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堵墙

原载：石声新浪浪博客　2011-07-01 08:09:27 

　　老杨的母亲94岁高龄，一直孤身在四明山区家里住着。自己也早已头发花白。好几次把母亲接来定海家中，但老太太只住了几天就执拗要回四明老家。她母亲身子骨硬朗，凭自己的腿脚在山涧间乐观而顽强地生存着。今年山中雨多路滑，老太太滑倒在溪边，把脸与骨头摔破了。他赶去陪了一阵子。老人虽度过险关，但人老骨松，毕竟难以复愈。等待的是漫长的治疗日期与一大笔费用。

　　前二天老杨回家碰到我，说母亲一直嚷着要出院，医生不让出院。老母说自己这么老了，死在家里算了。他也想依从母亲的心愿让她出院，但病没好，为省钱出院要面对世人的谴责。问题是母亲这么高龄可能也好不了。问我怎么办。

　　那只能尽孝了，卖家卖财也得救母亲，怎么办就是这么办，从另一种角度说，母亲多活一天，也是你的生命延长一天。

　　自己的生命延长了一天？这，怎么讲？

　　我说你所以活着，还没感到什么时候死，是因为前面有母亲挡着。

　　挡着什么？

　　挡着死亡。母亲是一堵墙，有父母挡着，你不会死。墙外是死神，墙内是你的生命。因为有这堵墙，死神就进不了，你也就看不到死亡，你总感到还小，尽管60了，好像你还被呵护着，好像不会死似的，死亡是很遥远的事。一旦这堵墙被死神撞倒了，你立刻会面临险情了，你会觉得死亡是如此之近。如果你有孩子，你就得站起来充当父母的墙，这就是你必须继承的父母事业。你必须面对死神，你还得小心注视墙基外死亡深渊的侵蚀。

　　我总认为从医院接回还没病好的母亲是很卑鄙的想法，而让无法治好病的母亲继续医治的人是很有孝心精神的表现。

　　如果你有卑鄙的勇气，你就把母亲接回家；如果你还想自己活下去的，你就尽可能救治与抚慰母亲。这是孝心吗？不尽然，其实是你私心，但私心总比卑鄙心来得正当。

　　我明白了。

　　现在，你的父亲早已过世。而你的母亲也老了，你应该从母亲身上看到自己。母亲一旦倒下，接着倒下的就是你了。如果你自己不想直面死亡，就让母亲尽可能长寿下去，这并不意味你有多孝，而是一种自我存念的私心而已。有一些私心是利人利己，这就是其中一种。

　　老杨昨天来我办公室说那家事。听我这席话后，说该回去陪母亲了，今天即回宁波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