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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19  本文已影响0人  风格变了
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由王浩的《传销洗脑实录》、扎米亚金的《我们》、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精选*女鬼卷》,读后有感而作此篇。

1

三月的某一日,中午,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马卫东和同事在公司楼下快餐店吃午饭。

今天新来一位女同事,个子虽然矮了些,不过娇小玲珑,五官精致,第一眼便让马卫东想到日本著名女优,苍井空。

真的很像,但不能这样说,看着这个新来的女孩,又想到昨晚还在看苍井空的片子,觉得这有些神奇,也有点滑稽。

她叫什么呢?他偷偷问旁边吃达卤面的徐为,刚才她自我介绍声音太小了,你挨她近,你应该听清楚了。

马静。徐为胖乎乎的面孔上堆起一层热汗,嘴巴上积了不少辣椒汁,他傻笑道,是个乖妹子。你们啊,五百年前是一家。

马静和周大姐坐在靠窗的餐桌上,她点了一份玉米青椒炒饭,正秀气地咀嚼着,同时听周大姐呱呱地介绍公司的同事。

周大姐嗓门洪亮,隔开了几桌都能听到她在说什么。马静装着很认真,然而其实根本没怎么听,她在想自己的事。

当然,马静感觉到了不远处有人向她投来炽烈的目光。

马静微微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一个瘦高个,戴了黑边框眼镜,头发过了耳垂,刘海儿从额中间分开,一张扁平的脸,两只小眼特别聚光,是个不好看也不难看的年轻男子;感觉像那种典型的宅男,就是李小多最喜欢讲的闷骚型的家伙。

下到地铁站台,看看手机晚上快八点了,环城七号线这会儿并不拥挤,地铁开动的时候,她坐下,抬头看到对面,熟悉的面孔,他对她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她向他点点头,心里却有点不高兴。

坐过五站,下了,马卫东也跟在她后面,至出口通道时她回头看他,隔了几米,他正在接听手机。

你也住这附近?出了地铁口,马静故意放慢了脚步,等马卫东赶上来,突然回身问。

对啊。就前面,马卫东指着街斜对面的一条胡同,说,再走三百米,有个星星小区,我在那儿租的房。

这么巧。马静心里说,跟我住一个小区。

你也住这附近?马卫东尽量笑得很自然,说,我在这儿住了有两年了。

马静点点头,冲马卫东淡淡一笑,然后掉头朝反方向走去。

马卫东尴尬地摸摸脑壳,用手扯着头发,看马静快步离去的背影,苦笑着,自言自语,这是防备着我吗?切,真把自己当大美女了!

马静从新华街绕了一大圈,回到星星小区。

走进b栋公寓的电梯间,按到十七号键,电梯门徐徐关上,上到十楼,电梯门打开,拥进来一群人,站在外面等着另一部电梯下楼丢垃圾的马卫东,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最里边低头玩手机的马静,他的表情立刻凝固了七秒,等电梯门关上,而自己要的电梯来了,马卫东的面孔才舒展开。

果然是骗我。马卫东心里怏怏地想,真无趣。

2

李小多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只手捏了一块薯片,另一只手拿着小米手机看电影。

马静回来她都没察觉。

马静到厨房,泡了方便面端出来,坐到李小多旁边,李小多说了声,我靠!

她坐起,盯着马静,说,我还以为今天你回来得会很晚。

你没吃吗?马静问。

吃了两袋薯片。

那你再吃点。我再去泡一包。马静把方便面递给李小多。

李小多没接,说,不吃。

那随便你。马静说,随之开始吃热腾腾的方便面。

今天工作咋样?李小多站起,伸了个懒腰,说,老板没为难你吧。

没有。在技术部,说由底层做起,先从打字员开始。整理文件,开会做记录。

不过我们部里有个男的,老注意我,晚上回来也跟着我,最后知道他也住在星星小区。

哈哈。他是看上你了吧。李小多说,你这小巧玲珑的乖乖劲儿吸引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强!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那男的老偷偷看我,一副猥琐的表情,见着就心烦。马静气咻咻的模样,显得颇可爱,李小多笑嘻嘻地过来搂她的腰,嘴凑到她耳朵边,说,你难不成真的终生不嫁,要跟我住一辈子吗?

去你的!别干扰我吃东西。

你说你说,是不是我不嫁你就不嫁?我们是不是要住一辈子?李小多把她的腰圈得更紧。

对对对,如果没有男人要你,我就陪你终生不嫁,你满意了吧。马静一字一顿地回答。

李小多放开她,说,可是这样你也会非常辛苦!

马静说,你不怕,我就不怕。

哦。李小多脑海里显现出她俩初次见面就好像认识了一辈子一样,算算已经过了两年了。

她们是小学同窗,初中就分开,不想多年后,会再相见。恰巧两个人本就志趣相投,大学毕业后又一直是单身,并且都有其深沉的原因,聊着聊着便决定干脆住在一起生活。

李小多一直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工作,现在做到了客房经理。马静则先后换了若干工作,这次又应聘上了一家手机研发的公司。

马卫东这晚烦躁不安,也没心思看片,脑子里出现的是马静的面孔,用轻蔑的表情瞅着自己的马静反而显得特别美。这使马卫东厌恶起自己,拼命在思想上把马静这个形象扼杀掉,结果适得其反,马静后来居然出现在了他梦中,举着一把粗大的长柄羊角锤,恶狠狠地朝他砸来。马卫东惊得想跳起,可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捆绑住了他,叫他动弹不得。最后,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一声剧烈的震颤,恐惧大于疼痛的感受,他陷入血糊糊的泥淖。

他的几声惨叫才将他从噩梦里拽出,从床上弹起,然后摸摸头和身体,有大量冷汗渗出。

他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早上七点过一刻。

3

次日上午,李经理把马卫东叫到办公室,说,下午有个报告会,在东城的玉瑞大酒店,你带上小马一块儿去,她负责整理记录。你这次发言要言简意赅,将我们这款新产品的优势表述得方便实用……

正说着,一个娇小的女孩敲门进来,对李经理与马卫东微微颔首,马卫东和她目光交错的刹那,心跳立时加快。

下午两点过二十分,马卫东开车到玉瑞大酒店,在车上马静坐在副驾驶座一直低头看手机。

马卫东不时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她,他想开口,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一路沉默。

报告会下午三点半准时开始,来了一大帮记者,第三个发言的马卫东,上台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感到一阵惶恐,以前他参加过若干次这样的发布会,从没如此。

他站到讲台上,背后大屏幕的光标仪闪动,他努力深呼吸一口气,使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

静谧了几秒钟,他正准备开口,抬眼发现坐在第三排的马静不见了。

他想,刚才我上来的时候都在,才不到一分钟,去卫生间了吗?动作真够快的……

他眼前出现了马静坐在马桶上的样子,他使劲挥去这个马静的形象,却就是无法做到,然后他发现自己两脚发颤,越来越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坐在下边的马静发现马卫东在台上脸色忽然加速苍白,渐渐失去血色,他左边的嘴角流出口水,目光呆滞地朝下正对向自己,最后,麦克风里传来他阴沉而憔悴的声音,我不是我,我是你,可以了吧!

他从后倒下去,讲台上立时没了人。哐当一声,马卫东的头磕到大屏幕,然后随之滑落,从脖颈处,头与身体分开,颈腔里的鲜血喷涌而出。

台下的众人呆呆地目睹这一奇怪的场景,血如喷泉,直射到天花板上,人们的眼霎时都被染红。

在众人的心中,最初感觉更像是魔术表演,所以大厅里先是一阵鸦雀无声,之后才齐刷刷地发出惊慌失措地叫嚷。

马静则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感觉周围的人是在演戏,她不安地欣赏着,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后来她告诉李小多,当时我想,这恶搞的戏啊,赶紧结束吧!

马卫东的头和身体是突然分离,这着实奇怪,血在天花板,大屏幕上,溅得到处都是,人们开始涌出大厅,最后剩下的便只有马静和马卫东的尸体,这个时间大约持续了十分钟,然后警察才赶来。

马静木木地站起身走上讲台,见着殷殷的血仍在四周流散,头滚到了讲台西头的一个垃圾桶边,可以看见整张脸都染上了血,但马卫东的两眼却圆睁,朝她这边瞅过来,投来的目光带着轻笑。

马静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去揪那头,或者用脚踩它两下。

她慢慢走过去,同时,自己的心跳声在整个大厅回荡。

4

事后的第二天,李小多问马静,你把那头捡起来了?

马静回答,我踢了一脚,可是也没踢着,反把旁边的垃圾桶弄倒了。

李小多说,警察怎么说?

马静说,当时现场就封锁了,还要具体的调查呀。在场的人都要做笔录。我是第一个。

李小多说,那你怎么说的啊?

马静说,我如实讲啊。他的头和身体是自己突然分离开。

李小多说,没人用利器砍他?

马静说,这怎么可能?除非是个隐形的杀手,自己隐身了,刀子也得想法隐形啊!

李小多说,都能隐身了,刀子人家拿着多半也是隐形的。

马静说,不会吧。

李小多说,怎么不会?已经有那能耐了,隐藏一把刀子岂在话下。

马静说,他是倒下去后头才滚落,是不是碰了什么把头撞掉了。

李小多说,有这种概率吗?那脖子是撞到了一柄无比锋利的钢刀或者斧头上。

马静说,对。也隐形。我们看到行凶的过程都是隐形的!

然后,马静突然大笑,接着说,我们这是在讲案子还是在聊恐怖科幻故事啊!

李小多说,这案子本身就荒诞,不合常理,这样分析也没问题。主要是,它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

她们讨论了半天,越说越玄,最后自己都感觉太扯淡。

一周后,案子结束,经过警方尸检的结果,颈部断裂,但并没有受到外力的打击。难以认定非自然死亡,最后只有搁置下来,等待新的证据出现。

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马卫东的头与尸体被缝了起来,然后送到殡仪馆火化。这桩诡异的死亡事件便这样不了了之。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月,某日,马静正好吃过工作午餐,头枕在办公桌上打瞌睡,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接了,然后是个熟悉的声音,她一时没听出来是谁,但当那个声音说道,那天我太紧张了,所以只讲了个开头。

马静恍然大悟,她想迅速地挂断手机,但两秒钟内,她镇定下来,向那边说,马卫东,你没死么,那你现在在哪儿?

手机那头轻轻地笑了声,回答,就在这楼里啊!

马静本能地朝四周环视,办公室除了她,别的人都不在,窗户外阳光照了进来,对面的大厦直冲云霄。

马卫东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同你们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只是你们以为我不在了,这着实让我很沮丧!我很无奈啊!

你的意思你就在我们身边吗?但是你是无形的,我们看不到你,但你能见着我们。马静问,是这样吗?

是的。他认真地提高嗓门回答,我此刻在窗户边用我的苹果10s给你打电话。

5

李小多说,你是产生幻觉了吧,这个号码拨过去是空号啊!

晚上她俩一起吃饭时,李小多把那个陌生号码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一次,对方是空号。

你再用你的手机打一下,李小多说。

马静眼神涣散,说,我觉得恶心,感到马卫东一直跟着我,在我后边。

李小多盯着她,说,你是不是中午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是真的!马静叫嚷起来,我也希望是在做梦,可是和他通完话我还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你看。

她翻出那张在窗户旁自拍的相片,拿给李小多。

李小多仔细地端详手机屏幕中那张姣好细嫩,沐浴在春色阳光中的面孔,而两只眼睛睁大,显露惊惧。

你可以想象吗?他就在我身边。马静说,我们看不到他。正常人是没法见到的。

哦。这样。李小多也感到了一阵不安涌上心头。她想,这是闹鬼啊!

李小多说,他不是人!

马静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他成了隐形的怪物。马静又说,多可怕啊!现在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李小多喝了口红茶,说。

她们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不想再讨论那个人的事了。穿着衣服睡觉,不然想来那怪物一定瞧见她们的裸身,这样多别扭啊。

到了半夜,听到有人在客厅说话,首先是李小多,她推推马静,马静低声说,是他,就是他的声音。

客厅里有个男声在嘀嘀咕咕。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天你不是听不见他说话吗,他就和你同一个房间,你只能从手机里听到他的说话声,现在是怎么回事情?李小多低声问。

我怎么知道鬼的事!马静怯怯地说,你比我胆子大,要不你去查看下?

李小多思考了两分钟,最后鼓足了勇气,下床,打开了她的手机电筒,又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把长柄水果刀,这是放在床边,据说可以压邪的玩意儿,现在正好派上用处。

她打开卧室的门,第一束光照到棕色的长沙发上,没有人,客厅又照了一遍,也没有人。

没人!李小多转过头对躺在床上正紧紧望着自己的马静说,也没什么异常的发现,茶几沙发上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你出去看看啊!马静提高了嗓门,说,把客厅的灯打开看看,瞧瞧我们先前喝剩的大半杯椰子汁有没有少?

李小多有些慌张,说,我去。去。可是,他躲在暗处突然袭击我,我是打不过他的呀!

她不会伤害我们的,你要相信这一点!我们跟他无冤无仇。马静安慰似的说。

6

打开客厅的灯,什么也没见到,椰子汁没有人喝过,一切都跟睡前一样。

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

然而,李小多重新关掉客厅的吊灯,回到黑暗状态,那一瞬间,一阵男人细碎的笑在她脑后响起。

她本能地把水果刀朝后扎去,因为用力过猛,整个身体扑倒过去,最后却什么也没刺到,反而摔在了地板上,水果刀脱手,落到了远处。

这时马静也躺不住了,跑出来看,重新打开客厅的灯,然后,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幕墙门上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马静瞧得真切,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那个人冲她微笑,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裂口,但没血涌出,显得污迹斑斑。

他嵌在玻璃幕墙里,接着朝她们走来,看上去更像一个幻影。

李小多爬起身,顺着朋友的目光望过去,她们几乎同时失声尖叫,那一刻恐惧到达了极点。

客厅的桔红色灯光霎时熄灭,那家伙身上闪动红通通的血光,他逼近她俩,朝她俩做鬼脸。

李小多拉上马静朝后退,突然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马上意识到是先前掉落的长柄水果刀,她飞快捡起,全靠本能朝那个血红人影的胸口猛戳去。

然后响亮地噗嗤一声,血红似雪崩一般卷向她们。

她俩眼前除了血红便一无所有,被淹没在血里。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鲜血的红润,闪出无望的光彩,红色的海洋,红色的时间与空间。

我看清了他,那么就意味着我必然被他害死,你也是!马静事后对李小多说。

现在她们被关在一个金属笼里,周围是幽暗的微红火光,看不出在哪儿,仿佛在地下的一条河上,能听见下面河水的流淌声。

我们死了吗?李小多问,然后她又做了回答,肯定死了,在他的控制中了。

他叫什么来着?李小多苦笑,盯着马静,看见马静浅蓝色的睡衣左边袖子口破了一个洞。

马卫东。马静说,不过我想,他可能也是被另一个东西带到这儿来的,多半也是被利用的工具。

有一个大鬼。他计划这一切。李小多叹息,说,我们都被他控制,变成他的玩具。是这样吗?

我想应该是。马静说。

哈哈。我们都被他牵了鼻子玩得团团转!李小多怪笑,真晦气!

过了一阵子,她们听到有巨大的开门声,从头顶传来,一道白光照入。

周围明亮,显出褐色的岩壁,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漆黑粗大的三根铁链植进洞内,下方吊着个五六平方米的金属笼,两个女孩被锁在里边,而笼子下边距离两三米的地方,是一条静静的暗河。

笼子固定在半空,并不怎么晃动。

打开的门,是洞顶裂出一个口子,阳光直直落下,正好穿过笼子,两个姑娘向上看,白花花的光线里一个大大的黑影坠下。

他来了!李小多低声地叫嚷。

先看看。马静装出沉稳的模样回答。

7

回到两天前,李小多值夜班的当儿,过了晚上十一点,在酒店一楼的值班室内躺下,打开手机微信,看到了要求添加的一个好友,名字叫绝不放弃。

她漫不经心地加了他,然后就收到他打招呼的表情。

她查看了他留的地址,叫月球上的阿拉维斯。

李小多想起阿拉维斯是西班牙一座城市。看西甲时也有这么一支足球队。

李小多问他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个月球。

他回答是这样的,因为我现在定居在月球上,以前住过西班牙的阿拉维斯,感觉非常好,所以把现在住在月球的这个地方取名为月球上的阿拉维斯。

李小多笑嘻嘻地回他,你这太老套了!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玩。

他回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张现在我住的月球的照片给你。

然后李小多收到了一张照片,里边站着一个高大,面貌端正的年轻男人,背景是茫茫的银灰色的一望无际的玄武岩平原。

在天的尽头,可看到太阳,也能看到一个蓝色球体,这毫无疑问便是大名鼎鼎的地球。

但相片是可以p出来的,我不相信。李小多打出了这一行字发过去。

那可以视频呀!对方回道。

这样啊。李小多想,但她立刻又拒绝了,想来这不过是交女朋友的一种另类方法。

但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李小多便一下子记起了那个人的头像,此刻全然在他的头脑里浮现出来,同眼前的景象几乎相差无几。

金属笼、暗河、溶洞,天上漏出的白光,笼子里还隐约可见两个人影的晃动。

就是他,这个魔鬼,“绝不放弃,月球上的阿拉维斯”!这一瞬,一切都明了了。

李小多现在便能听到那家伙最爱讲的一句话,欢迎来到月球上的阿拉维斯!

文字变成了宏大的声音,既阴森又嚣张。

他每次结束的时候都要打这么一句告别语。

虽然总是他在那儿喋喋不休,没完没了,讲述月球上的生活,她则只是当个笑话听,断定这家伙喜欢胡言乱语。她始终没删掉他的微信。到了今天,噩梦成真的感觉,那时候如果把他删除了,或许就没了今日的灾祸。

黑影慢慢下降,靠近她们,是一个崭新的刷了紫色油漆泛着金属光泽的笼子,看起来比她们的要大一倍。

笼子里立定一个男人,不用看便知道他是谁,那怪异且要死不活的表情着实让人厌恶,脖子上那道深沟已经成了他的标志。

两只笼子贴到一起,马卫东尽量表现和蔼,微笑,嘴角撇着,歪曲得有几分夸张,他说,欢迎来到阿拉维斯。

他伸出一只手穿过笼子的栅栏表示要和两个姑娘握一握,同时口里念叨,我没有恶意,这儿是快乐世界,欢迎你们的光临。

他又解释,你们不必害怕,在这儿很安全,你们渐渐也会过上舒坦自在的日子!

这儿不是月球吗?李小多气咻咻地问。

不是。是西班牙的阿拉维斯。现在还没有准备到月球上去。这需要一个过程!他回答,伸手去抓李小多的手,然后象征性地握了握。

如果你们想去月球,这个也容易,不过得由大恩主来决定。马卫东说,我只是他的一个代表,你们也将成为他最忠实的代表,宇宙属于大恩主,我们代表大恩主来管理宇宙。

什么跟什么啊,简直听不懂!马静叫嚷着说,大恩主是魔鬼吗?

不要胡言!我们的大恩主是宇宙之王,魔鬼也由他领导。马卫东严肃地回答,目光有些不悦,盯住马静,同时也去拉拉她的手。

我们到这儿来干嘛?两位姑娘同时提出这个问题,口气不善,脸上几乎是恶狠狠地想要掐死马卫东的狰狞表情。

你们等待一下,稍后大恩主自有安排!

安排什么?李小多问,目光瞄着马卫东圆大突出的双眼,眼眶周围血丝密布。

这是大恩主的定夺,我怎么敢乱说。不过大抵也很简单,让你们感受大恩主的温暖,服从他,让他的光辉普照你们幼稚的心灵!他认真地说,表情不由自主地显出虔诚。

好像邪教哦!马静咕哝了一句,然后便长长地一声叹息。

是一个噩梦!我现在多希望赶紧醒来起床去上班。李小多细声地补充道。

她俩的心中感到了无比的沮丧。

8

房间里有大量喷溅血迹,客厅的长沙发,茶几周围,塑胶地板间,粉色墙壁上,都有,应该是被利刃猛刺,死者并非一个人,但尸体却被转移了。

这是一周后的事,警察们在查看马静和李小多租的公寓,隔壁邻居报的案,几天没见两个姑娘,路过她们的房门,可以嗅到一股腥臭。

估计两个人凶多吉少,这是警察们很自然地推定,公寓楼里的住户也感到震惊与叹惋。

隔壁邻居是一个孤身的中年男人,靠炒股为生,没挣什么大钱,但养活自己仍是绰绰有余。

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马静和李小多,却从未与她俩说过话,她俩其实根本没正眼看过他,也压根儿没注意到他。

在两个可爱漂亮的姑娘前他的自卑变得很真切,但他老想象,她们会亲近自己,爱自己,然后,自己成为他们的朋友……

晚上他躺在床上,伸长了耳朵听墙壁对面的动静,或者偶尔又听到某一位上楼的脚步声,高跟鞋或运动鞋,有节奏地响动。

他希冀她们来敲他的门,自然,这个美好的欲念总落空;直到好几日两个姑娘不曾露面,他感到了不对劲,有几次趴到门上去探听,便嗅到了一阵接着一阵腥气钻进鼻孔。

他出于本能报了警,警察赶来破门而入,果然发生了不幸,但屋子里只留下了两个人的鲜血,而两位姑娘却不知去向。

他想,被杀后凶手转移了尸体……现在埋在山林中,或者绑了大石头沉到河水里……

夜晚躺在漆黑的卧室他禁不住伤心起来,杀人的事太可恶,两个姑娘的天真与美丽就这样被抹掉。

他琢磨,如果能选择,他会出面主持正义,哪怕奋不顾身,舍弃自己的生命,解救那两个善良的姑娘!公平正义总是最重要的。他想,以前他在山里用伐木的斧头砍掉了卑鄙无耻的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和奸夫的脑袋,这也是维护了自己的权益和弘扬了正义。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他出生的那个小村庄。

他们都只不过二十三四岁,他把她埋了,埋在深山里的一棵老榕树下,来年还去看她,有些后悔,便求死者的原谅,榕树上突然飞出一只麻雀,朝他扑过来,爪子刮破了他左边的脸皮,然后飞走了。

他意识到那是她派来的鸟雀,表达愤怒与仇恨,下回可能就是派一只猎狗或者虎豹出来要他的性命。之后,他再没去过那儿,现在突然想起,那些原始枝叶繁茂的森林中,一准埋了很多尸体吧。

后来,他还同她的父母到山里来找她,经过那棵榕树,他瞥了几眼,看到褐色的泥土上飘出几朵紫色的野花。

他清晰地看到她曾经无比妖娆的形象,一尘不染地从浴盆里跳出,然后上前紧紧抱住自己。

最后大约是因为酒醉,至少她自个儿是这么说的,她与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发生了婚外情。

最初,他只是杀死了她。

朋友听说她失踪了,跑来问,于是他便把他也杀了。

后来他做了一个梦,和朋友聚到一起喝酒,到八九分醉意时候,那朋友把油腻腻的嘴凑到他耳边说,我明白的,你想把我和她一起做掉,但你当时只选择了一个。如果我后来不来找你,你不会杀我的。

他听了这话,半晌没作声,末了,用力拍着朋友的秃头,说,你高了,我他妈的现在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你这个凶手!朋友突然恶狠狠地说,结果被他狠揍了一拳,打到桌子下,鼻血四溅,然后朋友边擦着鼻子上的血,边呜呜地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就变成了一具骷髅……

9

我可以看到大恩主?他也会吊着一个笼子下来。马静说,望向露出怪异微笑的马卫东。

对。大恩主!他心里涌动着喜悦,高声说,他是我们的主宰者,他代表万物无限的英明伟大!

哈哈!两个姑娘放肆地笑出声,李小多说,你这么讲,他仿佛是一个巨怪。

不。这样说太无理。马卫东嚷道,他是我们的万能神,天地宇宙的创造者。

他现在在哪儿?李小多问。

在我们之上,他手指顶端那束投下来的光,他大声喊,大恩主在天宇间,大恩主无处不在!

他被洗了脑。李小多悄声对马静咕哝。

是的。大恩主的功劳。马静低声回应,可是我担心我们以后也会那样呢。

所以我们要清醒一点,彼此多提醒。李小多说,我倒要见识见识大恩主是个什么妖孽。

又过了大约一个钟头,洞顶的裂口渐渐合上,周围重归于黯淡。

有微弱的光彩晃动,仔细看是一群一群的萤火虫结伴在下边的暗河的水上飘飞。

两个姑娘觉得累了,一屁股坐在笼里,彼此不再吭声。

而马卫东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他想起那天在玉瑞大酒店讲演厅自己的头和身体搬家的模样,脑海里出现了一汪深绿的水,逐渐将自己包裹,血褪尽。自己看到的是自己倒向讲台后边,目光滑过黑白条纹状的天花板,听见类似剃须刀清理杂乱胡须的声响。

然后,大恩主出现,无比坚定地安慰他,说,你终于被我拯救了!你将从迷茫中苏醒过来,欢呼吧!

大恩主像一栋楼,大约有七层高,立在他跟前,他只得仰望。

他看到楼顶的那面红色的旗帜,上面镶嵌着一颗眼珠,眼珠一眨一眨,大恩主的话就一点点地说出。

大恩主是“一栋楼”,会说话会隐身,且有无限之能力,这是他后来所知道的关于大恩主的一切。

我随时都在关注着你和他们,每回大恩主都要用这句话做结语。所以这表明大恩主也是无所不在的。

不知过了多久,三个人都在笼子里闭上眼,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马静第一个听到由远至近的马蹄声,从上到下,然后又从下至上。

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仿佛已经抵达笼子外,她睁眼看去,眼前湿漉漉一片红,这马蹄声渐渐化成了雨水声,大颗颗的鲜红的水珠敲打铁笼的顶盖,这俨然落下的是血雨。

下面的河流亦开始泛起红光,能感觉到血红在巨大的溶洞内升腾,那个怪物来了!

10

溶洞变成了血红的空间,血水凝固了,固定在马静眼睛里,大恩主出现在她跟前。

马静后来想,多么熟悉的面孔,简直不敢相信!

该死的大恩主,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欢迎来到我的地盘。瞧瞧,你们多幸运啊,成了我的随从,很多很多人,想了一辈子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如愿,你们却幸运地被挑中了。所以说,你们前世修德,今生才有这样的福报……他这样絮絮叨叨个没完。

马静真想打断他的唠叨,想来这些话既愚蠢又可恨,但她还是不敢,心里很害怕。

听着大恩主絮叨,大约再过了一个半钟头,两个姑娘一忍再忍,最后大恩主终于讲到了重点,也便是所谓下一步的工作。

下一步我们要去迎接世界中所有的人,这是一个宏大的计划与工程。大恩主命令道,把他们和你们一样关到笼子里,得到新生。就是把世界上所有人都带到这儿来。

把所有人都杀掉!后来李小多低声给马静这样解释,其实用不着解释,马静也明白,大恩主即是她们眼中的杀人魔王,她们便是魔王的小喽啰,再帮他去除掉那些可怜如她们一般的人类。

魔鬼酷似一个人,开着一辆丰田卡罗拉上下班,谁能想到呢?后来,马静告诉李小多,我们李经理居然跟大恩主生得一个模样,(当然这是在大恩主还原其人形面目时被她无意中见到,且转瞬即逝)。

马静说,也许就是他,或者,李经理早被害了,他不过是大恩主的若干替身里的一个。

那时她俩已经被放出了笼子,在巨大溶洞的西头暗河边一栋用铁皮搭成的三层小楼中,这儿是她俩的定居之处。在此学习大恩主的讲话录音,讲话来自挂在墙上一组大音响中,每日都有更新,大抵要学习二十天,然后便可出洞,去所谓的人世间捕捉收纳新货。

李小多颇为感慨地说,这不就传销吗?

马静说,传销模式!传销杀人!

马卫东偶尔也来探望她俩,并劝解,你们应该感到快乐,因为很快就可以像我一样为大恩主马首是瞻。

他总爱说,听从大恩主的吩咐将是无比幸福的事!

李小多回道,是啊,因为受虐也是一种乐趣呀!

马静嘲笑地看着马卫东,说,我可以理解你,但我自己不能接受。我没那个癖好。

李小多说,是的。我们想来属于大多数,所谓的正常人范围,你呢,你就有点……

她欲言又止,马静却毫不含糊地补充了李小多的话,因为你是个变态!

变态真是不少啊!马卫东怪笑着说,我是,大恩主是,你们不是!是这样吗?还真新鲜,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正常人能坚持多久!

很快马卫东将这些话转述给了大恩主,随之对两个姑娘的迫害很自然地开始了。

她们被赶出了定居的铁皮楼房,驱逐到暗河里,直到麻木痛苦到极点,身体上的皮肉都被泡烂。

她们最后剩下的只有骨架和意识,其他都没了。她俩依旧咬牙不屈服。

马卫东曾多次跑到暗河边开导两个姑娘,嘴皮子都磨坏了,试图说服她们,甘心情愿地顺从大恩主,然而两个姑娘宁愿变成两副骨架也不同意当大恩主的奴仆!每回马卫东都气急败坏地冲两个手牵手的姑娘喊叫,那你们会永远待在那儿,比鬼还难受!这将变成永恒的折磨!

实际上,那已经不再是两个姑娘了,是两颗白森森地从水里生长出的骨头一般的树,长发还保留着,有时候风吹过,掀起发丝,但发丝已经显得略略发黄,同时也在不断地掉落,逐渐地稀疏,而再后来她们的魂也慢慢飘散离失。

11

星星小区b栋172单元在两个姑娘失踪后,一直空着,没有租出去。隔壁那个中年男人,也因为过度伤心抑郁患病搬走了。

到了晚上时常能听到空房子里东西碰撞,女人说话的声音,但并不能听真切。始终是模糊的,女人的笑,很是夸张,又很是飘忽,仿佛是从一部老电影里放出的音效。

然后是浑浊不清地说话声,没有男人的声音,是那两个年轻的姑娘在半夜摸回来叽叽咕咕。这种感觉森然而令人不安。

某回楼下一个邻居阿姨壮了胆子去敲门,以为里边真的有人,结果,门怎么也没敲开。

她将耳朵贴到门上,努力想听明白里边的人说了什么,可是那两个姑娘对话的声音反而显得愈加浑浊。

那阿姨想,这屋子发生过凶事,不干净,是闹鬼了。

她干脆拨打了110,警察赶来,也听到了里边的说话声。

警察拍打门朝室内喊叫,没有反应,说要联系房东,可是得知房东不在本市,因此破门而入。

警察冲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没见到那两个姑娘,也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包括警察在内,大伙都很震惊,完全是不敢相信的表情。大家都明了,这就是有鬼啊!

两个姑娘阴魂不散,虽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被害的可能性基本上确定。

以后这房子一直空着,卖不出去,也没出租。旁边的邻居也换了几家,后来有个老头在隔壁长住下来,他时常便能听到深夜从空房子那头响起的两个女孩的说笑声,他是一个打了一辈子光棍的男人,因为那方面有点毛病,全国有名的医院都去看过,可是总不能治好,专家医生对此也很是无奈,告诉他,应该是先天性的问题,十分棘手,恢复的希望几乎等于零!

所以他也就打消了结婚的念头,一个人过;他在一家电器专卖公司上班,一直到退休,他孤僻内向,从来没朋友,也从不和人真正接近来往,同事与周遭的人都觉得他古怪,也不乐意与他交往,所以他这大半辈子最大的特征便是形单影只,连远在故乡的亲人也不怎么往来,只是逢年过节通下电话,聊几句微信,发两三个小红包而已。

他是慕名而来,听说星星小区这鬼屋的奇特,他平生对怪异的事情颇着迷,对蒲松龄崇拜得五体投地,现在凡间的女子是不能娶了,倒是想见识见识女鬼的面貌。

他本来想租那套闹鬼的屋子,可是房东左思右想半天,最后叹息着拒绝了他,因为房东害怕出事,所以也不敢出租,干脆就让它空着。

没办法,他选择了隔壁那套两居室,恰好也是那个房东的屋子,签了一年的合同,先支付了半年的租金。

他安心地住下,到夜里仔细地倾听隔壁的动静,旧楼隔音效果并不好,可是前两晚都没什么收获,对面的屋子和自己的屋子一样,安静得可怕。

当第三天凌晨两点过几分时,困意已经袭来,他迷迷糊糊,心里又失望地想,今夜又是白等了!

即在这一刻,咯吱咯吱的女孩细碎的笑从隔壁发出,像梦幻一般飘荡过来,那么真切,那么不可思议!

他一下子睡意顿消,从床上坐起,精神抖擞,全神贯注地伸长了耳朵,屏息静气地注意着墙后面的笑声。

然后照旧是女孩聊天,他将耳朵贴到墙上,说话声逐渐清晰,然而就是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又好像是从墙壁内发出的回音。

唉,我就是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他不满地想,但她们的语音却很清晰,这太奇怪了!

后来,他又琢磨,自我安慰地在内心嘀咕,或许这就是鬼的语言交流,人怎么能听懂呢?只有自己变成鬼了才可以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但是从他听到的聊天来分析,两个姑娘都谈得很开心,两个小时后结束。

他想,如果能到那屋子去住一晚,那会更有趣,这个念头激发着他,让他感到一阵恐怖似的亢奋,既害怕又想去尝试。

12

到了七月,天气变得炎热,入了夜,十点一过,星星小区逐渐安静下来。

他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在网上找到一个愿意给他配万能钥匙的家伙,他给对方转账了六千元,两天后那把钥匙寄来了。当晚十点过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去开那个房门,起初以为多半得费点劲,然而一切出乎意料的简单和顺利。

万能钥匙插进锁孔,往右边一拧,咔嗒一声,门被打开,他欢喜得差点大声叫出来。

整套房子都腾空了,他抱来一卷凉席,铺在客厅里,在那儿坐着等待。过了十一点,手里的电筒朝四周照,光柱射进了右边的一间卧室,卧室门半开着,光柱捕捉到墙角堆了几本残破的书,他走过去翻捡,发现是几部言情小说,最下边压了一部棕色皮套的笔记本,他拿起笔记本,回到客厅。

他抖去笔记本上面的灰尘,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翻看。

本子厚厚的,沉甸甸的,每页上都写满了淡蓝色秀丽的文字,是一篇手抄的冗长小说。

他没怎么看懂,因为像先锋派的东西,一会儿是一个女的在叙述,一会儿又是一个男的在回忆,杂乱无章不知所云的感觉,但那些字却很可爱乖巧。最后,他全然只是去注意那些字,而不关心小说里到底讲了些什么。将笔记本上的东西渐渐看了大半。时间便这样过了几个钟头,到凌晨两点,女孩的笑声如期而至。

他细辨起来,是在卫生间,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向四周照,浴缸,洗手池沾满了灰尘,水是断了的。没有人,不,应该说是,连鬼的影子都看不到。

然后,外面很自然地又是说笑,似乎他并没打扰到她们。

这回判断是从刚才堆了书的那间卧室里飘来的。

他急忙地又闯进那卧室,手电筒的光调到最亮,迅速向周遭查看,结果照旧一无所获。

两个女声又回荡在客厅……

就这样他到哪儿,声音便离开,他跟着这两个姑娘的聊天笑说声在两室一厅的屋子里转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放弃,躺到客厅的凉席上,将手电关掉,静静品析她们的对话。

话语声清晰无比,却依然不能听明白。

末了,他把这对话声想成最柔媚的音乐沉浸去,在这所谓的音乐里飘忽自我,似睡非睡间,渐渐看清楚了黑暗中两个苗条的影子,依在客厅的窗户边,她们何其漂亮,何其年轻可爱,不知不觉又带了一股调皮的劲儿。

之后许多个晚上他都在那鬼屋里过夜,时常深更半夜能欣赏到那两个姑娘的笑谈,这对他全然成了一种习惯性的享受。

他能如欣赏艺术一般欣赏她们嘻嘻哈哈地絮叨,这犹如青春的摇篮轻轻地摇荡着他,使他如沐春风,甚是惬意,每每都能随之美梦长眠。

这变成了他的一种热情的动力,一种无法摆脱的快慰的瘾头。

这似乎比爱情更愉悦,虽然他从来没真正爱过。

这种享受已经超出了他原有期望的数百倍,所以他万分满意,对老天的这种赐福感恩戴德。

他想,这两个姑娘的残魂媚影就陪我度过老年的岁月吧,我此生的不幸和遗憾也便充分地得到了补偿,换作美丽幸福的欢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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