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草木春秋》(2)
读汪老的文章,犹如夏夜里乘凉听人“讲古”。这个人走过南闯过北,又博古通今,讲话又风趣幽默,看似东葫芦扯到西架上,却又“形散而神不散”。每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之际,往往又戛然而止,让你意犹未尽,忍不住“央”他再讲一段(自己再读一篇)。
单说他住过的地方,就个个都有故事,每一处都能给人特殊的生活体验。
解放前夕,他在午门的历史博物馆工作过一段时间,宿舍就在右掖门旁边,住的是原来锦衣卫们值宿的房子。“四处无声,异常安静。我有时走出房门,站在午门前的石头坪场上,仰看满天星斗,觉得全世界都是凉的,就我这里一点是热的。”(《午门忆旧》)
不知道哪年,他为了写剧本,还住过颐和园的藻鉴堂,“堂在一个半岛上,三面环水,岛西面住南住北都有通路,地方极为幽静。”傍晚“净园”后,“我们常从北面的小路上走出来,沿颐和园绕一大圈,从南面回去。花木无言,鸟凫自乐,得园之趣,非白日摩肩继踵的游人所能享用。”(《藻鉴堂》)
汪老的文字,随意得很,读它们,惬意如一场晚饭后的散步。
落日余晖,清风拂面,往东走也行,朝西行也可。随时可行,随时可停。没什么目标,却往往会有偶遇。
时而让你忍不住哈哈大笑,比如,他说“解放前一天,我们正准备迎接解放。来了一个人,说:‘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还要办事呢!”他是想在午门上登基。这人是个疯子。”
他还遇到一位健谈的服务员,是“山东青河县人,他极言西门庆没这个人,这是西门的一口磐。自来说《水浒》《金瓶梅》者无此新解,录以备忘。”嘻嘻!
时而又让你恍然一大明白,哇!原来是这么回事!“提笼架鸟”之说怎么来的? 世间“三大慢”是什么?“干寄子”又是啥意思?这老头肚子里就像装着本百科全书,而且都已融汇贯通。因此凡事都能信手拈来,而且还能旁征博引,仿佛他的四经八脉里流淌的都是他带着烟火气的知识。
读汪老的文章,读完总是忍不住想叨叨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