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谁解当时少年殇5

“我这条命，本来早该掩于黄土下的。是阿暖，她用自己的命，一点点将我拉回这溢满苦痛的尘世。她既然说了要陪我一辈子，就要言而有信。如果她做不到生同衾、那就死同椁。对我来说，都一样……”

寒夜微凉19～小说连载（原创）

“永和”里～

舒雨轩看着陈晨因过度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不由得苦笑摇头，颓然的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思绪，随着往事的抽丝剥茧，回到了当年的那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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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昔～舒雨轩】

对于滨港这座常年闷热的大城来说，那个午后，算是阳光晴好。

连日来的几场暴雨洗刷了城市的燥热尘息，挟裹着偶尔飘来的几缕海风，让人觉得格外舒爽惬意。

下午两点三十分，舒雨轩跟前来接班的沈灵犀做完交接工作，打算提前离开。

再有三天就高考了，很多学校的高三学子都已放假回家，一边调整状态一边为最后的战斗储备能量。

滨港一中这座号称“大学生制造厂”的魔鬼训练营也难得的发了善心，提前让莘莘学子们回家休整，没有残忍的拖到考前的最后一天。

所以，他一早就跟温思睿和陈晨约好了，今天放学后、带他们去海瑞的五楼吃海鲜自助，结束后去滨江沿岸看夜景，好好的放松放松。

二楼更衣室里、舒雨轩手脚麻利的换好衣服，拎着单肩包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刚到店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缓缓的停在了咖啡屋前。

他的眉毛微不可觉的皱了起来，这辆车、他认识。。。

“你好舒先生，我是穆轻寒。我们见过。”从车上下来的黑衣男子绅士的冲他伸出了右手。

“你找我做什么？”舒雨轩看了看他递到面前的右手，没有去接，反而微微退了一步，冷漠的开口问道。

“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聊聊，关于阿暖。”穆轻寒也不介意他的失礼，兴许是料定他不会接、很自然就将手收了回去，淡笑着说到。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舒雨轩说完就要绕过他离开。

他不想跟他讲话，也不想看见他。如果可以，他恨不能杀了他。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果那样做，最后毁掉的一定是温思睿。

想到那个清冷甘冽的女孩儿、因为眼前这个人受到的伤害，舒雨轩就觉着自己的愤怒从心底一点点的蔓延扩散，很快就要将他的理智烧毁殆尽。

“舒先生，我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我知道你已经下班了。我也知道，你现在要去跟阿暖见面。”穆轻寒忽然收起了笑容、冷然道：“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失去她，我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我们好好谈谈！”

“你什么意思？”舒雨轩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

“滨港这座大城，每天都会有很多意外事故发生，你不会不知道吧？”穆轻寒含笑看着他，脸上尽是戏谑的神色。

“你疯了？”舒雨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你特么不惜用强也要得到思睿，你会让她去死？”舒雨轩看着穆轻寒一派泰然自若的笃定神色，忍不住怒道。

“你可以试试！我要她，是因为她活着。如果她死了，我就去陪她。生不同衾死同椁、对我来说都一样。”

轰的一声，像雷劈一样，舒雨轩瞬间懵了。

他怔愣的看着穆轻寒、他的话语太过冰冷残酷，让他觉着明明身处夏日的滨港，却似置身冬夜的青夷，彻骨的寒凉一阵接一阵、奔涌袭来、直抵心房。

穆轻寒也不催，默默的看着他，静待他的决定。

片刻后、二楼雅座，舒雨轩和穆轻寒相对而坐，两人什么都没点，就那么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良久的静默后，舒雨轩忍不住问道。

温思睿和陈晨还有两个钟头就放学了，他不能耽搁太久。

“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爱上你？”穆轻寒看着舒雨轩一脸焦躁厌烦的样子，好笑的问道。

“不好意思，你不是温老师，也不是思睿的任何长辈，我没必要告诉你。”舒雨轩也不示弱。

他跟思睿的过往不是眼前这个残忍冷漠的男人可以理解的，他不觉得自己有解释的必要。

“我听说沈灵犀申请了对外交换生？”见舒雨轩不答，穆轻寒也不介意。

“跟你有关系吗？”舒雨轩觉得无语，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想到什么问什么？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穆轻寒失笑的看着他强压厌烦的神色，索性坦白道：“直说吧，我知道沈灵犀喜欢你，我希望你跟她一起离开。再有一年你就毕业了，如果你想继续考研，我可以帮你联系学校。如果不想，我也可以提前帮你拿到学历证书。总之，离开滨港，离开中国，离开阿暖。”

舒雨轩认真的审视着眼前这个人，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明明生的一副好模样，却总是做一些让人耻与为伍的事情。

“我不会离开的，我答应过思睿，会永远陪着她。至于灵犀，我们只是朋友，思睿跟她关系也很好。倒是你，穆先生，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思睿于你算是有恩吧？你就算做不到知恩图报，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祸害她吧？啊？洛云的事情还余热未消呢，到现在整个滨港一中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她。而你呢？非但没有忏悔愧疚，反而威逼利诱迫使我离开，你想过思睿的感受没有？想过她知道自己当年拼尽全力救回来的人、竟然是这样一副狼心狗肺的样子，会有多难过嘛？”

舒雨轩看着面前这张温润如玉的俊脸，再想起温思睿受的那些罪，就恨不能拿把刀子拨开他的面具，看看表皮下面埋着的，是不是一颗早已烂透的黑心。

“阿暖都告诉你了？”穆轻寒默了片刻，缓缓问道。

“对。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秘密。”舒雨轩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也懒得去猜，他只想赶紧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

“没有秘密？呵呵。”穆轻寒低低的笑了起来，含着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父母死后，她拿自己的命做赌注、迫我活下去？”

“………”

看着舒雨轩倏然圆睁的双眸，穆轻寒断定，温思睿讲的只是整个故事的轮廓罢了，那些故事里最动人心的血肉，她并没有告诉他。

想到此处，他阴郁了良久的心情忽然有了些微的愉悦感。

“穆轻寒……”舒雨轩压了压自己的情绪，无视他莫测的容颜，打算开口告辞。

他不觉得他们之间有谈下去的必要。他也不是那种可以轻易被挑拨的男人。

当年的温思睿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都只是一个小女孩的纯善，与爱情无关。

“舒先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穆轻寒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也不关心。

他只是顺着自己的思绪做着自认为该做的事情。

舒雨轩看着他淡漠却固执的神色，心知无从拒绝，只能点点头道：“两个小时。”

“够了！”穆轻寒淡笑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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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又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陈晨去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扑脸、终于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出来后看到舒雨轩依然仰靠着椅子、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盯着“永和”的天花板发呆。

“………”

“我在想，穆轻寒这个人，应该有着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陈晨正要再次开口时，却听到舒雨轩突然面无表情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愣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以穆轻寒的经历，有点心理疾病也是正常的。没有，才不正常吧。陈晨心道。

不过这个话，她没有说出来。

“我也说不上来。他平时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待人接物都谦逊有礼。即便是面对我，都能保持他惯有的绅士风度。可只要谈到思睿，他就会露出那种…”舒雨轩顿了顿。

“那种什么？”急性子的陈晨追问。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对，就是这种心态。他宁愿毁了思睿，也不肯看着她幸福快乐的和别人生活在一起。你觉得这是正常人的心态嘛？”舒雨轩说着，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瞅着陈晨，静待她的回答。

陈晨被他这样盯着，心里有点发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道：“兴许是爱的深吧。情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从古至今都是最磨人的。”

“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吗？”舒雨轩问。

“起码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心理。不是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嘛。那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柏拉图式真爱，这么多年，也就灵犀勉强做的到吧？”陈晨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

说到沈灵犀，舒雨轩无奈的笑了笑，是啊，除了她，恐怕没人做得到。

“雨轩，你跟灵犀，你们……”陈晨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的开了口。

她想知道，这四年，他们相处的如何？有没有真的在一起，像温思睿和穆轻寒一样。

“陈晨，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跟灵犀当年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舒雨轩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到。

“………”

“陈晨，你不是问我当年为什么会在那种混乱的时候离开吗？”他没有理会陈晨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开口说到。

“嗯…”陈晨愣愣的应到。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先前确实问过。这一夜，听了太多往事，却忽略了最先抛出的这个问题。

“因为穆轻寒拿思睿的命来要挟！”舒雨轩有点愤恨的说到。

“你说什么？”陈晨惊叫，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她不愿相信当年之事、有可能是穆轻寒布局陷害。但如果真相果真如此，她虽不能苟同、却也可以理解。他那么爱思睿，为了得到她，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即便为人不耻、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舒雨轩却说……

陈晨觉着，自己的大脑一旦遇上穆轻寒，真的就像停止了运转，完全不够用。

舒雨轩看着陈晨再一次惊愣的表情，不得不佩服她强大的心脏。这一晚上，一直处于高度惊恐的状态，依然可以活蹦乱跳的维持她旺盛的生命力，实属难得！

“舒雨轩，你刚才说什么？你不能因为记恨穆轻寒，就这样诋毁他吧？”陈晨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涸艰涩的说到：“你说他陷害你，我姑且相信。可他那么爱思睿，不惜用尽一切肮脏的手段也要得到她。又怎么会伤害她？”

“说话是要符合逻辑的！”陈晨紧接着补充道。

舒雨轩推开椅子站起来动了动有点僵硬的四肢，遂又俯身扶着桌子淡漠的说到：“我没有诋毁他，我虽然恨他，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根据的。当年，他第一次来找我时就说过。后来我从里面出来时，他跟思睿来接我，那天灵犀也来了。他趁灵犀拉着思睿说话的空档又一次对我说了……”

“说了什么？”陈晨追问，她气闷的觉着舒雨轩这个说话大喘气的毛病快要急死她了。

舒雨轩不理她的气急败坏，扶着椅子再次落座后，缓缓吐出一句：“生不同衾死同椁。”

“当年、穆轻寒对我诉完他们的往事后，说了句：我这条命，本来早该掩于黄土下的。是阿暖，她用自己的命，一点点将我拉回这溢满苦痛的尘世。她既然说了要陪我一辈子，就要言而有信。如果她做不到生同衾、那就死同椁。对我来说，都一样。陈晨、他虽然说过，对于思睿，除非他死了，否则绝不放手。其实，无论生死，他都不会放了思睿的。”

舒雨轩看着陈晨一脸见鬼的表情，只能无声的苦笑了。

因为，他当年也是这么个反应。

“思睿，她当年到底招惹了个什么样的人啊？”半晌后，陈晨失神的低语道。

舒雨轩说他有病，看来一点都不假，陈晨颓然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