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异闻》 第一话 鬼妻(上)
在很多年以前，也许是新中国成立不久，偏远的小山村里，总有那么一些离奇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让人忌惮，今人恐惧，也许在某一个漆黑的夜晚，故事被人娓娓道来，然后思绪飘忽，飞到那个地方，忆起那岁月朝夕。
……
这个故事是一个老爷爷讲的，主人公是姚崇，也许是小时的一个玩伴，也许只是一个同村小孩，也许就只是故事。
也许不是那一次的敲门声，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有些缘分说不清，就像是一条虚幻的线，在牵动着你前行。遇到的就是命中注定的，好或者不好，都要去经历。
*
那是一个夏天，刚刚下过雨的北方小山村，在黑暗中偶尔传来蟋蟀的叫声，还有更远处池塘里的蛙鸣。
此时，小河沟上旁的两户人家的灯都已经熄灭了，这里林木茂密，大都是果树和杨树，还有几棵山楂和梨树。但凡有一起光亮，也不会透出来，特别是这水雾弥漫的夜晚。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如同炸雷般！！
“咚咚，咚咚咚！
……
咚咚，咚咚咚！……
”
声音断断续续，却又持续着。
刚有些睡意的姚崇猛的抖了个机灵，心想这么晚谁还会来找自己。
翻身下床，点起蜡烛，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前拿起煤油灯准备去迎接“深夜到访的客人”。
“谁呀？”
姚崇站在门口不耐烦地向外喊，他的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尖锐，好像这一声打碎了宁静的夜幕。
又好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有什么在黑暗中窥探。
没人回答，刚才一直响的敲门声也在他出房门的那一刻突然戛然而止！
“谁啊？”
北方的夏夜并不是很热，下过大雨之后的空气更是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丝丝缕缕的凉意夹杂在空气里，顺着人的毛孔往身体里钻。
还是没人答应！
姚崇心里感到不安！儿时的记忆随之翻涌而出！
他小时候差点被恶鬼夺了身体！若不是自己命硬，或许早就不在了！
他小时候喜欢满村子乱窜，大大小小的坟地都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顿他爹的毒打，怕自家孩子中了邪祟。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不知畏惧，一不小心便会搅扰鬼神。而小孩子最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村子里一般叫中邪。
小孩子一般高烧不退，都会抱着孩子去神婆那里看看。一般买两包不错的烟，“神婆”们大都是抽烟的。嘴里吐着烟圈，往孩子头上喷，烟雾就如同有粘性一样，附在孩子头皮上，形成一个圆圆的烟圈。
这时神婆会示意大人而微微点头，意思就是被吓着了，被下丢了魂。
烟圈从神婆一口接一口的吐在孩子的头上，等到头皮上的烟圈消散殆尽，就说明仪式的完成。神婆嘴里念念有词，大都是驱除邪魅一类或是招魂。
一般小孩子发烧长时间不好的，去神婆那里看过之后，说来也怪，回去之后就好了。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一旦有人说灵验，便开始在村子里传的神乎其神。
每一个村子必然会有一个德高望重的神婆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农村条件十分艰苦，医疗条件更是十分落后。
神婆看过的孩子在回家的路上，要准备桃枝放在孩子身上，贴身携带，到家才能拿掉。
姚崇小时候就体弱多病，经常是高烧不断，找村里的神婆看过竟然也没什么见效，他爹他妈在家里急得团团乱转，医院天天跑，大夫说“马上就好了！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啊！”敢问谁家孩子生病有不着急的！
回到家几天还不见好，去找神婆子。可偏偏这种事情还得晚上去瞧，似乎晚上才有效果，仿佛鬼神只有晚上才会灵验，更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路上，姚崇被他爸紧紧的抱在怀里，外面裹着一件衣服，姚崇那时候已经六岁了，乖巧聪明，甚是讨人有喜欢，但唯一令人不解的是，这孩子就是不会说话，别人家的孩子一两岁就开始牙牙学语了，这让姚崇的父母开始担心这孩子要是个哑巴可怎么办才好。
如今又“屋漏偏逢连夜雨”，“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又是高烧不退，姚崇的父母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狗叫声不绝于耳，忽远忽近。走了有一会便到了神婆家门口。还没进门院中一只狗就开始狂叫不止。等神婆家里老伴打开门让他们进去，那只狗看到姚崇父子俩便不再叫，只是一副充满敌意的样子望着还在怀里的孩子。
走进神婆家的堂屋，正面便是供奉“神佛”的地方，香炉里还燃着点燃的松香。
其实这些所谓的祠堂在当时是不被允许供奉的，“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满天响，他们也是偷偷摸摸的藏了起来，庆幸没有被发现，冥冥之中似乎被供奉的神佛保佑着。
整个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白烟，松香的味道填满了整间屋子，暗淡的烛光闪闪烁烁的晃着，恍恍惚惚的人影在黑夜里翩然起舞，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
“这孩子怎么了？”
“大娘，您快给他瞧瞧吧，高烧老是不退，医院天天跑，大夫说无大碍，可是眼见着都快一个月了还不见好，我怕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家，从堂屋中堂旁边的一把太师椅上起身，头发雪白且十分稀疏，松散的皮肤如同挂在脸上一般，但是两眼却炯炯有神。
她望了望怀里的姚崇，突然眉头一皱，姚崇他爹看的真切，便察觉不好。
她走过来摸摸姚崇的额头，又摸摸手心，紧接着是脚，眉头紧锁，翻开姚崇的眼皮，瞳孔一缩，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下。
姚崇他爹看到此等情景，心一下子慌了。还从没看见过眼前的这位“半仙”如此恐慌。眼前的这位老人已经一百零一岁了，确切的说是和姚崇他爷爷的爷爷那一辈人同辈，可见不凡。
那位神婆走到里间屋子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出来时手里拿着黄符纸和一支朱砂笔。
“快去老头子，把咱家那只大公鸡杀了放碗鸡血给我！”
“你家这小孩是不是去过不干净的地方？”
“平时我和孩他妈要干农活，基本上没人照看。前些天傍晚干完农活回家，看见一群孩子从那片坟地跑出来，着急忙慌的四散回家了。你也知道大娘，我们家的娃娃到现在还不会说话，只记得当时小脸煞白煞白的，一到晚上就开始不停的哭，当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一直到现在。”
“现在说还不算太晚，若是再晚一点送来，这孩子怕是保不住。那个地方可以算的上我们村的禁地，别说孩子了，就是几个阳气重的到那走一遭，也不敢说能安然无恙！”
他爹把姚崇放在一张方凳上，看着踱来踱去的神婆，不禁又问，
“那别人家的孩子也没事啊，我都问过当天和崇儿一起的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为什么偏偏我们家的崇儿这样？”
“他和别的孩子不同，如果没猜错，这孩子应该是晚上阴阳交错时所生，而且那个时间，最容易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
姚崇打了个寒颤，在凉爽的北方夏夜中，似乎越发的感到冷，周围就只有两户人家， 他爷爷住在西面，中间仅仅隔了一个胡同，西面还有一户人家，但是夜深了，窗户里一片漆黑，估计正睡得香。
他见没人回话，提着煤油灯回房间休息，可是刚刚要躺下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耳朵里炸开！他的头皮更麻了！
偏偏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爹娘早年间外出谋生不幸遇难，只剩下他和他爷爷相依为命。本来想着让他爷爷搬过来一起住，爷孙俩有个照应，可他爷爷就是不答应，说自己习惯了自己的老房子。
敲门声还在响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可偏偏没有人的声音，这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不停回荡，姚崇都能想象到门口此时站着一个身影，用一双血淋淋的双手敲着木门！！
姚崇心想“半夜不怕鬼敲门”，他心里又没鬼。
会不会是是自己的小伙伴故意恶作剧吓唬他，如果是……最好是他们，毕竟那是人为的。
姚崇再次壮着胆子拿着煤油灯，爬到临胡同的低矮的平房上，微弱的光穿不过弥漫着雾气的夜色，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黑影站在门口，他的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起来。也不知是慌了神还是什么，似乎有一道影子一闪而逝！
这时敲门声又停了！
“谁！MD到底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给老子滚出来！”
没人回答！只有他的声音飘荡在黑夜中。
他来到平房的边缘，准备一探究竟是什么在搞鬼。他顺着灯光，目光慢慢下移。
空无一人！
路旁门口杂乱的花花草草，郁郁葱葱，影影错错的。
刹那间，他的头皮一下子全麻了，像是一股电流。
他只想回去，回到房子里！在他回房间的几步路的距离，他蹑手蹑脚的，生怕惊动到了什么，周围的黑夜中仿佛有眼睛在紧紧盯着他，死死的不放！
他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心跳的厉害，仿佛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想叫又不能叫，手脚冰冷，手心还在流着冷汗！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空荡荡的毫无生气！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绝于耳，他的心也跳的厉害。姚崇心里想到底要怎么办，他再次提着煤油灯出门，他太好奇了！好奇到底是谁。
小心翼翼的，生怕打草惊蛇，他把声音降到了最低，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可敲门声瞬间又停了！他决定先等等再一探究竟！
等了有十几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他慢慢地，慢慢地来到大门前，想透过门上的缝隙去一探究竟！
只可惜外头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姚崇慢慢地把脸靠近门缝，他的脑海里浮现着各种可能的情景——一张脸突然出现在门口，狰狞的笑着！或者伸进来一只手……
然而当他看时，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甚至连同门口的花影都看不到！
突然，一道影子一闪而逝，吓得他连忙后退！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来，喉结紧绷，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转身提着灯逃也似的了回屋，双腿不自觉的发颤。惊慌失措般的，几乎被吓丢了魂！
一夜未曾合眼，熬到天亮才迷糊睡去，却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在一处林子里，往前看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一身白衣，长发及腰，偏偏又露出白皙的腿来，轻飘飘的好像仙女。
姚崇是个半大的小伙子，情事听村里一些不正经的大人们胡侃调笑，说女人要怎样的才好。
他只觉得面前的女人一定就很美，虽然未曾转身，可是凭直觉，让他十分肯定。
“你可曾记得我？”
悠悠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姚崇慢慢地往前走。
突然画面一转，姚崇站在了一座坟包上，纸钱没有焚尽，火苗越烧越旺！
他的身后站着那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
……
姚崇从梦里醒来时已经天蒙蒙亮，他回想梦里梦外的事，联系起来，想起那天和伙伴一起去后山玩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还未焚尽纸钱的坟包，姚崇跑过去的时候没注意是个坟包，那时候坟包到处都是，都只是小土堆。一脚把火给灭了，大概这才沾染上的因果。
大概鬼也是爱钱的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呢！可姚崇未必懂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