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得越多,我就越能理解这个世界
文/韩大爷的杂货铺
1.
记得一次和朋友聊天,话赶话说起了养宠物的事。
她也蛮有爱心,但从不把小动物养起来,且对养宠物的人,颇有微词。
她说:我有时真的看不惯那些养猫养狗的人,借此来标榜自己的形象,见他们对自己的父母都没这么好过,却在看到别人脚下的玩物时娇滴滴的上前抚摸。说白了,不就是拿这些当工具,来达到各种各样的目的么。
坦诚讲,这要是放在几年前,我也许会完全赞成她的话。因为我一度也对养宠物没什么感觉,尤其是猫。小时候住在山上,爷爷家前后养了十几条狗,若干只猫。我生来对狗亲,对猫很厌恶,总觉得它们奸诈,特别是一些老猫到了一定年龄就进了深山里,野性十足,小时候一想起这事,就打心眼里抵触这种生物。
恨屋及乌,对那些养猫的人,我也不太喜欢。每每见到一些人上一秒还跟猫亲热,下一秒被挠了一下立刻将其扔飞,心里便会冷笑一阵:假慈悲。
但那天,我却对朋友说:也不完全是这样啊,你说的情况有,但是少数,很多人对自己的宠物是真的疼爱,真有感情,甚至养的已经不光是宠物本身,还有一份寄托。那些猫猫狗狗不会背叛,不会对你有那么多的想法,却一直在承载和包容你的一切,就那么安静地陪着,有时你会觉着,它们比人都好很多。
我为啥前后的观念有这么大翻转呢,是经由哪位高人指点,还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很简单,只是因为中间的那几年里,我养猫了……
同时,我也很能理解朋友的观念,且不觉得她什么,这事无关高低对错,她只不过是没养过。
2.
有时你会发觉:其实人和人之间很多的误会和区隔,是很荒唐且无奈的。
用尼采的一句话讲: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会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
说起听音乐,让我想起大学时的一件小事。
一次我见室友带着耳机,满面陶醉,就上前问他:听什么呢?
他眼睛瞬间亮起来,火速把耳机放进我的耳朵里,喷着唾沫对我说:大哥大哥!听听这个!
我听了不到一分钟,只觉得旋律不错,蛮好听,可也不至于这么兴奋吧,便张口说:嗯,是挺……话音未落,他立马“嘘”了一声。
这事过去不久,一天他找我说:大哥,有部好电影,我想再看一遍,咱们一起吧。
那时的我对于电影兴趣不大,总觉着无非就是一些故事和画面呗,也不甚理解热衷于此的人,充其量只会认为:嗯,他们挺文艺的。
恰赶上那天有空,就陪他看了那部电影。
感受就不提了,总之这使我在大学四年里看了将近五百部好电影。
我也明白了那首曲子为什么能让室友激动成那样,因为那天影片结束,片尾曲一起,我和他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3.
传播学上有个说法:人与人之间真正的交流与理解如果想建立起来,需要一种“共通的意义空间”,这个共通的意义空间越大,我们彼此相知的可能性就越多。
也就是说,很多时候,可能不是人家低端,只是咱们不懂罢了;切不要耽溺于“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幻觉,不妨给自己提个醒儿:醉的那个,可能是我。
记得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加入了一个学生组织,这个组织门槛蛮高,成员都是硕博。
我作为唯一的本科生,心里自然是傲的,尤其是不到半年就当了负责人,更是表面尊重那些“老学究”,骨子里尾巴不知翘到哪里去了。
每当看到他们不修边幅,有的还留起了长长的胡须,动辄就开一些读书会,拿着一本密尔的《论自由》兴致勃勃地喝茶讨论,就打心眼里觉着:呵,有什么,一群书呆子罢了。只知道附庸风雅,哪像我,实践出真知,咱可是吃过见过,综合素质一流,你们这些小儿科。
后来,鬼使神差地读了本书,直至养成了阅读习惯,其间无数次想抽自己的嘴巴,想起当初的自己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
每次有读者跟我说:您哪句话有思想,或您的哪篇文章写得深刻。我都会真心回复:可别这么说,跟那些璨若星河的先贤们比起来,我连个屁都不是。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是谦虚,这就是真的。
一次与朋友搭车,路上见到一位当年被我鄙视的老学长,在边上走着,还是那件破衣裳,长长的胡须随风乱摆,我高兴地摇下车窗对他问好,并跟朋友聊起他。
朋友笑了:这不就是个不修边幅的呆子嘛……
我顷刻打断她的话:别这么说,人家有可能是活开了。
4.
本科毕业那年,由于提早就知道了自己被录取为研究生,一下子就空出来半年多。
我想借这个时间做点事,想来想去,瞒着父母去了家餐馆出苦力。身边有同好表示不解:想攒学费的话可以轻轻松松当家教,想玩票体验把生活可以浅尝辄止当几天志愿者,你好歹也算个天之骄子,干嘛去遭那个罪呢。
可我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着像少了块拼图,且冥冥中认为这是对的。
那半年里,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下班回去已是深夜,采购、立岗、点菜、传菜、扛货、送盒饭、设计店面文案……几乎和餐饮有关的活我全干过。
那段日子里每天流的汗仿佛跟喝下去的水一般多,见过各式各样的客人,也结交了许多工友,每一张脸,擅长做凉菜的王师傅,喜欢穿西装的张大哥,拿过省游泳比赛冠军的冠一,和快递员男友喝酒喝聊天能聊一宿的前台小薇……每一张脸,都是不同的。
那时每顿只吃两三碗米饭都觉着香,大热天八个人睡在一间又脏又小的宿舍里也不觉得挤。
每当下午三点半,前厅后厨的男士们齐刷刷在门口台阶坐成一排,金红色的阳光打在每一件带盐渍的衣服上,香烟萦绕,那便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了……
那段经历结束后,有同学跟我开玩笑:怎么样,啥感觉,是不是觉得劳动最光荣,人民群众很伟大啊。
我会意笑道:不至于。只是……劳动、人民群众这些词对我来说,不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当我提到它们的时候,心里是有分量的。
5.
有人问我:令你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事。
我似答非答地说:是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事。这些事让我感到:自己很小,也很大。
过年回家的时候,有一天,母亲见我蹲在那,冲着盆里的一条鱼傻乐。
便感慨:看你工作时一本正经,生活里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呢。
是啊,我也曾“长大”过,一些门也即将闭合,但万幸,在那前一秒,它们又一点点地,渐渐打开了。
现在的我看谁都能看出好来,遇见什么事都想研究研究,对周遭的一切反而好奇心重了,似乎它们比小时候都有趣得多。
一回与父亲吃饭,我少有地跟他讲:以前啊,我总觉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纯属扯淡。但我现在有了点心得,很多事,经历过和没经历过,理论上都行,但质感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你所有的阅力和阅历加到一起就导致你遇到事情只能想到这一步,且停在这一步上,想想都蛮可怕,也会让人在无形中错过很多。
所以呢,我想您以后多多把很多由于年龄和阅历导致的认知差,讲给我,也就是有哪些您经历过后才体会到的东西,说给我听,现在我能听进去了。
父亲露出了我考第一名时都没有过的欣慰笑容,手一挥,摇摇头:不必了,不必了,你能有这个意识,爸就彻底放心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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