

蛋味岂不美？

日用赖以将，

煤油用蛋换，

火柴用蛋償，

食盐並皂碱，

蛋易习为常。

朝夕察窠巢，

谨防黄鼠狼。

禽老蛋既竭，

缚之鬻市场，

终年勤饲养，

几见肥自肠！

寄语城中饕餮者，

鲜肥入口曾思量？

壬子冬月十二日，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八日

哭猪

        乔省予

拂晓睡初醒，邻家传哭声，

哀哀一何苦，悱恻动人心，

着衣急趋问，主人起相迎，

掇凳按我坐，呜咽为余云:

春间购小猪，初仅十多斤，

饲料常不足，野菜勉支撑，

觅之苦不易，童稚竭晨昏，

旦夕净猪圈，护理若抚婴，

即今已数月，喜已百余斤，

望之实意满，庶不负辛勤。

岂料忽生病，辍食但呻吟。

昨延兽医治，服药兼打针，

今朝仍未愈，但觉气奄奄，

束手一无策，对此心如焚。

不瞒老爹说，劳少食口纷，

工分购粮草，了无余资存。

养猪非吃肉，冀以补衣衾。

果尔竟死去，能不使心疼？

语讫频叹息，目眶犹晶瀅，

闻之意惘惘，无可慰斯人。

岂轻丈夫泪，生计蹙其情！

城中肉食者，挑肥或选精，

鲜腴快口腹，孰思艰与辛！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二十日

赏析：

两首诗读罢，令人感慨万千、不胜唏嘘！彼时的农村，鸡犬之声相闻，黄发垂髫艰辛劳作，物品极度匮乏。油盐酱醋、日用开支的来源只能依靠家中养的一头小猪，几只鸡雏。猪呀鸡呀任重道远，压力山大。

“产卵罕自食，只只皆收藏”，“罕”和“皆”对比，传神地描摹了农人对每一只鸡蛋小心翼翼、倍加珍惜、舍不得品尝的心态，这很自然让人想起白居易的《卖炭翁》：“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第二首是一首叙事诗，“养猪非吃肉，冀以补衣衾。果尔竟死去，能不使心疼？”如同杜甫《石壕吏》中“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都是反常之举，老妪力衰，还要“急应河阳役”；养猪也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贴补家用，《石壕吏》反映的是战争之恶，《哭猪》表现的是生活之难。全诗以对话的形式，写出了农民苦、时代伤、诗人泪。

城中肉食者不知农民生活艰难，发出“肥大可啖否？”之问，亦有挑肥拣瘦之举。在目睹了白驹农民的艰辛之后，诗人如杜甫白居易一般，心忧农民，悲其贫苦，哀其艰难，诗里行间跳动着一颗拳拳仁厚之心，可敬可佩。

在表达方式上，采用的五言古体，二三节奏，既叙且议，有古风古韵，有悲悯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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