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福谈教育 | 高中那些事儿：考第一后失眠的小慧

文/曹德福

2013年的春天，一层春寒总是见缝插针，在一场春雨后，突然来袭。落花也在告诉我：冷啊，冷！2014届高中生进入紧张的高二年级下学期。因为看到高考就在眼前，所以很多同学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纷纷进入苦学状态。早上五点多，就有学生冒着秋寒到班上自习，晚上挑灯夜战，直到熄灯。他们的拼搏精神，让寒夜都有些沸腾。

作为班主任，既为他们努力学习感到高兴，又隐隐地对他们的身体及心理状况感到担心。长此以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问题。

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和期中考试，班上有一位女生异军突起，连续夺得全校第一。我自然对她青睐有加，时刻关注着她的日常表现。月考之后，她表现出的更多的是亢奋，脸上时时带着一种潮红。这种潮红说明考第一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也许有激励，也许也有我担心的焦虑。这不是我最期待的状态——胜不骄，败不馁，保持平常心。

不过看她平时学习都正常，我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继续暗中观察。

期中考试再次夺取第一名后，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不仅脸部潮红，而且眼窝凹陷，颧骨突出。一定有问题！我马上把她找到办公室，在我的侧边放了一张凳子，并排而坐。

我首先说：祝贺你哈，又考得这么好！

她脸红了，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嘴里轻声地说：没有没有，侥幸……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突兀，转而聊了聊其它话题，老家在哪里啊，家里有几口人啊，弟弟读几年级……

聊着聊着，话匣子打开了。然后再转回到学习上。

我说：这两次你考得很好，主要是数学考出了高分，以前你学习在班上也是上游，但是没有这么好，主要还是数学有问题。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取得这么大的进步的。

她的回答让我惊讶，她说：老师，数学我其实还是不会。我用的是一个笨办法，我把做过的数学题背下来，平时考试有很多题目是雷同的，有的只是数字计算上有些变化。我是这样考出高分的。所以，数学我还是不懂的。

我竟一时无言以对，想了想还是说，背如果有效果，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我觉得可以更进一步，在背的基础上进行理解。

她说：我也知道，所以我其实很没信心。

我看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你最近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她，她的眼睛红了，有泪水在聚集。

她说：老师，说实话，我有一个月没睡觉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睡不着，很兴奋。每天就想着学习学习学习！到了凌晨三点，我强迫自己躺到床上，但是我还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数学英语。有时睡了两三个小时，也是很浅的……其实我很害怕，我为什么要考第一呢？上次考第一我已经很害怕了，这次又考，我都承受不了了。我很烦，不知道怎么办。

边说，眼泪流出眼眶，从她脸上一些痘痘之间滑落——她脸上的痘痘也比以前多了。

我说：小慧，首先老师要向你道歉，这么久才发现问题。其次，老师要告诉你的是，我们的心理和身体一样，都会出现问题，都会生病。所以首先我们要对自己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比如考第一，我认为这是你应得的，因为你很努力。可能你自己有所怀疑，特别是你的数学好像不是那么踏实。还有就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心理问题，我们不能被社会偏见左右，不要认为有心理问题就是神经病。这和感冒一样，会有，然后治就好了！

我接着说：老师给你一个建议，问题出现了，我们来着手解决。我们一步步来，首先，你试着自我调整。一是坦然地面对成绩，二是要劳逸结合。做一些放松，不能一天到晚只有学习。比如课间活动还有傍晚的时候，可以散散步，听听歌。晚上洗个热水澡。每星期放假那一天，彻底放下学习，放空自己，让后再开始新的一轮学习。

其次，如果自我调节没有效果，那我们也不能讳疾弃医，需要找心理医生咨询。

她点了点头，答应先自我调节一下。

过了一个多星期，我再次找到她，问情况如何，她说还是那样。我在征询她的意见后，拨通了她父亲的电话。在电话里聊了很久，她的父亲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对寻找心理医生的事表示认同。第二天她的父亲就来到学校，带小慧去南大一附院。

回来后我问小慧怎么样？她说爸爸找了一个熟人，心理医生说是焦虑情绪，需要吃药，开了一个月的药。

吃药后几天，失眠有所好转，她的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再一次月考的时候，她没有考第一。

再过一两个月，她失眠症治好了。成绩在二十名左右徘徊。

2014年7月，她录取了一所三本院校。虽然她曾经考过全校第一，三本院校好像不是最好的结局，但是，毕业时她的焦虑症彻底治好了，她可以用健康的心理状态迎接大学生活，我想，这已经是老天最好的安排。

现在是2019年7月，准大学生们开始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个2014年高中毕业的小慧，已经大学毕业找到满意的工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