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孙瑞希：生涯咨询师，个人成长教练，今日头条签约作者，青云计划外部评审团成员。

父亲，并不经常饮酒。但是，父亲珍藏着几瓶年份久远、极其珍贵的五粮液以及一套极精致的酒杯。老酒配老杯，父亲的酒里藏着世界上最朴实的人生哲学。

01

我从未忽略你只是将爱隐藏

上世纪八十年代，父亲已是村里远近闻名的能人，他在外承包工程赚了不少钱。一位朋友送给他两瓶五粮液，父亲喜津津地摸着酒瓶，之后收藏在酒柜里，一直没舍得喝。

父亲常年在外施工，一年到头见不到他几次。脱离了父亲的约束，我像匹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剪着男孩子般的短发爬墙上树、打架斗殴，学习成绩也从前五名跌落至中游。

工程结束后，父亲回家待了好一阵子，但我始终觉得和父亲很生分，亲近不起来。有一次母亲让父亲送我上学，我终于肯主动亲近他一回，让他给我买巧克力。

盛夏的中午，父亲顶着大大的太阳跑了两家小卖部，将巧克力递到我手中。我“啪”地一下将巧克力打落在地：“我要的是黑巧克力，不是威化巧克力。”

我大声地哭闹着，父亲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他抬起一脚，把我踢进了路边的壕沟里。

膝盖蹭破了，胳膊也摔得生疼，我又气又疼嚎啕大哭。从那以后，我对父亲的感情不仅仅是生分，更多了几分憎恨。

相较于懂事的姐姐，可爱的弟弟，在父亲心中，顽劣的我总是显得多余。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父母捡来的。

是的，我可能是他们捡来的，不然为什么父亲不爱我！

冬天来了，雪很大。我骗父母说去同学家写作业，却偷偷拿着陀螺跑了。数九寒冬，大东北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我在室外玩了一天爬犁和陀螺。

夜里，我开始发烧。吃退烧药无济于事，母亲想起了物理降温法。她准备用白酒帮我擦身退烧。

早先喝剩下的半瓶白酒由于盖子掉了，早已挥发。家里的存酒，只剩下父亲那两瓶五粮液了。

母亲瞅了瞅父亲，父亲大声说：“还磨蹭什么，赶紧打开！”

在物资匮乏的八十年代，即便对于我们这样比较富裕的家庭来说，五粮液也是极其金贵的东西。

父亲眼都不眨，咕咚咕咚将自己舍不得喝的五粮液倒进碗里，和母亲一起用棉花蘸酒给我擦身。这一擦，就用掉了大半瓶。

天快亮了，我也退烧了。父亲熬得通红的眼睛，透着满满的心疼。多年后，想起儿时往事，父亲的五粮液，在灯光下蕴润通透。

电视剧《请回答1988》里有这样一段对白：“爸爸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爸爸，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所以，我女儿稍微体谅一下。”

父亲严厉，他不会开口说爱，但是父亲从未忽略我，他只是将爱隐藏。

父女之间终将是要和解的，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瓶酒！

02

只希望你会比我更疼她

我结婚那天，父亲面色凝重，话特别少。迎亲的车队到家后，有一个环节是新郎找到新娘藏起来的红鞋子，新娘穿上红鞋子上花车。

我把鞋子藏在一个特别容易找到的地方，巴不得先生赶紧找到给我穿上。我内心极度狂喜：终于出嫁了！

上了花车，我跟父母亲道别，却没看到父亲。表妹偷偷告诉我，父亲在门后哭泣。我一下就泪奔了。父亲紧张、不舍、担心，怕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在夫家过得不好。

新婚后的第三天回门，母亲张罗了一桌好菜，父亲拿出珍藏的五粮液与先生畅饮。

他用那套精致的酒杯斟满酒，认真地对先生说：“贤婿，我养育了女儿这么多年，她就像我的眼珠一样珍贵，希望你以后替我照顾她、爱护她，拜托了！”

多年后，我曾调侃先生：“我脾气又臭又任性，你挺能忍那，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动容地说：“那年回门，和咱爸对饮，趁你们不在，老爷子戳着我的心口告诉我：‘小子，别亏待我闺女！’他把爱心接力棒交到我手里，我不想让老人家失望！”

03

我不是要控制你我只是担心你

2014年是多事之秋，那时我经常出国在外。

那年3月发生马航失踪事件；4月韩国“世越号”客轮沉没；5月越南排Hua暴动。恰逢我那年往来韩国、越南比较多，父亲在电视上看到这些新闻，吓得胆战心惊。

他几乎一天打一个电话，追问我的行踪。有一次在客户处做项目汇报，没有及时接听他的电话，回拨过去后他气得暴跳如雷。

我轻描淡写地问：“你闺女都多大岁数了，你控制欲还这么强？”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然后我听到父亲颤抖的声音：“我，我只是担心你……”

事后，母亲告诉我，父亲在电视上看到越南暴民纵火、打劫等各种血腥场面，后怕得三天睡不好觉，血压一直降不下来。

回长春后，我去探望父母。按父亲要求，我一本正经地写了一份保证书。内容是：近期不出国，远途出差坐飞机，事先向父亲汇报。父亲像个孩子似的欢喜地收起保证书。

2016年，我在北欧和波罗的海诸国游历，期间经历了危及生命的事件。我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父母在，不远游！

我选择了回到父母所在的城市定居。为我接风那天，父亲打开了一瓶五粮液，那是多年前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说：“爸，我回来陪你喝点！”那一刻，父亲老泪纵横！

从风华正茂到鬓染白霜，父爱，似老酒，越久越浓。

岁月变迁，总有些记忆在时光中沉淀。端起酒杯，和着故事，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