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是一种心情：布鲁斯半岛一日游
文/枫樵
“这次我报名参加布鲁斯半岛一日游，把你作为我的紧急联系人了。”
听了我的话，姐妹会心一笑：“有事我会救你的。”他知道我的“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
此行将深入休伦湖腹地，让人不必再逡巡于安大略湖畔。
瑞塔称我是“自在出行的小仙”。我笑答：“搬砖与休闲，二者不可得兼。舍搬砖而取休闲也。”
清早，我好不容易克服了拖延的恶习，提前几分钟到达了上车地点。眼看已经过了出发时间, 司导却迟迟不出现。
我在一辆又一辆刚刚停稳的面包车前驻足、张望。对方无一例外先是一脸疑惑，继而声明“哦，你应该不是我的客人。”
二十分钟后我的电话响了，原来司导为了接一位迟到的队友而耽误了时间。
好在此时天朗气清，万物生发，路边开着野花，让人不至于烦闷。
旅游车开动之后，妈妈发来消息：“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帅哥？”
我捶了捶酸胀的小腿，回复道：“早点睡吧，只有胖大妈和老头子。”
原来我上车不久，有两个身材魁伟的妇女挤也进了车厢。本来还庆幸可以独享最后一排宽敞空间的我，只得退至最里面的狭窄座椅上。此时我左手的车门边有一个轮胎形状的不明凸起物，加大了腿脚摆放的难度；右边的妇女则恣意舒展着腰肢，她滚圆的胳膊紧贴着我的肩膀，身体横亘在两个座位间，还把背包单独放在椅子上。她和身边的人一边吃着从咖啡店买来的早点，一边热火朝天地咿咿呀呀聊着天。我根据已知的零星几个西班牙语词汇推断他们是拉丁美洲人。
除了拉美人外，车里其他人也各自三五成群，似乎是彼此熟识的。
局促的空间和无形的隔阂本应令人不快，但此刻阳光普照，驾驶座上嬉皮士打扮的精瘦老人播放起了经典摇滚歌曲。于是我的神经末梢也随着音乐起舞，目光捕捉着沿途的风景——无论如何，这是假期呀。假日是一段时光，更是一种心情：怡然自得、远离尘嚣。
城市渐渐被甩在了身后，道路愈发空阔，牛羊在农舍前悠然地吃草，货车在原野上扬起了尘埃，远处的风车则不知疲倦地轮转。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停在了一座挂着墨西哥国旗的小旅馆前。几位大妈背起行囊，跳下台阶，微笑着朝大家挥挥手，蹦出了唯一一句英文：“Thank you, goodbye！”——原来她们只是搭车来这里度假的。
我如释重负地恢复了“地盘”，像八爪鱼一样在空荡的座椅上舒活筋骨。
中途休憩时，我们站在桥上看瀑布，身后是倒映着垂柳的湖泊，眼前是山谷间奔流的浪花。不同于秋水的豪迈、悲壮，春水明媚、鲜活，朝气蓬勃。
大家循着栈道爬上瀑布侧面的岩石留影。我也掏出自拍杆随意取景，不假外求。无意中发现了另一个独自出行的小伙伴卡莎，和她愉快地攀谈起来。
卡莎从前在澳洲旅居多年，最近刚来加拿大读书。眼前的“后来者”让我猛忆年华：寒来暑往，自己初来乍到、战战兢兢的情形已恍如隔世。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密林间若隐若现的灯塔和湖水让人惊喜又忐忑。
司导把大家“放养”在泊着许多蓝白色小艇的湖港边：“这就是托伯莫里小镇，伙伴们自行解决午餐吧！”
我和卡莎在一座“沉船”主题的小饭馆露台上坐定，刚好遇见一对同行的英国老夫妇，于是凑成了一桌。大家都点了小镇特色菜“炸鱼薯条”，桌上陆续摆满了鳕鱼排、白鱼排、果汁和啤酒。我一边蘸塔塔酱一边揶揄地问：“你们是从英国来的，一定吃过很多炸鱼薯条了吧。”他们哈哈大笑：“没错，这里的鱼还挺新鲜的！”白发苍苍的一对伉俪，谈起世界各地的美景都滔滔不绝，我看着眼前两位行走过大半个地球的人，期许自己将来到了这个年纪也能如此侃侃而谈。
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天空中飘着几片薄云，嫩黄的水仙在山坡上摇曳。
我嫌此刻的天空不够明净，卡莎却觉得恰到好处：“一直像澳洲那样晴空万里反倒过于炎热”。她羡慕我目前的闲适安稳，我却对她口中的“黄金海岸”和“大堡礁”心驰神往。
我们穿越森林小径，攀上陡峭的山崖，兴奋地俯瞰闪耀的浪涛、变幻的水色和嶙峋的礁石：不愧是五大湖之一，湖泊的躯壳盛着大海的灵魂！
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轮番跃入水中嬉戏，还有一些人更是大胆地坐在错落的断崖上合影。
清澄的湖水引人流连，但我们一群“成人”不便效仿少年的轻率行径，只是在司导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踏过布满卵石的湖滩，走上岸礁，弯腰掬一捧水或用脚尖感受一下水流的律动。
一位在坡地上野餐的游人不慎把饭盒打落水中，正中一只海鸥的下怀——这厮窥探良久，终于等到大好时机，于是它拍着翅膀迅速靠近目标，灵巧地伸出喙来啄食。游人好不容易找来树枝，笨拙地把饭盒拨到岸边，再费力地挑起，贪婪的海鸥则摩拳擦掌地企图再次出击……我们坐在水边晒太阳，饶有兴味地观看这场“人鸥争夺战”。
（随拍）
滩涂上的人影越来越长，司导还在讲着这些年来勇士从悬崖跳入深涧的壮举：每年都有探险成功的人，也有人不慎失足。夕阳下，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礁石上冲自己的妻子笑。
车窗外闪过肃穆雅致的公墓和号称“家的味道”餐厅招牌。落日引人追溯起从前一场场有意义或无意义的旅途。无论是妙趣横生的阿冈昆公园秋游还是加州夜幕下的圣塔·莫妮卡海滩，都像此时天边一抹薄薄的余晖，转瞬即逝却永存心底。
有人抱怨这次行程安排不合理：来回车程七个小时，远比在景区待的时间长。我却并没有失望，我此行的目的只在于看一看风景，换一种环境，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最早下车的人是卡莎。我想起她提到的那个风光无限却保守排外的遥远国度和移民之路的漫长，心里对着那个正在消失的背影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