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十年,我如愿嫁到了贵州
一条大道通南北,两路风景迎宾客,三季有花为君笑,四季洁净好口碑,五年坚守相思梦,六月迎娶梦中人,七亲换盏红酒杯,八方来客同贺喜,九转功成贵州人,十全十美比羽飞。
在这个与君书相爱十年的2018年6月20日,在贵州高速公路管理局的同事和父母亲朋的祝福和簇拥下,我们在露天的草地举行了属于我俩的婚礼。
上面的那段文字,是君书在我们爱情纪录片上的写下的配词,它是我俩故事的全部。这里面有我们的心酸与欣喜;有我们的海誓山盟,也有我们的磕磕碰碰,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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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在广州,我与君书在大学报到那天初相见,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这辈子与贵州的关系会变得如此亲密。
君书那天穿着一双类似于制式样的皮鞋,一身廉价又不合身的西装,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手上还提着个编织袋,看起来很沉。这样全身装备的他,站在人群里面,显得那么不和谐和扎眼。
他刚好排在我前面,身高一米七五的他加上全身的装备几乎遮挡完我的所有视线,我踮起脚尖试图看看前面的队伍的长度,但是一个重心不稳直接生扑了君书,害得当时的君书一个趔趄。
我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一不小心撞上他善意回视的那张脸,我整个人像被雷击似的呆住了,他帅得太有轮廓,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笑脸上那白亮白亮旁逸斜出的小虎牙……
他回头问我有没有摔疼,我吓得一个激灵,这声音,太好听了,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此情此景,感觉若不是在做梦,就像是在演韩剧,我强做镇定地说:对不起,谢谢你!他眉毛轻轻动了一下说:那就好。
到后来听他说他轻轻动了的眉毛是被我绯红的脸所触动了,一见钟情就从那一刻起。
终于排队到我们了,他向老师递上录取通知书和报到证的时候,我偷瞄了一眼名字,这一瞄不打紧,我立马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他叫宁君书,而我,我叫林静姝。
他彬彬有礼地向老师问完宿舍的位置后在不远处向我挥手一笑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留下一个魂不守舍,妖魔附体的我自己。
报到后的两天刚好是周末,我与宿舍的同学们互相聊我们各自的高中生活,一起出去购物,时间被打发的很快,好像渐渐就平复了一场相见亦欢的初心。
我们大学有3万多师生,中文系总的46个人,被分成两个班,我以为我与君书之间在诺大的校园再相遇也并非易事,但是我们天巧的是,他在我们系,在我们班,在我旁边,我们成了同桌的你。再见亦欢!
这是一场被上天精挑细选后的缘分。哪怕我很不习惯他一身土气的西装,但是我们真的相爱了,连表白我都感觉被上天眷顾。
我们终于在一起去图书馆,一起打排球,一起在苏小妹打败苏东坡的诗词曲讨论后的第二年的6月20日——他的生日,我们在图书馆看书,当时正在看《你是那人间四月天》,心血来潮,起了贼心,我想向他表达我的爱慕之情,我偷偷地在纸条上写下他的名字,还没写完,他就说别动,“我爱你”应该由我来说,而且我说了,就是一世一生,你个小姑娘可愿意?
我愿意。我轻声应和,心里估计已经放飞了成千上万的气球了吧。
我们照常地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在是苏东坡才华横溢,还是苏小妹冠绝群芳的讨论声中度过了我们美好的大学四年。
生活终于从理想穿越到现实,面临毕业就面临分别。这是大学里面流传的段子,很少有情侣躲得过这个残酷的结果。
有些痛,如今理出来还觉得血淋淋,不过正是这场超乎寻常的考验,让我们的爱情在岁月的沉淀里更厚重,更有内涵。
君书一直是08级中文系的才子,临近毕业,许多大公司如立白,宝洁,创维,还有羊城晚报都给了君书offer,但君书都婉拒了,坚持回到贵州。
他说他是贵州人,有幸学成归去,肩负了建设贵州的责任,哪怕不能成就宏伟,至少能为贵州的发展添砖加瓦。
至此我才知道,报到那天手提编织袋里面,是他中学时的所有日记本,里面最多的一句话是:贵州呀,谢你哺育之恩,谢你栽培之情,谢你养我如亲生,请你等等我,他日归来,我们定与梦想同在。
面对我俩的恋情,他却显得很是踌躇,他没有说出让我陪他回贵州的话,平静的眼神深处有藏不住的忧郁。
我陪你回贵州,我自己主动说了。君书一半欣喜,一半不忍心。
我想起他表白时说的一生一世,我坚定且肯定地再次说:我跟你回去。
毕业前夕,我向妈妈说出君书老家是贵州的事实,并请求跟君书回六盘水。母亲惊诧呆滞的眼神在脸上僵持了很久……
你知道贵州那是个什么地方吗?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地无三里平。你又知道六盘水是个什么地方?1978年才建市,整个城市还没有广州的城中村大,而且马路两侧到处是人畜粪便,30年前,你大舅怀揣建设西部的梦想,一张车票,一个人,就这样去了六盘水,自从他去了那个地方的第二年,我和你公公婆婆一起要把他喊回来被他拒绝后,我们这些年就断了联系,从此后,我就恨上了贵州这个让人畏惧的地方。
妈妈,你说的是30年前,如今都2012了,你怎么能用当时的眼光看贵州呢?现在听说那里都修了高速公路了,网络这么发达,你不信自己上网查。
反正我就是不愿意你去嫁个贵州的穷小子,你要知道,经济上的贫困可能是一时的,但是精神上的贫困却很难治愈。贵州落后了这么多年,你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你不能因为头脑发热就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妈妈,你知道君书的对吗?他上进,沉稳,有思想,他家虽然并没有什么钱,但是你不都说精神的富足才重要吗?我想陪他回去看一看,以后你再下结论好吗?
孩子,妈妈说的不是君书一个人,而是一个地区,一个大环境的问题,贵州人观念上的贫困由来已久,这是历史原因和地理等多重复杂因素造成的,非一朝一夕有所改观。你如果要用行动见证我所言非虚,我可以支持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不要与君书托付终生,第二,你要去搜集贵州的道路和卫生间的图片资料给我。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很大程度上与这两样关系非常密切。
……
这是一段我与妈妈的极长对话,我终于还是争取到和君书回贵州看看的机会。
又是一个6月20日,我与君书坐上了从广州东开往贵阳的火车,在贵阳下了站稍作休息就转乘到六盘水的火车
我们一路倒腾到了一个名叫水城电厂的小区,到君书家的时候已然晚上十点半。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里面有简单的家具,但是都陈列得很整齐,君书父亲卧室里面有一副画,走近一看,是瓦伦瑞·科克雷恩的《古老的里沃夫边境》模本,画已经发黄,看起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君书父亲这些天刚好去乡下一个朋友家串亲戚,我们这一次并未见面。
君书第二天带我周游了整个六盘水市区,走在六盘水的大街,我感觉既兴奋又感觉紧张,紧张是因为我要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而这个任务我并没有告诉君书。
印象很深刻的是君书带我去了六盘水市第四中学(原名水城县第二中学)——君书的母校。我特别去了卫生间,在一个负一楼是垃圾中转站,二楼是卫生间的地方,我看到了满满的苍蝇霸道地在周围肆虐地飞,我瞬间想到了妈妈的话,满街的粪便。
虽然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这种一根长条样,低头就看见旁边坑位某某刚解下的大便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我当时甚至产生了一种联想,如果十个坑位同时开战,这场景得有多东邪西毒。蔚为壮观!
我没有敢拍照片。
接下来是水城河,并不宽的河面平静地躺着一汪水,不适的气味让我忍不住回避,我和君书开玩笑,我说你们六盘水,真的水只有六盘吗?
君书不置可否地笑笑说,六盘水其实真的缺水。
君书高中最好关系的同学打来电话,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我与君书欣然通往,因为这个同学君书总是提起,因为他们自高中毕业后就没有了任何联系。
我们去了一个叫玉舍的地方,那是一个面包车载着去的,他们家在差不多沟底,崎岖陡峭的山路,让我平身感觉到了什么叫灵魂出窍。
很意外,他的同学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一个两岁半,一个才三个月。同学一家很热情,拿出家里的腊肉,香肠来招待我们,整个过程他同学都讪讪地笑,君书问了问他们的收入情况,得知答案后君书脸上出现了很复杂的表情。
我吃完饭,口太渴,带的矿泉水也喝完了,君书同学连忙去水池(后来听说叫水缸)里舀了一大瓢水递到我面前,说请喝水。
我接下那么一大瓢水,完成任务似的喝了几口。感觉有股泥土的味道,但是我也不能说什么……君书看着我,心疼的眼神里年似乎有更复杂的东西……
一路的颠簸,我们又回到了君书家,我拉了一天的肚子,君书说,我们明天回广州吧?我说我还想呆几天。君书说,我们还是回去吧,过几天也要领毕业证了。
我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被凝固了的尴尬味道。
回到广州,我们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日子,我没有把妈妈交代的照片给她,可是我的内心,隐隐有些后怕……
君书收拾行李回贵州那天,他先去了我们家,他那天特意穿了我给他买的卡宾,阿姨我很爱静姝,但是我知道我带她回贵州很自私,请给我五年时间,如果到时候我不能给您呈现一个不一样的贵州,我将永远消失在您的视线里面。如果五年后您爱上了贵州,请答应将静姝嫁给我,我会用整个贵州的未来来迎娶她。如果这期间静姝有了其他比我更爱她的人,我真心祝福她幸福。
他对我就说了几个字:对不起,我爱你,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兑现曾经的一生一世。
我第一次无助地哭了,我想陪君书回贵州的,但是我一方面害怕和妈妈断绝母女关系(去贵州回来后妈妈是用这话威胁过我的),另一方面我内心对那个卫生间和那条山路以及那瓢生水有些犯怵。
知道留不住坚持回贵州的君书,我毫无底气地对君书说: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君书明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收了回去,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说别闹,娶你是我的动力,要相信我会回来。不会让你害怕上卫生间,不会再让你踏在崎岖山路上,更不会让你喝生水……
君书回了贵州,进了贵州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做了某某大队的路政员,而我,留在广州一家杂志社做编辑。
时间很快就跨入了2017年,这五年间,君书给我说了许多他们路政执法大队的故事,他们省的高速公路里程从最初的几百公里到2017年的将近6000公里,这个跨越是国家政策的支持,也是所有贵州人的拼搏努力,还是他们这群默默坚守的路政人所换来的。
每次读他的来信,都像读一首情诗,沧桑却又不失浪漫。作为普通的路政员,他们每天要上路巡查至少三次。
为了尽量减少安全隐患,有时候还要徒步下到几十米深的桥墩底下,去检查是否有老乡随意堆放的稻草,遇到冬天,浓雾几乎把视线阻挡在五米以内,为了能及时提醒司乘人员,路政员一如既往地坚持做道路巡查……
我们每天的交流都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聊,有时候我太困,第二天醒来看见手机里君书发的信息,最晚的一回,是临晨四点半,可以想见君书的辛苦与操劳。
妈妈逼着我相了几次亲,最终都不了了之无疾而终,许是累了,妈妈在再没有催促我嫁人,我一直记得,与君书的五年之约,哪怕我当时只记得伤别离而没有当面应允。
但是我相信爱情,相信勤奋上进的君书,相信贵州的未来,终究会打动妈妈的心。
2017年6月20日,他的生日,也是我们的五年之约如约而至。君书晚上打来电话,说要把他的生日礼物送给我,让我赶紧打开微信。
微信里,君书发了一个视频,君书在里面说这是用他们路上网巡的无人机拍摄的,他将给我展示此刻的贵州。
“一条大道,两旁风景,三季有花,四季洁净”这是“多彩贵州•最美高速暨平安高速”的宣传词,在里面,我的确看到了最美的高速,最美的贵州。
纵横交错的高速路分布在贵州的四面八方,整齐别致的村庄星罗棋布,一条路,带动了一方经济的腾飞。
君书还特别展示了一下高速公路的服务区和卫生间,在六枝岩脚服务区,我看到了一层不然的卫生间,完全是现代化的设施,现代化的管理。这真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厕所革命”,我似乎忘了五年前,那个满是苍蝇的沟渠一样的卫生间是怎么回事了。
镜头切换到六盘水市区,整个市区面积看起来比2012年扩大了至少两倍,无数高楼如雨后春笋,茁壮地拔地而起,那条我曾经忍不住向后退的水城河,依然静静地流淌,但是里面映射有老天和白云,水城河的两侧,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些书吧和休闲用的咖啡馆和茶社,这河两旁的林荫道与休闲场,从东向西延伸了十来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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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吧,六盘水有种淡淡的梦里水乡的味道……视频里突然响起了一句“多则塞内”,一群广东老乡正站在六盘水湿地公园的彩虹桥上拍风景……
我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跑到客厅,把手里的视频给妈妈看。
妈妈,君书对你的五年承诺,如今都已鸢然眼前,我和他的婚约,您还遵守吗?
妈妈认真的看着我,说:你真的想去贵州?真的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
是的妈妈,主要是贵州空气好,环境好,贵州人勤劳,奋发上进,我相信它有一天会后发赶超。
妈妈诡谲地看着我笑,语气很肯定地说:你打电话给君书,让他抽空来一趟广州……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下子蒙在原地,忘了离开。在母亲的再次催促中才恍然醒来。
我电话给君书,让他即刻启程来我家。
半个小时后,君书和他的爸爸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君书依旧穿了一身西装,但是是一身利郎。从头到尾,无一处不着雕刻,他,更帅了。至此,将开启我这一天起伏不定的心情。
原来,君书头一天就到了广州,第一他有能被母亲认可的自信,第二他想给我一个惊喜。这就是君书,死性不改又浪漫主义的君书。
人生就是这样,努力过后理想就会和明天一起到达,甚至还外带意外的惊喜。就像这一天,我们四人过得就像是看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电影,只是这电影主角恰恰是我们。
我是第一次见到君书的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见到君书的父亲,但是,令人惊悚的画面出现了。
妈妈和君书的爸爸刚一见面,愣了半响后突然就相拥而泣,泪流不止,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把我和君书吓个半死,直到听到妈妈喊出一声大哥,我们俩都还云里雾里。
大哥,你这些年为什么没有联系我?贵州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把你就在那儿,死丫头也迷上了那里,这些年我也很关注贵州,看着贵州一步步走向今天,我内心替你高兴,也想等君书和静姝结婚了,我要去贵州寻找你,你怎么?君书是你的儿子?
是的,君书是我的儿子。当年害你和爸妈失望伤心,后来断了联系我也无从寻找你们,我去过深圳老家,那里早就没有一个我们熟悉的人,所以我……
君书是你儿子?那……
君书是我抱养的孩子,当年慧姐赌气和我分开之后,我心灰意冷没有成家,几年后在电厂附近看到了被遗弃的君书,我就抱回来,养大了。这孩子从小懂事,上进,感恩,和静姝很配。
……
突如其来的变化和这一段令人起伏跌宕的对话让我我和君书忽悲忽喜,不觉间皆已成了泪人。
感恩缘分的奇迹,让我们找到了彼此,找到了亲人。君书的爸爸成了我的舅舅,此后便是亲上加亲,时至今日,那天的画面我还历历在目。
我突然记起舅舅卧室里面那幅画。画语是:远方的家……
每个人都有一个远方的家,每个家里都住有一份难舍的牵挂。
母亲平静后走过来,拉着我和君书的手说:你们结婚吧,这些年我也没白活,我其实去看参观过天眼,了解过大数据,参与过数博会,经过你们的唯美高速,用过你们的干净马桶,路过过你的家乡,偷看过你和静姝的往来书信。你经过了我的审查,你们也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考研,我们每个人的承诺,都算话,我,不反对你们了。
我和君书聊了很多闲话,聊到爸爸的时候他说:像爸爸一样的那一辈人,他们是真的建设者和奉献者,是他们那一代人,用脊梁和信念开拓了一个新贵州,用汗水和智慧建设了一座名叫六盘水的西部小城。
作为本土的贵州人,我们看到了支持,看到了力量,也看到了希望。贵州人从来不缺拼搏创新的精神,但是远方的三线建设者们给我们多支援和引领,将铭记于心,我们必将踏着他们的足迹,行至远方,让爱与被爱遥相呼应。
作为一个交通人,看到这条大道给贵州带来 的经济鹏飞,我感觉非常荣幸。幸而有幸,娶你为妻。
2018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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