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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院子

2022-07-21  本文已影响0人  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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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庆幸自己还能有这样的触觉。这触觉无声无息地潜行在清凉的月下,或如诉的雨中,或清晨,或黄昏,或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然后那一丝风动,一线雨丝,一片落叶,一朵花开,一弯残月,一轮朝阳,新涨的河水,远飞的鸟儿,纷扬的雪花,都能让我有所触动,从中体会到一些令人欣喜的温暖。

这轮疫情的乌云渐渐散去,城市正有序地恢复着正常。

我站在阔别多日的马路边。道旁的丁香树,只剩下满目的翠绿,经历了前几日的雨水,再也寻不着花的半点痕迹,曾经的花香满径似乎只是一个梦。那轻盈而又有些让人厌烦的柳絮也飘过了岁月,渐渐稀落。

遇见了那个男孩,我扶着他的车把,问他家的小兔子长的咋样了,男孩认出我,眼角绽着笑说:“小兔子没吃奶了,开始在吃一些草和菜叶子”。

我喜欢看这男孩,因为他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又有些腼腆地害羞。他只要开口说话,脸上就洋溢着笑,那纯真的笑如春天里的风儿正拂着发梢让人很舒服。

我和男孩开始并不相识,他住在小区东面马路旁的院子里,而我每天傍晚散步都要经过这个院子。我总在那半人高的围墙边驻留一会,看着院子里面。大大的院子里摆满了盆景,我并不能叫出盆景里植物的名字,但盆景植物那独特而别有神韵的姿态让我总是出神和着迷,我的心绪随着那姿态一会孤绝凌风,一会盘旋而上,一会停在那亭亭如盖,一会又落在那郁郁葱葱,一会又如白云出岫飘逸而去。我恋着这枝头上绽着的一簇簇小红蕾,又惊喜那枝头上开出如星星一样的小黄花,喜那院子角落一株牡丹正在怒放,红红的大朵花瓣,正是画上那花开富贵的模样,又喜牡丹边上的绚烂,那一树明媚繁盛的黄花。

初见小男孩时,他正在院里给他的那几笼兔子喂菜叶,他安安静静地没有发出声响,以至于我流连完盆景花木时眼神移到尽头才发现了他。他抬头看见我,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忙着自己,我放心地看着他,和他的四周。他从笼里抱出一只白兔,令人惊异的是兔子蹲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一口一口吃着男孩喂来的菜叶,如一个懂事的小孩正吃着大人喂来的饭。我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几只长毛兔,放学后有好半天的时间都是在院子里追逐它们,把它们撵回兔笼里,它们是那么的不听话。我问了问男孩:“你喂了几只兔子?”。他的兔笼摆在围墙的一侧,刚好挡着了视线。男孩抬起头来,眼神看了我一会。也许他发现我并不像个坏人,或许是他也感觉到我同样也很喜欢他的兔子,他笑了,说:“九只”。我放心地把脖子往里伸了伸,看见那排兔笼摞成两层,笼里灰的,白的,黑的兔子,正吃着草或菜叶同时还看着男孩,都那么听话。男孩抬头看了看头上挂着的鸟笼,那里养着一只黑色的八哥,男孩朝它嘘了一声,八哥似乎不会说话,在笼里开始跳跃起来。院里的自行车,滑板,篮球,散落在男孩的周围,也都安静地陪着男孩。

我和男孩熟了起来。我经常站在院子外看着他问他,吃饭了没或网课上了没。我很诧异男孩为什么总是在院里呆着,而院外的便道上总是飞驰着一帮骑车的孩子,他们经过时也招呼男孩,而男孩总是笑笑,继续在院里忙碌。我见他拉水管给盆景浇水,扫着庭院,有时又匆忙地拿上什么返回院里的房子。

直到我看见男孩的父亲,我才明白男孩为什么呆在家里。男孩的父亲是个残疾人,双腿都不能站起来,只能凭着一双拐架行走。男孩的母亲是个环卫工人,下班了才回来做饭,所以男孩大多都在家里陪着父亲,为父亲做些事。

这次静态管理的前一天,我照常往东走。经过院子,依旧往里看看。我的目光巡过了盆景和花木,寻着男孩。男孩和他爸爸正坐在地上的一块毛毯上面抚弄着一团灰的白的黑的毛茸茸的东西。我伸着脖子探头往里定睛一看,惊喜地发现他们正玩着的原来是两堆小兔子,正趔趔趄趄地在地毯上学走路。男孩发现了我,一脸开心地说:“昨晚上刚出生的”。我还是老问题,几只?他爸抬头,一个憨厚的汉子,眼角的笑和男孩一样地灿烂。“下了十五只,有两只比较弱,死了,还剩十三只”,他爸回答我。这十三只小兔,挤在两堆,有两只歪歪斜斜地快走出地毯,父子俩一人抓一只回来又放在中间。我向男孩说:“能让我拍拍小兔子吗?”,男孩欢喜地站起来,我拍了几张这群毛茸茸的,耷拉着大耳朵,和小猪有点相似的小兔子发给了小侄女,我想她一定喜欢。见我专心地看着院里,道旁那几个欢腾的骑车男孩,撂下了自行车,爬在那半高的围墙上,新奇而又羡慕地看着那些可爱的小兔子。男孩一脸的欢喜和自豪。下午五六点钟的太阳依旧暖和,照着这父子俩安静而开心的笑容,时光温暖而又缓慢。我离开了院子,继续散步,心里却在想,都市里的孩子尽管玩具成堆,打着游戏,玩着手机,同样的快乐,可那样的快乐和男孩的快乐是一样吗?男孩陪着父亲,陪着花草,陪着鸟儿,看着新生的小兔,他这样参与自然生命的体验是不一样的,这样的环境是不是让他长大后会更有爱心、责任和宽容,性格会更加地温和,成为一个举手投足都散发出温情的暖男?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男孩骑着车又转了回来,他说今天有人帮忙抬盆景,爸爸要他来买香烟。我说:”哪天去看你的小兔子哟”,阳光下男孩笑着眼咪成了一条缝,“好啊”,一身晴朗的他骑着车飞快地离去。

邻居大姨敲着我本开着的房门,手里提着一刀肉,我有点诧异。大姨说:“这是我们过年回南方老家带回来的腊肉,可是我不会做,上次做了一次孩子们都不喜欢吃,只好扔了。我见你窗户上挂着腊肉,想送来给你们吃,要不我扔了怪可惜!”。我收下了大姨的腊肉,从屋里取出老家带来的几袋竹笋送给她,她不要,我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和竹笋一起送了回去。

窗台上的那盆月季花,红红的花蕾越绽越大,估计明天真是要开了。

看着花蕾,我又不经意地想起男孩和他的院子。

那一院子安安静静的花木,不停地生长和绽放,透着一种看不见但蓬勃的力量,而那清澈阳光的男孩,让我又一次抚摸了回不去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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