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远方的狮子

眺望远方的狮子

        昨晚，朋友在微信上发给我一张图片，一头狮子闲坐在小山丘上，迎着从草原那头吹来的风，静静地眺望远方，眼神里见不到对猎物的贪婪，只有一种凝神庄严的仪式感，王者风范与气度似乎就在这眺望中蔓延开来。朋友随后问我，“你觉得狮子在眺望远方时，他在思考什么？”

      我对狮子的印象，除了它在草原上疾跑追捕猎物和打盹睡觉，最多的恐怕就是它吃饱喝足后在一个高处坐下来，眺望远方。但以前并没多想，因为很多动物的一生在人类的眼里都显得有些无聊。

        东非大草原上有些动物，例如角马，每一天的行程或许就是时而吃着草，时而成群结队踱步到河边解渴，然后再返回栖息地，就算是度过了一天。它们一天中最刺激的情景或许便是在狮子或鳄鱼的嘴里死里逃生。尽管每一年，这些食草动物们会大规模从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大草原一路往肯尼亚的马赛马拉迁徙，到了快开春的时候再集体返回，但这就已经是它们一生中最远的旅行了。就算是随着动物迁徙而游猎的狮子，大概一生也不曾见过茫茫草原以外的世界。

        当这些狮子们填饱了肚子，坐下来眺望远方，或许它们是在以一种统治者的视角瞭望和思考脚下世界的边界；或许它们所眺望和能够想象的，可能只是雨季里塞伦盖蒂大草原上丰美的鲜绿与角马成群；又或许是回忆它们曾经在这片领土上征战杀伐的称王岁月。这大概都是我们在以己度人。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头眺望的狮子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狮”。然而就这样一个对它们而言稀松平常的动作却偏偏让我们觉得虔诚而庄严。

眺望远方的狮子

        其实狮子眺望远方的眼睛更像一面镜子，我们从中看到的并非狮子的内心想法，而是我们自己内心的潜意识投射。我们透过这面镜子直面自己的心灵，审视自己的灵魂。而在我内心里，我希望狮子既是在瞭望着领地，也是在思考着非洲草原的边界。说的通俗一些，其实是一种既能画地为界，又能四海为家的气度，所到之处，即是王者，却又始终眺望远方，不止于前。

        反过来看看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只眺望远方的狮子，从小就进到学校学习，为了考上理想的大学，为了以后更优越的生活条件，寒窗苦读，从乡镇奔去城市，从初中挤进高中，最后鲤鱼跃龙门，通过念书这条路，层层筛选，实现我们的理想，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坐在高校这个小山丘上，回首往昔，身后倒下无数的对手，尽显一方强者的狮王气概。

        但这难道就是生活的极限，不，当然不是。在我们的骨子里就存在着一种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未来的追求。或许我们会像狮子一样短暂的享受着吹过小山丘的和风，会暂时的陶醉于自己统治的领土，但这只是稍作休息，养精蓄锐，待到看清更远的疆土，必会朝着目标进发。于是我们毕业后，便马不停蹄地进入职场，紧揣着大学四年积攒的力量，梦想着在公司里施展拳脚，打出一片天地，有一番作为。自古以来谁不想惊世骇俗，谁不想名扬天下，这就是我们灵魂深处对生命的渴望，对未来的追求。

        对我们而言，究竟多远才算梦想的远方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犹如狮子眺望时的迷思一样，呼和着草原的风声，却又未必听得真切。对于有的人来说，是事业，是创造财富；对有的人来说，又是旅游，是环游世界；对有的人来说，是写作，是文学创作；还有很多的人，未必能指出具体的描述之词，大概就是一种有别于眼前的所有美好的代名词吧。

        所谓生活，既在此处，又在别处，既是过去，又是未来。就像草原上的狮子们所眺望的方向，或许是上一年的角马成群，或许是下一个雨季的葱茏丰沛，对于习惯了迁徙的它们而言，远方就是它们徒步就能达到的地方。只要他们尝试走近，远方的轮廓就会逐渐显现，未来也不是一种乌托邦式的朦胧想象，而是能够照进现实的追求。

        漫长时光中，我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年年月月，不论是走进还是走出，这一路的风景都真真实实地在诠释着我们独一无二的人生年华。再回首，经年的栅栏早已经长满了岁月的荒草，却始终没有让心蒙尘，那些流年的印记始终提醒着我们灵魂深处的刺青——对生命的渴望，对未来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