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遇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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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晓先生吧？请到通泰路42号银庄取一件东西！”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你是谁？取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问。“你去了就知道了，祝你生日快乐！”电话挂断了。

我皱了一下眉头，今天是我生日，谁送生日礼物给我？还要我自己去取？早上我把孩子送到围棋道场，还要等两个钟头，本想去街上走走，就在这时我接到了这个电话。通泰路就在围棋道场旁边不远，走路也很快，就过去看看吧。

我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很快走到通泰路的十字路口，42号银庄就在斜对面500米处。

到了十字路口，黄灯在不停的闪烁。我抬起脚眼皮却跳了一下，黄灯还在闪烁。我不停地眨眼，头开始隐隐作痛。我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疼痛稍稍缓解。我睁眼看时，绿灯在快速地闪烁，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使劲的揉了几下眼睛，等稍微适应了一下，我快步走上斑马线。

走过斑马线，我来到一家网吧，破旧斑驳的墙面，油漆掉色很厉害，门口挂着的招牌灯箱已经破裂。“什么时候换装修了，还这么复古？”我嘀咕了一声，快速地走到了网吧的门口。

“小六子，滚，又跑来蹭网！” 我被一声大喊吓了一跳，转头朝大门一看，一个黑乎乎的大物件从门里飞了出来，重重的砸到我的身上，“哎呦！"我被死死的压在下面，一阵阵眩晕。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气来，一个人从我身上爬起来。

“你！”我躺在地上生气的对着他喊。“你什么你，没长眼睛啊！”“你撞倒我了！”“你也撞了我，跟你扯不清，我赶时间！”他拍了拍衣服，准备离开。

我忍着剧痛撑着身体爬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啊！”他对我大喊一句，朝前面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我一下，眼睛也瞪的大大的，然后咧嘴一笑，摇了摇头，扭过头急忙朝前方快步走了。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我揉了揉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黑色的皮夹克，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身高跟我一般高。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发亮的大背头、国字脸、浓密的眉毛，那咧嘴一笑的脸。我怎么那么熟悉？

我揉了揉太阳穴，镇定了一下自己。“我要去看看！”心里冒出来一个声音。我稳了稳心神，深呼吸一口快步追了上去。

他走得很快，已经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那个十字路口很大，是个大转盘。一圈灌木丛包围着大转盘，转盘中间空空的，形成一个小广场。我隔着马路看着他走进小广场。

他出现在小广场旁边，有人高声呼喊：“小六子来喽！”“小六子我爱你！”他朝呼喊的人挥了挥手，人群兴奋起来。

他径直地走到广场的中间，那里放着一个音箱和一个盒子。他小心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支架，放上麦克风。他很熟练的打开音箱调好音量。小广场上的人都围过来安静地看着他。

“感谢大家，让大家久等了！”带着磁性的中音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我是小六子，这是进行的第26场募捐。您所捐助的每一分钱我都将用于山区小学的帮助，用于购买学生的书籍、衣物，我会亲自送过去。现在募捐演唱会开始，你们想听什么歌呢？”

“《你是我的眼》，你最辣手的！”围观的人出奇一致的大声喊。“谢谢大家喜欢！你是我的眼！”他微微一笑，随即伸手按下开始键，悠扬舒缓的乐曲开始回荡在小广场。

“如果我能看得见，就能轻易的分辨白天黑夜，就能准确的在人群中，牵住你的手......”他声音浑厚低沉，真好听，我也跟着旋律一起低声唱着。

“我望向你的脸，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随着音乐进入高潮部分，他微蹲着握紧拳头，抬起头喷出强大的气流，带动全场一起高声唱“你是我的眼......”。我也心潮澎湃，跟着大家一起唱着。

一曲唱罢，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声。“这小六子厉害，唱得跟我一样好！”我咧嘴一笑。接下来是募捐，人群中走出不少人往募捐箱里丢进去1元5元的钞票。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小六子站在中间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大家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他深呼吸一口，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下去，“这是今年募捐的第26场，也是我26岁生日！”生日两字他说的特别轻。人群里一片安静，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祝你生日快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他的生日！我也今天生日！”我瞪大着眼挠了挠头。

他腼腆地咧嘴笑着，对着人群深深的鞠躬，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

他鞠躬了一圈后站直身体，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兴奋地说：“今天我要带给大家一首新学的歌”。随即前奏响起“咕~唔咕~唔”，我心里一惊，这首歌旋律非常熟悉。他开口唱：“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这不是《孤勇者》吗？

我瞪大眼睛环顾四周，破旧的街道、发黄的房子、陈旧的店铺，我都不熟悉，这是哪里？我刚才只顾着快跑追赶这个小六子，都没注意周围情况！

小六子继续深情激昂地唱着：“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全场都沉浸在激情的歌声里。

这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音闯入激昂的音乐中来，随即“哐当”一声巨响。“不好！”有人率先发现有辆车撞上了大转盘边上的围栏腾空飞了起来。

“快跑！”人群像受惊的兔子四散奔逃。车飞起来划出一道弧线，朝小六子那边砸了过去。

正在深情唱歌的小六子看见汽车飞了过来，迅速丢下手里的麦克风，侧身就要逃，他停了下来！他停了下来！他停了下来！我的心跳到嗓子眼了。他转身朝汽车飞来的方向扑了过去，抱住地上的一个小女孩转身一滚。

汽车“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地上，玻璃破碎声随着气浪四散出去，人群中发出一串串惊叫。我盯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呆呆地站着，空气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人群才重新动起来，跌倒的人赶紧爬起来，奔跑的人却停住了脚步。大家都回头看着翻倒砸在地面上的汽车和满地的碎玻璃。

“赶紧救人！”不知谁喊了一声，人们开始动起来，向汽车围拢过来，还有人在大喊“救命”。值守路口的交警也朝这边飞奔过来。

小六子躺在汽车旁边，他怀里紧紧地抱着受到惊吓的小女孩。

跑过来的交警连忙指挥大家救助受伤的司机，还有交警在用对讲机呼叫救援。

人们在奔走忙碌救援，我的眼皮又跳了起来，开始不停地眨眼，头又痛起来。我已看不清小六子的情况，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交警跑向了小六子，女交警抓着小六子在说着什么，在试图扶他起来。

音箱还在放着激烈的旋律，我听得出来，那旋律的歌词是“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忽然一个声音灌入耳朵，“危险！”我头疼欲裂！我感觉身边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身上的衣服呼啦啦直响。我的身体被一只手拉住，脚下一个踉跄。我定定神站稳，看见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女孩紧紧拉着我。我努力地眨眼，绿灯在眼前快速地闪烁。

“先生，你没事吧？”两个声音在耳朵里回响，像二重奏！

我脑子里像电影在百倍速快放闪现出演唱会、汽车冲过来“砰砰”的撞击声、玻璃破碎声、刺耳的喇叭声、绿灯滋滋滋的闪烁声。我使劲地摇晃脑袋，想把那些比绿灯闪烁还要快的画面赶走，我伸手往前一抓，紧紧地抓住一样东西，感觉在快速闪烁的绿灯消失之前抓住了希望。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让自己恢复平静，眼前的绿灯停止了闪烁，我终于抓住了自己，我平静了下来。街上行人依旧步履匆匆，马路上车来车往。

“先生！先生！”两声急促的呼叫使我定下神来，看着面前的紫色衣服的姑娘涨红着脸张大嘴瞪着我，在用尽力气想挣脱我。

“你抓痛我了！”我仔细一看，原来我紧紧地抓住的是她的手腕。刚才不是她拉我吗？怎么变成我抓住她了？我连忙松开手，她快速抽手缩回去，手腕上白嫩的皮肤上有几条明显的青紫凹痕。

“对不起啊，姑娘！”我连忙道歉。姑娘红彤彤的脸上挤出笑容，眼泪汪汪的，过了一会才小声地说“没关系！”

我转头朝四周看了一圈，才明白是这位姑娘救了我。“谢谢你，姑娘！我刚才是怎么啦？”

姑娘正要开口，旁边一个大妈嚷了起来：“你这人不要命了，刚才一个大货车过来，你还直冲过去，要不是这姑娘手快，把你拉回来，你早就被撞飞了。不过要是我在你旁边，也会伸手拉你的！”大妈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我低头给大妈说了一声谢谢。说完话，我转头一看，紫衣姑娘已朝前面走去。

“姑娘，你等等，我还没谢谢你呢！”我快步追了上去。“不用谢，以后走路小心些！”她轻轻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快速地坐了进去。

我紧追几步，大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留个联系电话，我好谢谢你啊！”出租车朝前方开走了。

我木木地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和行人穿梭。

我正想着，孩子打电话过来了，“爸爸，我下课了，你在哪啊？”“我在外面，我马上过去！”我得回去道场接他。

挂了电话，我转身朝道场方向走，刚走了几步，想起我是要去通泰路42号银庄取礼物的，看着空空的双手，我又转头看向银庄方向，银庄就在马路斜对面。我掏出手机打给孩子，“你能在围棋道场玩一会吗？我迟一点点再过去”“爸爸，快过来啊，我……”孩子声音很低沉，怯生生的感觉。“你怎么啦？”我心里咯噔一下。“你快过来吧，我害怕！”“在围棋道场吗？”“在啊！”“哦，你在道场大厅等我，别出去啊！”“好的，爸爸快点来！”孩子挂断电话，我加快脚步小跑着朝围棋道场赶去。

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围棋道场大厅时，大厅里孩子们在欢快的追逐打闹，我家孩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站起来，抱住了我。我紧紧地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后背，“下棋输了？”孩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几分钟后，孩子挣脱开我的怀抱，我看他眼神还有些游离。我抚摸了一下他的头，拉着他慢慢地走出道场大厅。

围棋徐老师站在大厅门口，看见我和孩子走过来，徐老师很开心地说：“今天孩子下棋不错哦，打败了高他两级的高手哦！”还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不好意思的朝我身上靠。我们跟老师道了一声再见后走下楼。

孩子似乎还没开心起来，我蹲下去看着他，“今天想吃什么？我请你！”孩子眼里泛起热情，“吃烤鸡！”“好啊，走，我们吃烤鸡去！”

在路上，孩子看着热热闹闹的大街，没了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渐渐地开心起来。

走了十来分钟，我们到了通银大厦楼下的烤鸡店，银庄在烤鸡店旁边，我先陪孩子吃东西。

当一只大烤鸡上桌时，孩子直接拿手去撕，“好吃吧！”“太香了，我觉得我是一只大老虎，能吃整整一只鸡！”“那还是小老虎，大老虎能吃5只鸡呢！”孩子开心地闻着冒着香气的焦黄鸡皮，张大嘴咬下去，太烫了又张开嘴哈出几口气，嘴里嚼着肌肉含混地说：“爸爸，你也吃啊，真香！”我拿起几块鸡块儿慢慢地嚼着。

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半只鸡，停下来喝了一口饮料。“爸爸，你知道我今天跟谁下棋吗？”我嚼着鸡块抬头看着他回答道：“徐老师不是说一个高手吗？”孩子脸上泛起红晕很得意地说：“我把他杀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这么厉害啊！”我对他竖起大拇指。

“不过第一盘是他赢的！”“后面是有如神助吗？”“对对对，我想不出怎么说，就是好像有人帮我一样！”我不解的看着他“你后来怎么把他杀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的？”

“第一盘，我的棋只活了一个角！”孩子又喝了一口饮料，“我输了嘛，我盯着头上的日光灯发呆，看到日光灯开始闪烁，闪得我眼睛疼，我使劲的眨眼，就转头不看灯了，灯又不闪了。”

我瞪大着眼睛看着孩子。“我就知道你是这个表情，目瞪口呆了吧！你知道我看到了谁？”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孩子露出很神秘的表情对我说：“源子大师！你知道吧！”我点点头，我陪他学棋时看过一些围棋名人的故事。“我感觉像他，老师在上课时放过他的照片！”我真的目瞪口呆了，急切地问：“你怎么见到他的？”

“在一个棋室，我在跟他下棋，第一局我被清光了，没有一片棋是活的。”我静静地看着孩子，他开始眉飞色舞起来。“第二局他先教我怎么下，我再跟他下，我活了两个角。”“他怎么教的？”“他跟我在棋盘上摆棋，说要先立桩，再立营，再扩势！”“你听懂了？”“那是当然！”“后来呢？”“他又说黑和白两色不是两个世界，而是相容的世界，他又给我摆了破和挤！”“有意思！后来呢？”“他说要多练，要学着计算，然后不见了！”“不见了？”“我看见头顶的灯在闪烁，源子大师就不见了！”

我真的震惊了！“对面的那个高手在催我快下棋，于是我大杀四方，把他杀得片甲不留，哈哈！”孩子开心地跳了起来。

这时，烤鸡店里响起来《孤勇者》的音乐，孩子一听，立即在沙发上跟着音乐又唱又跳：“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

我两眼瞪得圆圆地看着他投入的唱着，我脑袋里却闪现出那个在汽车下救人的场景，跟小六子演唱时的动作有几分相似，我又沉浸在激情的音乐之中。

孩子忘情地在沙发上又蹦又跳，一曲唱完，意犹未尽。这首歌是他最喜欢唱的，虽说他一张口就跑调，但那个认真劲儿和投入感，只要他一动起来、一唱起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感动。

“爸爸，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孩子看到我双眼含满泪水，关切地问。“哦哦，没事，听到这首歌太感动了！”我连忙拿纸巾擦干了泪水。

“哦，我还想听一遍！”“我们回家再听吧，在店里站在沙发上又蹦又跳不文明！”“好的！”孩子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你吃饱了吗？”我问他，孩子点点头。“我们去隔壁拿一样东西，然后咱们就回家！”“好嘞，走啰！”孩子跟我一块儿起身出了烤鸡店。

我抬头望向了隔壁的银庄，银庄门口有不少人进进出出。银庄是本市出名的高端奢华酒店，地处闹市、人气极旺。平常有邻居、朋友偶尔得到银庄送出的礼物都兴奋不已，大家也会羡慕不已。

我紧紧拉着孩子的手，心情忐忑地走向了银庄。到了银庄的大门，我向门口的接待员说明来意，接待员用手一指前台，示意我到前台办理。

孩子第一次进入奢华的酒店大厅，特别兴奋，眼睛不停地扫来扫去。

映入我眼帘的是挂在大厅中间巨大的葫芦型吊灯，一颗颗水晶在葫芦吊灯上变幻闪烁。葫芦型吊灯四周分散着无数若明若暗各种颜色的小灯，一会儿是灯带，一会儿又小聚成一簇簇星光聚集烘托着葫芦吊灯，大厅上空时而明亮时而空远莫测。黝黑的大理石地板清晰地照出人影，空旷的大厅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射着房顶上空变幻的葫芦型吊灯和绚烂的灯带，形成一个幽暗变幻的世界。四周的墙壁装饰着金色和白色相间的条纹，像几十条金色柱子顶着屋顶。头顶明亮宽广，脚底幽暗深远，我们犹如走进一个魔幻的世界。

孩子小心翼翼地踩着大理石地板，生怕踩坏了倒影中的灯，我拉着他走向前台。

“欢迎光临银庄！”一位服务员站起身来满脸堆笑的对着我们说，我微微点头致意，服务员继续问道：“请问您是就餐还是住宿？”

“我取一样东西！”我话刚说完，扭头看见前台尾端有一个紫色的身影，我心里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地朝紫色身影走过去。是她，紫衣姑娘，她正低头在写着什么。

“你好！姑娘！”她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看，发出一声惊呼：“是你！”噌的一下站起来，我看到她白嫩的手腕上的几条青紫印记。

“姑娘！不好意思！又碰到你了，我真不知要去哪里找你。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谢谢你啊！”我心跳有些急促。紫衣姑娘呆呆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用手抚摸着手上的青紫痕迹。

本想着很难寻觅到的救命恩人就站在眼前，我见紫衣姑娘呆呆的站着，也不知所措了。

孩子站在旁边扭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紫衣姑娘，开口问道：“爸爸，怎么了？”经他提醒我才意识到我的窘态，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想起我是来这里取礼物的，不如就问紫衣姑娘，免得大家尴尬。

“姑娘，不好意思，早上我接到电话，说叫我来这里取一件礼物，不知你能否帮忙看看？”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和缓的语气对紫衣姑娘说。

“你叫什么名字？”紫衣姑娘轻声地问。“六晓！”

“是你！”紫衣姑娘又惊呼起来，前台所有人转头看向这边。“六晓是我，姑娘有什么不对吗？”这次我真的惊诧了。

紫衣姑娘看了我一眼，再把目光移向孩子，我看到她眼泪涌了出来，她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和嘴，转身向里间跑去。刚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对着她旁边座位的蓝衣姑娘耳语两句，立即跑进了里间。

蓝衣姑娘站起身来，对我说声：“您稍等！”转身也走向里间。

孩子抬头一脸的疑惑地看着我，又眨眨眼询问我，我对他轻轻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蓝衣姑娘从里间拿出一个礼盒递给我说：“六晓先生，这是您的生日礼物，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请问一下，你知道这个紫衣姑娘是怎么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蓝衣姑娘摇了摇头。

“那能叫她再出来一下吗？”我追问她，蓝衣姑娘又摇摇头。

“那能问一下她的名字吗？”我着急地问，蓝衣姑娘咬了一下嘴唇，轻轻地说出两个字“灵紫！”

“能告诉我一下她的电话号码吗？”我还不死心继续问，蓝衣姑娘还是摇摇头。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想感谢她一下，你帮帮忙好吗？”我恳请她。

“先生，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她不愿意见你，也不愿意告诉您她的联系方式，她的名字也是我见您着急才说的，您请回吧！”蓝衣姑娘说话严肃起来。

我轻轻地转头看了一下大厅，好多人还在看着这里，我还带着孩子，不好再纠缠下去，只好跟蓝衣姑娘说声谢谢，拉着孩子慢慢朝大厅门口走去。

孩子走在幽暗的镜面地板上，踩着镜面上的屋顶灯光的倒影，轻轻地跳着前行，眼里露出惊奇的光。

我看着地板上的倒影，脚步踩下去却越来越沉重，这个叫“灵紫”的紫衣姑娘为什么见到我“六晓”就很惊诧，还掩面而泣，救了我也不接受我的感谢？我抬眼看着头顶上明亮的光觉得有些线索明朗清晰，然而低头看见幽暗的倒影又觉得朦胧神秘。我置身于大厅中，星星点点空旷异常，模模糊糊幽暗深远，伸手想抓住点什么，却是两手空空抓不到任何东西。

我正想着，孩子跳跃时碰到我手上的礼盒，撞击到我腿上。“啊！礼物，是谁送的？忘记这茬了！”我急忙转身，回头往前台走去。蓝衣姑娘还在工位，我轻轻地叫她：“姑娘！”蓝衣姑娘抬起头：“不是跟你说了吗？她不见你！”“嘿嘿，姑娘，再打扰一下，这礼物，是谁留给我的？”蓝衣姑娘见我不是询问紫衣姑娘，态度和缓了一些回我道：“我查一下，您稍等！”。她低着头，在电脑里查阅起来，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一脸歉意：“抱歉，先生，查不到！”“查不到？没记录吗？”“对，只留了您的姓名和电话，没有留送的人的姓名电话，抱歉啊！祝您生日快乐！”看着蓝衣姑娘脸上堆起的笑容，我非常失望可又没别的办法，只好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转回去询问蓝衣姑娘时，孩子独自在镜面地板上轻轻地滑行，他把这当溜冰场了。我走到门口时，他滑过来跟我汇合，他兴奋地说：“这地方真神奇！”我微微一笑拉着他走出了门。

我带着孩子走回烤鸡店门口取车准备回家。来到车旁，孩子还难掩一脸的兴奋，我伸手拉开车门，孩子激动地拉我的手摇动，“爸爸，你没觉得这里很神奇吗？”他的手碰到了我手上的礼盒，礼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什么？”我脑子里还在想着前台的事情。

孩子看到礼盒掉在地上傻眼了，他惊慌失措地说：“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礼盒砸到地上，外包装已破损。如果里面装的是蛋糕，那就完全摔坏了。我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头，俯身下去查看礼盒。

我慢慢地拆开破损的礼盒，里面空空的，装的并不是蛋糕，一只金色的麦克风露了出来。

“麦克风！”孩子喊了起来，他摸了摸了胸膛，重重地呼出几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蛋糕摔散了呢！”孩子如释重负，我心里却升起一股疑虑。

我伸手拿起那只金色的麦克风，麦克风沉甸甸的，全身金黄色。表面上已有些淡淡的绿斑点，底端的接口却是线插，很多年前的款式。

“爸爸，这个是古董吗？还是哪个名人定制的？”孩子没了摔坏礼物的担心，恢复了自然天真的样子。我一脸疑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是谁送我的，还送麦克风，我喜欢唱歌，但也没达到收藏麦克风的地步。而且这个麦克风还是有线的，要插电线，现在的麦克风都用无线的了”。

我一时也搞不明白，于是收好麦克风，先回家吧。在路上，孩子开口问：“爸爸，拿着这个麦克风唱歌，是不是很酷？”“那当然，声音也更好听！”“那回家了，我可以试试吗？”“当然可以！”“耶！我爱你爸爸！”

要用麦克风唱歌，还需要连接线，我们绕了一下路到五金店买了一条连接线。孩子一路上都抓着麦克风，仔细地察看，紧紧地抓住这个宝贝，生怕飞了一样，时而放到嘴边轻轻地哼着：“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回到家，我翻出好久没使用过的大音箱搬到客厅，连接好电视和麦克风。孩子抓住麦克风，看着我忙这忙那的，很想伸手帮忙，又不知怎么帮我，只能在旁边看着我忙活。我忙活时，孩子特意拿了麦克风走到餐桌边对着墙上他妈妈的照片说：“妈妈，我要唱歌了，你要好好听哦！”

我动作很快，通电、连接、旋转和几下拍打，一气呵成，久违的电流滋滋声响起来，声音终于可以放大了。弄好这些，我已累得满身大汗。我朝他挥挥手：“可以唱了，不过现在只能清唱，晚点我在电视上找出点歌的来！有伴奏就更好听了！”

孩子早已急不可耐，站在沙发上开始对着麦克风“喂喂喂”。孩子被自己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多试了几次之后，开始喜欢上了放大的声音，哼唱起他喜欢的歌。

安顿好这些，我抹了一把汗水，走去卫生间冲凉。冰凉的水刚冲到我的身上，突然听到孩子的大喊声从客厅传来：“爸爸，爸爸，快点出来！”声音急促带着惊恐。

听到孩子喊叫，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胡乱地把刚脱下的衣服又套了回去，赤着脚冲出卫生间冲向客厅。

“怎么啦？儿子！”我冲到客厅时看到孩子呆呆地站在客厅的中间，手上拿着麦克风，保持着一个演唱的姿势，脸上却有着惊恐地扭曲。

我一看地面上，他站的地砖上有一团幽暗，他的脚呢？“不好！”我冲过去，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往沙发那边一扯，他飞了起来，我抱住他跟他一起摔倒在沙发上。我扭头一看客厅中间，那块瓷砖上的幽暗消失不见，我再一看孩子的脚，好好的还在呢！

我喘着粗气搂住孩子，孩子身上一片冰凉。“爸爸在，不用怕！”我安慰着孩子，眼睛却一直盯着客厅中间那块瓷砖。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异常情况出现，我渐渐的恢复平静，孩子身上也变得暖和。孩子指着客厅中间空空的地方，不停的咬着牙咽着口水。眼睛眨个不停，呼吸还是有些急促。“那里，有一面黑黑的镜子！”

“我看见了，消失了，没事了！”我轻轻地抚摸孩子的后背，孩子还是紧紧地抱着我。我的眼睛慢慢地扫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屋顶上除了中间一个吊灯，没有其他灯照射到那块瓷砖上，这个黑黑的镜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哪里有什么反射过来呢？

“能告诉爸爸，之前你看见什么吗？”我强作镇定，用鼓励的眼光看着孩子。

“我在唱歌的时候，看见客厅中间那块瓷砖上出现一小团黑黑的像镜子一样的东西，我好奇就起身跳了过去踩在上面！”孩子颤抖着声音说着。“然后呢？”“然后，那个镜子越来越大！”“有多大？”“这么大，然后越来越大，像瓷砖那么大！”

“然后呢？”“然后……我发现我的脚不见了，就，就叫你了！”孩子要哭了，我连忙抚摸他的后背安慰他。

“是你一开口唱歌就出现的吗？”“对对，你进去洗澡，我开口唱歌，地板中间就出现了那个黑黑的镜子！”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孤勇者》啊！”我咬咬嘴唇，对他说：“那我们再唱一次好不好？爸爸在旁边不用害怕！”

孩子畏缩着不敢开口，我鼓励了他几次，他终于轻轻的对着麦克风哼唱起来：“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孩子演唱的声音慢慢的变大，我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放在正前方，不敢眨眼紧盯着客厅中间的位置。

客厅正中间的瓷砖上出现一小块黑点，慢慢地变成一团暗影。随着孩子的演唱继续，暗影逐渐地扩大，扩大到了整块地砖。那块地砖暗影渐渐地变成模糊的镜面。

孩子看着逐渐变大的模糊镜面，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麦克风，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他抬起头来用目光询问我是否还要继续唱，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继续唱着。那块暗影镜面扩大到整块瓷砖就不再扩大。孩子唱歌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暗影开始逐渐缩小。我屏住呼吸看着这些变化。孩子的声音停了下来，暗影镜面消失不见。

我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孩子也不再害怕，我站起身来。

“你能再唱一遍不？”我看着孩子，孩子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坐在沙发上，拿着麦克风继续哼唱起《孤勇者》。我慢慢地走向客厅的中间。孩子紧张地看着我，声音有些发颤。随着孩子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大，中间的暗影又重新出现。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暗影那块瓷砖旁，伸手到瓷砖暗影上空，我的手没有变化，轻轻地摇晃着手，也没有什么变化。

我的胆子大了些，我伸出脚轻轻地在瓷砖暗影里点了一下，迅速收回脚。瓷砖上暗影镜面像水面波纹一样出现轻微的涟漪。我仔细观察我的脚，我的脚还在，而且脚点到的地板依旧坚实。我大着胆子将一只脚全部放进暗影镜面之中，脚踩在坚硬的地板上。

我的脚仿佛置于荡漾的水波，有一点点发痒发麻，我把脚抽离暗影镜面。

孩子唱歌的声音停了下来，暗影镜面迅速消失。我扭头看着孩子，“你的脚！”孩子结结巴巴地说。我走过去跟孩子坐在一起问他：“我的脚怎么啦？”“你的脚刚才消失了一会儿！”我伸出我的脚抖了一下：“看，脚还在，我觉得没危险！”

“你想再上去么？”我笑着问他，孩子咬着牙没开口。我知道他心里在打鼓。“我在旁边看着，如果不对，我立即拉你出来！”我向他伸出手。孩子眨了眨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左手拿着话筒，右手抓住我的手。我笑着鼓励他：“像歌里唱的那样，做一个勇敢者！”

孩子轻轻地唱着走到那块瓷砖旁边，他眼睛看着瓷砖上的暗影出现，再慢慢地变大，伸出脚踩在瓷砖上，他把另外一只脚也放了进去。他的双脚像踩在泛起波纹的幽暗的水面上一样。

孩子挣脱开我的手，手开始弯曲舞动，脚跟着节拍踏出舞步，身体开始扭动。他现在像一个舞者，像一个演唱者在尽情的表演。

我看呆了。

一曲唱完，孩子意犹未尽，兴奋地喊着：“爸爸，好好玩，我就像站在舞台上一样，浑身都是劲儿，刚才是不是唱得很好呀！”

“你很投入，充满了激情。真神奇！”看着孩子兴奋的样儿，我对他竖起大拇指，咧嘴笑了起来。

我坐到沙发上，孩子又开始唱了起来，他现在很享受边唱边跳的感觉。虽说我在沙发那角度看过来看不见他的脚，但并不影响他又跳又唱，我估计是光影的效果。

我又扫视了一遍客厅，所有灯光的可能性都排除了。我又看了眼餐桌边墙上孩子妈妈的照片，年轻漂亮的妻子保持着永远的微笑，不会有什么神奇的事吧？我随即摇了摇头。我转头盯着孩子手上拿着的麦克风，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麦克风？”

“儿子，把麦克风丢给我！”孩子很不情愿地把麦克风递给我。麦克风离开他的手，瓷砖上的暗影立即消失了。我对着麦克风哼唱起来，瓷砖上的暗影又开始生出来。

“神奇的麦克风！”我把玩起手上的麦克风。麦克风通体金黄色，表面有些暗绿的斑点，外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如果是新的一定光滑如镜。

“爸爸，把麦克风给我！”孩子玩入迷了，伸手过来讨要麦克风。我走过去，抱起孩子对他说：“如果有个更大的舞台，你想挑战吗？”我比划了一个更大的圈。

“要，要！”孩子眼里放出兴奋的光，“我知道在哪里！”孩子挣脱下来，站在那想象着更大的舞台。“快，我们走！”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们收拾一下，吃了晚饭就去！”“好耶！好耶！哦，对了，今天是你生日，应该搞个生日派对！要邀请朋友吗？”

“哈哈，也许吧！”今天已发生很多出乎意料的事了，我不在乎再把动静整得大一些，我扭动身体笑起来。但转头看到餐厅墙上孩子妈妈的照片时，我还是犹豫了一下。她会允许我带着孩子这么疯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拉着孩子坐到沙发上。“爸爸跟你聊聊，好吗？”儿子见我一脸严肃，急切地问：“爸爸你想到什么了？”

“有些事情，可能超出了我们的能力和掌控的范围，你明白吗？”儿子眼睛骨碌碌地转，自信地说：“爸爸，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我得试试他的承受力。“嗯，比如刚才，算是有惊无险对吧？”孩子自信满满的样子。我点点头，摸着他的头说：“到时，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好吗？”“好的，我答应你，一直跟着你！”

聊完这个话题，我开始抓紧时间准备晚饭。孩子也放下麦克风，过来帮我准备晚饭。他心里更为期待，晚上，一个热闹的场面即将出现。

我们简单地吃了晚饭，我收拾好音箱和连接线，孩子拿着麦克风在餐厅喊了一句：“妈妈，我们去开party了！”话音未落，孩子已冲出家门，我在后面一路追赶。在车上，他嘴上一直在念叨，要唱《孤勇者》、《童年》、《你笑起来真好看》等等，十几分钟的车程，孩子反复问了好几次他要唱的歌有没有伴奏，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开始想要唱什么歌。快到目的地了，他才想起来还要唱《生日快乐》。我一路上陪着他笑。

到了目的地，我们又回到了通泰路42号银庄。

天已黑了，银庄大厅却还是亮堂堂的，此处住宿餐饮一体化，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

我拉着音箱，追着孩子进了银庄大厅。前台的接待人员还在忙碌着，我去排队等候，孩子却滑进大厅里玩起“溜冰”。我扫眼一看，紫衣姑娘没有在前台，蓝衣姑娘在接待来客，我走过去在她那排队。

轮到我了：“姑娘，你好！”她见是我，开始一愣，随即微笑着问：“先生您好，有什么我能帮您？”“呃，姑娘，我们能在大厅里玩么？”蓝衣姑娘噗嗤一笑，“大厅是开放的，当然可以在这儿休息！”“我说的是比如放点音乐，跳个舞什么的，可以吗？”

“只要不太大声，不影响别人，是可以的！”“好的，谢谢你！接个音箱也可以吧？”她点点头，朝旁边站着的保安招招手，她吩咐保安带我们过去离前台较远的角落玩。保安是个帅小伙子，热情地带我过去。

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竟然允许我接音箱。我快步拉着音箱过去，找到插座接上音箱的电源，链接好手机打开点歌器。孩子跑过来抓起麦克风，迫不及待的用手指敲着麦克风。

“嘟嘟嘟！”孩子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麦克风，大厅的灯忽然闪了一下。孩子兴奋地看着我，“嘟嘟嘟！”又敲了三下，大厅的灯连续闪了两下。保安小伙子奇怪地看着我们。我担心保安有意见，将音量调得很低。

我找到《孤勇者》的伴奏，示意孩子准备开始。我轻轻地点击“开始”，前奏响起“咕~唔咕~唔”，孩子握紧麦克风，跟着伴奏轻轻地摇起来，我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他开口唱：“都，是勇敢的……”

孩子一开口时，大厅的灯突然暗下来，只有微弱的光发出来。在大厅里的人被突然暗下来的灯吓了一跳，都抬起头东张西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孩子在继续唱着。我发现我们脚下的地板似乎有轻微的震动，暗淡的镜面一样的地板上升起薄薄的雾气，我抬起脚，地板现出水波的漪涟。

我张大嘴巴看着孩子在扭动着身体，动作刚劲有力，像个小战士。刚才站在旁边的帅气小伙子保安也踏起脚步，握紧拳头挥动着手臂，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在“哈哈哈”。

我转头看向大厅中间，原本因灯光变暗惊愕的人们，有些人开始扭动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蓝衣姑娘从前台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她大声地喊着，脚下踏着涟漪。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帅气保安冲了过来，在我前面挡住了她。

“赶快把电源线拔掉！”蓝衣姑娘满脸怒容命令保安小伙子。保安小伙子嘿嘿一笑拦住她，蓝衣姑娘侧身朝电源线插座冲过去，保安小伙子伸手拦腰抱住她，往后面一拉，蓝衣姑娘停了下来，保安小伙子双手抓住她的手，兴奋地说：“跳个舞吧！”随即拉着她舞动起来，蓝衣姑娘被迫跟着他舞动起来，愤怒的脸上泛起红潮。

“非常棒，把音量调大一些！”保安小伙子朝我喊。“这？”我边摇动着身体边走向音箱，对保安小伙子竖起大拇指，蓝衣姑娘没有出言反对，跟着小伙子的节奏扭动着身体。

“好咧！”我大声地回答，伸手把音量调到最大，“咚咚咚”的节奏声在大厅里响起，屋顶和墙壁的灯跟着节奏闪烁起来，地板震动得更大，现出一圈圈的水波，水波荡漾散发出更多的雾气，雾气在脚面流淌。

大厅里的客人们也动了起来，站在前台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坐在墙边凳子上的客人站起来，行走中的客人扭头看向这边。他们朝这边过来了，边走边扭动着身体，挥舞着手臂，脚步踏着地面，踏出一圈圈的水波。“今晚开舞会吗？”“来吧，一起跳起来吧！”“这气氛设计得好！”“这音箱声音这么小，调大一些吗？”“已经调到最大了！”

前台的几位姑娘都站起来，站在原地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身体，嘴巴轻轻地张合，看样子她们也很想走过来一起跳舞。

一曲《孤勇者》结束，孩子满头大汗，抓着麦克风跑过来抱着我又蹦又跳，“爸爸，太棒了，我说过这是个神奇的地方吧！”我呵呵笑着摸着他的头说：“你唱得太棒了！这真的很奇妙！”“我要继续唱！”我点点头。

我们说话的时候，帅气小伙子拉着蓝衣姑娘朝电梯跑去。

“我要唱《童年》！爸爸！”孩子急切地望着我说，我用袖子擦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汗，回应一声：“好嘞！”连忙跑过去在手机里翻找歌曲《童年》的伴奏。

当“噔噔噔”的前奏响起，我们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孩子用他的清脆的童音唱起来：“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

这首歌耳熟能详个个都会唱，围观的人摇晃着身体，轻轻地跟着节奏哼唱。我扫视了一圈，发现镜面地板上冒出的雾气少了很多，屋顶的灯也只是偶尔闪烁一下。我皱了皱眉，雾气冒出的多少和灯光的闪烁跟随着歌曲节奏变化的吗？

孩子在忘情的演唱着：“诸葛四郎和魔鬼党，到底谁抢到那支宝剑......”边唱边比划着手握宝剑挥舞，人群中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和欢快的掌声，孩子唱得更欢快了。

这时，前台方向的人群分开一条缝隙，“哦，好家伙！”帅气保安和蓝衣姑娘推着大家伙过来了，两只比人还高的大音箱！他们径直推过来停在插座旁边。保安小伙子动起手连接功放、电线，开启、调试，动作熟练一气呵成，只等孩子唱完《童年》再切换手机和麦克风。

孩子兴奋地看着大音箱，结尾几句都不唱了，停下来催促更换音箱。保安小伙子立即动手更换了连接。孩子手握麦克风，用手指轻轻地敲击麦克风，“咚咚咚”巨大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了，大厅的灯忽地一下一齐跳闪，镜面的影像被锤击剧烈地颤动，现出一圈大的波纹，升起一层雾气。我的心也跟着一起颤动，围观的人们都张大着嘴。孩子“咯咯咯”地笑起来。再敲“咚咚咚”，灯光闪烁、地板震荡、水波荡漾、雾气升腾、人心躁动！

“太好玩了！爸爸，我要唱《你笑起来真好看》！”我的脸开始发热，看着孩子红红的脸，我跑过去翻找伴奏。很快“噔噔嗯、噔噔嗯”的声音响起，孩子握紧麦克风，开口唱：“想去远方的山川，想去海边看海鸥。不管风雨有多少......”

“你们在干什么，停下来！”一声尖锐的呼喊压过音箱的声音，孩子吓得一愣停了下来。人群中挤出一个紫色身影像一道紫色弧线冲向电源插座，伸手快速拔掉电线。大厅迅速安静下来，灯光闪烁一下后发出明亮的光，大厅雾气消散、水波抚平，颤动的地板恢复平静。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紫衣姑娘！”“妈妈！”孩子丢下麦克风，就要冲向紫衣姑娘。

“孩子，不是妈妈！”我冲过去，拉住孩子。“妈妈，就是妈妈！”孩子挣扎着要跑过去。

紫衣姑娘转过身来，看到孩子和我，也瞪大了眼睛，眼光从我身上挪到孩子的身上，然后双手捂住脸，浑身颤抖起来。

孩子急得直跳脚，蓝衣姑娘走过去扶住紫衣姑娘。周围的人都直愣愣地看着我们。紫衣姑娘颤抖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抹了两把眼泪，红扑扑的脸带着泪痕堆出笑容，她把手放下来，向我们张开双手。我松开手，孩子扑向紫衣姑娘。“我好想有你这样可爱聪明的儿子！”她紧紧地抱住了孩子，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走到蓝衣姑娘旁边，轻声地问她：“灵紫见到我的儿子，怎么那么激动？”蓝衣姑娘看了我一眼，咬了几次嘴唇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说：“估计你的孩子很像她的孩子！”我瞪大了眼看着她，“具体我也不知道，中午她看到你们时就很激动！”“她不是看到我而激动？”蓝衣姑娘瞟了一眼，想了想回答道：“都有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紫衣姑娘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后背，松开手放开孩子，孩子仰起头来说道：“妈妈......”我走过去搂过孩子说：“叫灵紫阿姨！”灵紫脸上一红，她连忙伸手抹了一下泪水。

“灵紫阿姨，我们可以一起唱歌吗？”孩子说。灵紫姑娘犹豫了一下，伸手抹掉眼里的泪水，她走过去捡起麦克风，轻轻地抚摸着，我看到了电流闪动着在麦克风上流过。“那就唱吧！”她把麦克风递给孩子，如释重负。孩子咧嘴笑起来，抬头看着我，我连忙点头。

“灵紫阿姨，我们一起唱《你笑起来真好看》好吗？”灵紫微微一笑，拉起孩子的手，帅气保安小伙子连忙插上电源线，我重新调好伴奏。

“噔噔嗯，噔噔嗯”声音重新响起来，孩子握紧麦克风，开口唱：“想去远方的山川，想去海边看海鸥。”孩子唱完这句，立即把麦克风举起来递到灵紫姑娘的嘴边，灵紫带着颤音唱出：“不管风雨有多少，有你就足够！”孩子拿回麦克风，接着唱：“喜欢看你的嘴角，喜欢看你的眉梢。”灵紫笑着唱起来：“白云挂在那蓝天，像你的微笑。”他们两个一起合唱：“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周围的人跟着优美欢快的旋律慢慢地摇着身体，屋顶的灯在变幻闪烁，地板依旧在颤动，水波荡漾着柔和的波纹。

一曲《你笑起来真好看》唱完，一种甜甜的感觉流遍我全身。灵紫姑娘紧紧地拥抱着孩子。孩子也紧紧地抱着灵紫姑娘舍不得松手。此刻，灵紫姑娘真像孩子的妈妈，我心里一热眼眶湿润了，我又摇摇头抿嘴一笑转过头去。

我转头的一刹那，看到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咧嘴看着这边，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喊了出来：“小六子？”

头上缠着绷带的小六子看见我在望着他，他走了过来，招牌式咧嘴一笑，“生日快乐！”我脑子里刷的一下闪过早上“看”到他的演唱会和救人的场景，连忙说：“又见到你了，生日快乐！”

灵紫姑娘松开孩子，孩子抬头看见小六子，叫了起来：“爸爸！”转头看了我一眼，“两个爸爸？”孩子疑惑的看着我们。

小六子哈哈一笑：“好小子，你真聪明，你唱歌唱得真好，跟我一样！”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也不躲避任由他摸。“你怎么来了？”我问小六子。“你能过去看我，我就不能过来看你？”小六子嘿嘿地笑。

“过去？过来？”我很疑惑。小六子看了我一眼，伸出双手放平，慢慢地往前推，两只手碰在一起而后又分开再向前推，“平行，相交？”“说来话长，以后你会懂的！”小六子并不想解释。

小六子转头问灵紫姑娘：“灵紫，还有多久？”灵紫伸出两个手指，“二十分钟？”小六子皱了一下眉。灵紫点点头，小六子苦笑了一下，不情愿地点点头。

他转头望着我，招牌式咧嘴一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对时光空遗憾！"

他拿起手机翻找音乐，一会放下手机，大声地喊道：“唱起来，跳起来吧！”

他开始解衣服扣子，再一拉脱掉上衣，朝人群中一扔，人群里发出尖叫声，纷纷争抢他的衣服。他弯腰又脱掉裤子，人群里爆发出更尖锐的口哨声和呼叫声，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一手抓着裤子在头顶摇晃，绕了几个圈后朝人群扔了过去，人群骚动起来，边叫喊着边去抢他的裤子。我和孩子都哈哈大笑起来，围观的人也爆发出大笑声，因为面前的小六子只穿了个白色裤衩！“头上白色绷带和穿白色裤衩的大孩子，哈哈”孩子笑弯了腰。

小六子拿过麦克风，伸手按下音乐伴奏，“咚咚嗒、咚咚嗒、咚咚嗒”，厚重的鼓点在大厅里回响起来。大厅的灯跟着鼓点节奏跳闪，镜面地板跟着鼓点震动，震动堆起跳动的波浪，波浪映射着跳闪的灯光，灯光激起朦胧的雾气，雾气升腾弥漫扩散，弥漫在雾气中的人们举起双手摇晃身体，跟着鼓点节拍击掌“啪、啪”。

我的心跟着鼓点一起跳动，我的脚步忍不住跟着鼓点一起踩踏，我拉起孩子，握着拳头踩着鼓点的节奏。

小六子激情的声音响起来：“Buddy you are a boy make a big noise，Playing in the street gonna be a big man someday。You got mud on yo'face，You big disgrace，Kicking you can all over the place。Singing：

'We will we will rockyou。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全场欢声雷动，大家一起呼喊：“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孩子握紧拳头，满脸通红，张大嘴喊叫着：“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小六子走过来拉着我和孩子，我和他一起抱起孩子，他又拉过灵紫姑娘，我们四个站在一起。

小六子举着麦克风到他嘴边，深情地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灵紫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灵紫姑娘眨了一下眼，又流泪了，她伸手抚摸着孩子，使劲捏着孩子的手。“更重要的是，今天是我们的生日！我们距离千万里，今天却有机会在一起，在一起过我们的生日！”大厅里欢声雷动，鼓起掌来。

小六子转头按下播放键，“生日快乐”的旋律响起来，“祝你生日快乐......”我们一起唱起来，全场人都在唱，大厅里回荡着“祝你生日快乐”。

小六子把孩子交给我，把麦克风郑重地交到我手上，轻声地说：“这生日礼物很珍贵！”说完他拉起灵紫姑娘的手，他们手挽手朝前方走去，灵紫姑娘忍不住回头，已是泪流满面。

我和孩子继续唱着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小六子和灵紫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我和孩子紧紧地抓着麦克风，我早已泪眼朦胧，孩子已是泪如泉涌！

我不知为何能与你们相遇，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是自己，不知何时能再相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