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的婚姻大事
一九七八年七月,广州第八十五中学全部撤回广州市区。在从化上罗沙山区的学校旧址,上级决定建立从化上罗中学,将上罗小学,下罗小学,锦一小学,锦二小学,锦三小学,山下小学,高峰小学,禾仓小学和白田小学等学校附设的初中班,集中到上罗中学。同时,将原来这些学校教附中的部分教师,也抽调到上罗中学任专职初中教师。在这些教师当中,有一位从广州来的赵老师,沒有随风返回城里,而是继续留在上罗中学任物理老师。
他与八十五中的赵老师不同。他是孤儿,在广州已没有直系亲属。他在出生后不久,被发现患有腿疾而被送到孤儿院。解放后,党和政府免费送他读完小学和初中,还送他到广州第一师范学习。中师毕业后,他一直在从化的山区学校任教。
他因为腿有残疾,走起路来,总是拖着一条腿,一拐一拐的,做什么事都显得慢了半拍。由于瘸着走路,人也显得矮了点。他和雷锋是同时代的人,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活动对他影响很大。他参加工作后,因腿疾而变得性格内向,不善言谈。但他工作认真,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坚持备好课,批改好作业,努力上好每一节课。在业余时间,他刻苦钻研业务,自学无线电和各种电器操作,精通多种物理机械安装和维修。在学校开大会前,总会见到他来来往往,爬上爬下,安装播音设备,调试扩音声响等。到会议结束,又会见他在忙着收拾好东西,放置妥当,才会回到宿舍。学校里,几乎所有课室和宿舍的灯泡或灯管坏了,都是他默默地换上好的。有时有些同事和学生,遇到什么事,几乎都会直呼他去做,还以为这些都是他的份内工作呢!他做大大小小的事,只求尽心尽意,从来不求回报。学校放寒假或暑假了,他会说自己在广州已没有亲人,自愿留在学校里值班守校,没事做就到学校附近的生产队帮助修理农机,帮助村民修理各种电器,深得附近村民喜爱。毛主席曾经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得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赵老师正是这样的人。他虽身有残疾,却比身体健康的人做的工作还要多。他做好事不留名,不要求学校的奖励和名誉,从不为自己争各种的利益,是一位名符其实的舍己为人的老实人。
不知不觉,赵老师已经在从化教学二十多年了。在调到上罗中学时,他已超过四十岁,仍然孑然一身。在当时,教师工资比较低,会经常调动到农村学校。男教师找城里的对象是比较难的。大部分农村来的教师只好找农村的姑娘成家立业。赵老师虽然是广州人,但身有残疾,先天不足,人又老实,不善言谈,找对象就更难了。学校领导和同事们,见到赵老师的这种情况,都有点心急。有热心的教师也为他做过媒,介绍过女朋友,可惜见面后,都被赵老师的瘸腿吓跑了。大多数女教师都向往比自己更好的人。一些民办女教师宁愿嫁给工人,也不会嫁给教师。附近农村的女子见到赵老师瘸着腿,也会远远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全校就只剩下赵老师超过四十多岁还沒有结婚了。课前饭后,大家常议论这件事情。作为同事,大家都想帮助赵老师。在城里或教师队伍里,赵老师或许很难找到意中人了。在大山里有许多心地善良的女子,她们或许会为了走出山区,不会太计较像赵老师一样的人吧!同事们议论着,也活动着。当时的邱老师还真的联系了一位良口山区的姑娘,介绍给赵老师相识。公社教办和学校的领导也很重视这件事。姑娘来到学校后,提出结婚后要转为居民户口,领导承诺以后会慢慢办。姑娘提出要参加工作,领导答应她,与赵老师结婚后,马上会给她安排工作。就这样,大家上下一心,费尽心机,覃姑娘终于答应嫁给赵老师了。
覃姑娘答应与赵老师结婚,婚前总是要见家长的。这时,大家又担心家长见到赵老师的瘸腿不同意这门婚事。学校领导和教师与覃姑娘商量,决定善意地用冒名顶替的办法,让热心的邱老师假扮未来新郎,与覃姑娘一起到大山里去面见家长。家长见面后很满意,并确定了结婚的日期。
接着,全校教师都开始忙碌着,为赵老师的婚礼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首先,在校长室旁,为赵老师换了一间大一点的宿舍。好在八十五中留下来的宿舍较多,而且都是红砖红瓦,杉梁杉角,结构安全,通风合理,也不需要重新装修,搞搞清洁,贴上一些喜庆字画就行了。接着,学校的高老师,朱老师和欧阳老师等几位女教师,热心地为赵老师布置新房。在布置新房时,她们发现,赵老师几乎没有新的床单被褥等婚礼用品,只好帮他把旧的床单被褥全部拿到学校前的小溪里洗干净。换洗后铺到床上,还是觉得不像新房,高老师等就问赵老师,还有沒有新一点的被褥等。赵老师翻来翻去,最后在柜的角落里找到折痕已很难平复的新床单。可能是几年前买的,说是从来没有用过,但已经有霉味了。女老师们只好把它拿到小溪里洗干净再用。老师们问赵老师为什么不给自己留点积蓄,他说自己这个样子,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结婚成家。工资或是用来买了万能表等电子元件设备,或是买了工具和书籍,剩下的有些拿去帮助孤寡老人了。老师们拿他也没办法,只好各自捐了点钱,把他的事当作自己的事,买了一些家庭生活的必需用品,为他准备了迎娶新娘必须要用的一些东西。他们结婚那天,公社教办派来了一部货车,学校以邱老师为领队,派了几位教师组成一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良口某山村,迎娶覃姑娘回到学校。据同行的老师回来后反映,当时的山村也很穷,村里的送嫁婚宴上用了很多的野菜。有些村民还说枝姐好福气,嫁给了城里人。
新娘子娶回来后,学校也变得热闹起来。简单的宴席设在学校饭堂,加了几味菜,大家也喝了点酒。在喜庆的气氛中,大家把覃姑娘送到了赵老师的新房。
覃姑娘来自山区,对生活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他们结婚后,学校给她在饭堂里安排了一份工作。致于迁入居民户口,就一直拖到十多年后,上级有关文件下达,教师家属也可以农转非了,覃姑娘才转为居民户口。这时,他们的女儿已经读小学了。
.老夫小妻组成的家庭,摩擦肯定是少不了的。为了户口农转非,枝姐(我们已改口称呼覃姑娘为枝姐了)没有少折腾赵老师。这事赵老师凭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顺其自然。遇到这类情况,赵老师只好忍让,尽量避免与枝姐发生冲突。晚上,有时枝姐闹矛盾,在里面锁上门,赵老师无法进入。他又不想麻烦其他老师,只好到学生宿舍里熬过一夜。赵老师对于一些小冲突,慢慢也习惯了。因为有爱情滋润,工作更努力,取得的成绩越来越多。不久,他被任命为上罗中学的教导主任。这时,他经常骑着一辆旧单车,来往于教育局,教办和学校之间,来回十多公里,工作也很辛苦,但他仍然是乐呵呵的。在调到河东中学后,由于他的腿疾,不方便来往各地,学校安排他做专职的教务员,负责安排全校课程,收集发放各种资料表格,填报各项数据等,不用跟班上课了,工作也轻松了一点。学校在建教师集资宿舍楼时,赵老师因为是少数几位留下来的广州教师之一,大家也就把第一批的名额给了他。搬到教师楼后,赵老师终于名副其实地成家立业了。
赵老师几十年如一日,踏踏实实,不计较个人得失,认真做好本职工作,经常做好事,尽自己所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们从他平凡的工作中,看到了他的伟大所在。他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实践了他加入中国共产党时的誓言,为祖国的教育事业作出自己的贡献,为人民献出了自己的力量。他像一颗流星,在人生道路上燃烧自己,放尽最后一点光辉,照亮人间。谨以此文,纪念赵老师。让他的人生,留下一点痕迹。
(后记:赵主任退休后几年,因积劳成疾,患鼻咽癌走了。他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已在番禺成家立业,枝姐退休后,跟着女儿一起生活)